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凤灵夕

第二十一章克哈达

    飞驰的尘沙攒乱着眼眸下浮动的目光,口干舌燥,预想着咽下最后一点唾沫止住咽喉中躁动气管,半夜时,月光照洒在街边的马槽里,里面还放有些干草,透过木板夹缝中瞧见有一个人倒在那儿。昏暗的环境中,头发遮挡住了轮廓,看不见他的面容,银白色的发间闪烁着赭石色的眼睛,沉重的眼皮几乎能够合上,邋遢的胡子上面垂吊着几滴透明的液体。

    不过微弱的光芒还是浮动在他的盔甲上,胸前闪出了一点光影,狮子头像的徽章微微闪动,是琼斯,他倒在马槽旁,曾经的游历者,变成了倒在西边小镇里的醉酒汉。濑里邋遢,身上散发出些许小麦的香味,手中持有的酒瓶滑落到脚边,杯口流出的美酒混在泥土中,浸湿到土壤里,不时翻动的身躯一次次碰撞着马槽,闷声作响就好比鼓手在打鼓。他沉静在痛苦和悲欢中,麻木的眼神看不清前方的道路,颤抖的双手正摸索着,寻找芳香的啤酒,昏昏沉沉,丧失了曾经作为克罗地亚的荣耀。

    琼斯在年轻的时候离开了都城,远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他只身一人前往世界各地,为了探寻这个世界的奇妙奥秘。西方的遗迹.南方的浮空大陆.甚至还走到了位于北方的隔断山脉,这些地方都有他的足迹。现在他的年龄大了,时常在外游荡难免有些孤独,上次回都城,见到达米恩时,就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当卡麦斯提出要带上他的时候,琼斯答应了。可现在,谁又能想到老友的孩子被不知名的怪风卷走,留下个下落不明的实情。后来遇到麦克,一起探寻西方的洞穴,最后也变得疯疯癫癫。

    当时倒在过道中的琼斯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拖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前往那扇门。这次墙壁上的眼睛没有再睁开,上面的触手没有再扭动,没有幻象,没有痛苦,很顺利的到达了目的地。他推开坚实的大门,扑面而来的灰尘袭击者面容,口腔和鼻孔都是第一受害者,遭受到摧残和侵袭,手掌作为掩护连忙撇开这些敌人,灰烟散去,他点燃手中的火把,才能看清面前的景象。

    宽广的房间中竖立着一面巨大的壁画,明亮的灯火照耀在这面墙上,他就能够看见上面雕刻的图案。一个张有众多眼睛的怪物被刻画在石壁上,伸出来的触手绕在下方人们的头顶上,那些人像是着了魔一样,晃晃荡荡在石墙上扭动着身躯或是匍匐在地面上祈求,更多的则是熟睡了过去。画壁上的怪物就如同活了一般,睁开自己的眼睛,凝视着面前的这个人,转动的眼球不断扫射,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猎物。

    琼斯被盯得浑身发抖,起了些鸡皮疙瘩,他不在停留,转身朝着左边的台阶走上去。让他感到诧异的是在二楼所联通的区域十分庞大,中间竖立着许多高大的石柱,唯有抬头仰望,再将手中的火光举高,眼珠子瞪得老大,方可看清天花板的全貌。天花板从中间分开,散成一朵花,每一处都有一处图画,这些画像十分清晰地描绘出怪物的面貌,还有它们战斗中的情景,还有坐在宝座上俯视下方生灵的模样,这些图画一直延伸到墙角边,唯有走到近处才能看到有数个蜿蜒盘旋的触手扭动着身躯,从墙壁下方一直延伸到屋顶,就像是仆从用自己洁白的外衣清理地面上的灰尘。

    琼斯慢慢环绕在这座大厅里,对眼前所展示出来的一切事物都感到好奇,心中在渴望了解这些事物的时候又在恐惧着,惶恐中手不自觉地摸索在石柱上,摸索了片刻,还不自觉的敲敲碰碰,眼睛盯着上面天花板的同时,手中传进来了一丝触感。他缓慢地回过头,扭动的头部有点机械触感,一顿一挫的变动着,额头上滴下来的汗水缓缓而下,流到了下颚滴到了肩胛骨的位置。

