第298章 徒府大事3
石国守相府的盛大筵席,到了最后的环节。
宾客们酒意浓浓,礼数周到的徒府三公子特意为所有人准备了一道独特的醒酒茶。若只是一杯茶便不会有什么特别,但别出心裁的三公子安排了一场城中近日极富盛名的分茶表演。
艺人们分散坐在宾客之间,使得每桌都有机会欣赏到分茶的魅力。
而那位名不见经传的茶馆老板,借着这个场合在诸多达官贵人面前露了脸。
便是兰陵此人了。
他亲自调配了一道甘蜜醒酒茶,由府中仆人奉至每位宾客手中。酸甜爽口,清凉如饴,缓解酒意不说,口感还甚佳,令得众人赞不绝口。
酒意微微清醒之后,观赏分茶表演更是觉得精彩绝伦。兰陵亲自解说制茶之法,配上艺人们精湛的技艺,一幅幅寓意吉祥的山水画作跃然茶上。最终的一盏,赫然写下了一个如松挺立的‘寿’字。不过,还差最后那一‘点’睛执笔。
这最后一点,原本应由徒湖来完成。可自从元启时手中锦盒掉落,徒湖便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兰陵从艺人手中拿过作画竹签,递到徒湖手中。徒湖接过,恍惚了片刻,终是在那‘寿字上,点下一笔。然后,他端起这最后的一盏茶,缓步走至徒兆身边,语气略显冷漠地说道,“父亲,儿子年少时不懂事,如今长大了……方知父亲苦心。儿子……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向父亲……请教。”
徒兆面若冰霜,接过茶盏缓缓饮下。杯底浅留的茶液中,依然清晰地映着那个‘寿’字。
他抬头看向徒湖,目光交叠,父亲二人眼中都仿佛透着要穿透对方心思的光亮。徒兆浅浅笑道,意味深长,“你确实长大了。”
旁人看来,父慈子孝,分茶表演更是技艺精湛,引得喝彩声连连。
站在徒湖身旁的兰陵,却看得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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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骨关山顶的雅亭内,兰陵质问着希石。
“希石道长是修道之人,普光兽坛的掌教,受万千信徒奉拜,不该打妄语才对。”
“兰公子何出此言?”
“当时在下从艺石出走昆国,道长你特意提及徒湖母亲的往事,引我追查。当初的内因,不知现在可否相告了?”
“哦?那看来兰公子是查出了些什么?”
兰陵坦然道,“徒府的那位康小娘,也就是昆国礼承卿康由简的爱女,当年所备嫁妆中的蔓草皆由青居兽坛的凌光居士亲手所制。他承诺于我,绝无差池,也绝不可能由草化虫。”
“那又如何?”希石淡然。
“徒湖曾告诉我,虽然那康小娘是因滑胎血崩而死,但因发现了尸体中的荧光才追查到他娘亲身上。也就是说,康小娘所服用的蔓草,最终还是化虫了。”
“所以呢?我不是告诉过你,普光兽坛虽有制作之法,却无法育得蔓草。”
“但你没说岭昆城每年都会从昆国黑市上收购少量虫种送到艺石城,交由普光兽坛的希石道长你制成蔓草。或留为艺石城所用,或流向各国黑市。”
兰陵字字铿锵。
希石眼神玩味,“若是如此,那最多是我忘记了相告而已,算不得……骗你,何来妄语之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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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见面,希石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兰陵是在猜不出她的意图,可对当年的事情却有了七八分的猜想。
害死徒府康小娘的蔓草,多半是身为五族人的苗人希,自己带在身边的。而真相从来都只有一个……徒湖的母亲,确实毒害了康小娘。
但希石一直引兰陵帮着徒湖查出真相,可见苗人希与普光兽坛的关系匪浅。
所以真相,远不止于此。
苗人希是苗族当年的掌上千金,又以医术见长,带几根蔓草防身,掌握蔓草化虫、虫化蔓草的古法,是很有可能的。
若真是这样,兰陵得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结论。康小娘,确实为苗人希所害,且她故意以草化虫,将线索引向自己,以求……一死。
她这么做,必定是为了保护身边最亲近的人。那便只能可是徒湖了。
至于那几株令她的‘罪行’昭然若揭的蔓草……这数量,徒府一定是有记录的。这种贡品级别稀物,取进取出一定非常严格。若兰陵猜的不错,身为这偌大府邸的主人,徒兆不可能察觉不出数量有问题。
可偏偏,徒湖调查多年,一无所获。
排除所有不可能,无论那个最终的答案多么令人绝望,都只能是唯一的可能。
徒兆,原本就知道苗人希所做的一切。甚至有可能,是他故意篡改记录,将徒湖和所有人都蒙在鼓里。
从扇骨关出来,兰陵就有些惴惴不安。他不知该如何将这样的‘真相’告诉徒湖,也不知当年苗人希究竟经历了什么,不惜杀害康小娘和她腹中生命,更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要做出这样的事情。
在没查清楚真相之前,兰陵决定向徒湖隐瞒这些。
方才的插曲,让兰陵这个徒府局外人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元奉枝,定然也知道当年的事情。
而今日这场盛大寿宴,表面上看是徒湖为父亲精心操办的喜事。实则,是元奉枝这位当家主母为那对父子关系,排演的一场没落悲剧。
酒尽,人散去。
徒湖极尽克制地送走所有客人后,不甘心地拉住桐炎。代父而来的他也得了一份元奉枝送上的礼盒。徒湖毫无顾忌地抢似的从桐炎手中夺过。拉开一看,与元启时锦盒所装之物……果然一模一样。
三根色泽发黑的食脑蔓规律地排放在锦盒中特质的凹槽。
徒湖失魂落魄,顾不得重新合上锦盒,就塞回了桐炎手中。
对于当年的事情,桐炎也知道一些。看到徒湖的反应,似乎也猜到了些事情。家宅深处那些最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如此。这就是他厌恶这些的原因了。可徒湖既选择了这里,就需面对这些。
桐炎什么都么有说,大步走出,离开了徒府。
背后的徒湖,像个孤魂野鬼,朝着徒兆的书房走去。他知道,那个人,一定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