    他害怕手中触摸到的物体会出现惊恐的反应,连同他的这一条手臂都连根吞食下去。焦躁的喉咙缺少水源,大脑停止了思考,余光不停的瞟着石柱上滑动的生物,火光一点点靠近,渐渐出现的肢体清晰地展现在他的眼前。一只长有人型头颅的六爪昆虫出现了,背部舞动的翅膀轻轻地拍打,发出阵阵‘滋滋’的声音,尖牙厉爪,凶神恶煞,一根根尖刺从肢体上长出,干枯的血丝挂在尖端,这些刺上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到鲜血了,逐渐发红的肢体轻微抖动,低沉下的身躯随时想要与之搏命。

    那虫子扑向琼斯的脸庞,展现出来的刀口尖锐无比,显现出一些白光,它借由身体的小巧灵活穿梭于火光边缘。在琼斯的盔甲上留下划痕,盔甲间的布条也被斩断,从身体上掉落下的肩甲和铜丝凌乱地摔在地上。接着在看得见皮肤的位置上都留下了自己的战功,它得益于熟悉的环境中随时变动的身躯,兴喜在猎物倒下的那一刻,品食这鲜美的血肉。

    琼斯遇到麻烦了,没有好的办法去解决点这个危机,身上的破绽愈发多了起来,脚尖挪动的样子显得那么狼狈。不过多亏他时常在战场上游走,游历过许多遗迹,对于面前的敌人也知道一些情报。他借由石柱间环绕的趋势,配合火光的晃荡,再加上一点石灰粉,在一处转角的间隙,那只虫子被斩于剑下。剑口上残留的绿色液体有些浑浊,周围又掀起了一阵阵‘滋滋’声,琼斯没时间考虑这些事情,也不管地上的盔甲,直冲冲的前往位于大厅北边的那个木门。

    他用自己的身体冲撞进去,反手将大门锁住,门外发出的声音愈发响亮,在门前停留了片刻才消失。逃过一劫的琼斯撑着门瘫坐在了地上,垂下去的头颅上滴下一些汗水,他摇晃着头,试着让自己保持一点清醒。

    “一切都结束了,总算逃过一劫。”

    他那放松的身体诉说着自己的苦楚,崭新的伤口闯出一些鲜血逐渐凝聚成块。他休息了一会儿,知道一个声音划破寂静的房屋。

    “琼斯,幸好你安然无恙。”

    琼斯顺着声音的方向向那边望去,流淌的血液开始奔腾,整个人都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一步步向那边靠近,缓慢的步伐开始加快。不顾身上的伤痕,不顾周围正在靠近黑暗,冲过去抱住麦克。

    “麦克!是你!我还以为你出事了!”琼斯亲吻着他的额头,“天哪!能看到你太好了!放心吧!我们能够逃出这个鬼地方!”

    琼斯紧紧环抱着麦克,不想在看到这个跟在一起的伙伴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琼斯,嘿!等等!我还好着很呢!瞧瞧你,伤成这样,快点包扎一下吧。”

    麦克从背包中拿出绷带和酒精,查找琼斯身上的伤口开始包扎。

    “琼斯,你不该来找我,我们不该来到这里的。”

    “说什么呢?我是来寻找达米恩,我一定要找到他。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点,我们再看看房间内的其它地方还藏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琼斯说完直挺挺的往前走,而身后的麦克看到琼斯的模样,心中生出一点念想。

    “琼斯,我比你先来到这里,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那里应该有你要找到的东西,跟我来。”

    麦克绕过琼斯的身边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嘿!等等!麦克!我可追不上你。”他紧追着麦克的步伐,一瘸一拐的模样有些滑稽。麦克回过头走上前来搀扶着他的肩膀,“哦,我们的老人家走不动道了。来,我扶着你。”

    “谢谢,一路上有你的帮忙真好。”

    “就一点路程,在前面的房间里面有你想要知道的答案。”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门口,门敞开着,照射出来的光芒打在对面的墙壁上投射出一道影子。琼斯以为那是达米恩,连忙撇开麦克向前冲过去。

    “达米恩!”他的身体受过伤,步伐不够轻快,就连跑步都有些困难。门中的倒影渐渐消退,他看到这种情况有些着急。“不!别走!”拖着残缺的身体来到门前,手掌用力的拽住大门,将身体向前探去,妄想窥视到里面的一切秘密。

    房间里面摆放着书籍,随意摆放在各个角落,这是一个书房,墙壁上都罗列着众多的书籍,直至屋顶都没办法望到尽头。琼斯走进房间,脚边的一页页残片堆积在地板上,墙角边穿过的一只老鼠啃食着这些页片,铺满的灰尘和蜘蛛网都是常客,他来到桌前查看着翻开的书籍。书上的文字有些古怪,歪东倒西,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

    “麦克,快过来看看,这可不像是开玩笑的。”

    “是的,我刚到这里的时候,也被书中的内容震撼到了。整间屋子里面都是这样的文化,琼斯,伊索尔殿堂里面可没有这些文化,那群糟老头子一定会为了这些东西奉献出自己的生命的。”麦克静悄悄的走到琼斯的身边,手掌缓慢地搭在他的肩膀上,“琼斯,我们要名垂青史了。”

    摇曳的灯火照耀在他们的身上,投掷出来的影子摇摇晃动。

    “是的,这个房间里的一切文化都未曾出现过,我们需要...不!不!我们不能将这里的一切带回到地面上!”琼斯转身凝视着麦克,“听我说,我们不了解这些东西,哪怕那些伊索尔的疯子需要这些未知的文化,我们也要坚守自己的理念。或许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无法做些光辉的事迹,但在这个时候要坚守作为人的原则。”

    “放手!”麦克撇开琼斯的双手,愤怒的向后退,“我不像你!我没有光辉的背景!没有坚强的体魄!我只是流浪在荒野里随时会被野兽撕咬的普通人!我跟你过来可不光是为了营救那个小子,我想活着,想像个人一样!将这些书籍带往伊索尔,没准我会得到大量的赏金,或许还有可能求到一官半职!你看看我,看看这全身上下有什么能够值得你渴求的财物。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琼斯,我需要你的帮忙。”

    琼斯认识麦克不足两个月,对于这个认识已久的朋友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麦克,我很抱歉,我不希望这些书籍流传出去,在我前往这里的路上,我看见了有许多怪物的画像,还碰到过人面昆虫。相信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一件东西是神圣的,不要想着去违背规则的法则。”

    琼斯拿起桌上的油灯,想要将这里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不!琼斯!我需要这些书籍!”麦克拽住他的肩膀朝着门口推去,“琼斯,我本以为你会对这些书籍着迷,好让你加入克哈达的麾下,现在看来是我想的太多了。”麦克转身跪在桌子前,祈求这些书籍;“克哈达!我的主人!你的卑微的仆从需要你的帮忙!”

    堆满房间的书籍中出现了一道道黑影,它们快速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琼斯见势不妙转身夺门而去,来往的路无法通行了,只能朝着右边未知的领域前进。他奔跑在走道中,四处张望,看看有什么出口能够逃脱,身后紧跟着黑色的影子穷追不舍。空旷的走廊里传出他那沉重的脚步,急促的喘气声打破宁静的氛围,他看见右边有一扇打开的门,连忙闯进去,关上,推动房间里桌子抵住,不让外面的黑影进来。

    琼斯来到了厨房,里面摆放的设施有些陈旧,案板上只见留有的刀痕,却不见残留的肉渣。他环视厨房四周,谨慎探寻着这片区域,希望不要再窜出一个黑影袭击他。厨房里没有新奇的物件,没有出口,门外传来敲门声,击碎他平复下来的心脏。现在不是停留的时候,他需要离开,翻箱倒柜,尽可能的找到有用的物品。

    找了许久,才从下放柜子的木板外听到水流的声音,他确信这里可以逃离。挪动柜子,拿出长剑劈砍,拿起锤头敲打,使出浑身解数凿出一个洞。破裂的洞口外是下水道,琼斯得救了,他翻进洞口,跳入流淌的河流中,顺着河流逃离了这里。后来逃到小镇,每天借酒消愁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