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堡城中莺歌燕舞的场景是洪承畴愿意看到的。

    可以想像，当皇上在皇极殿听到御史们描述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危急时刻，自己却在城中赏灯饮酒，这份从容比之诸葛孔明的空城计也毫不逊色。

    当今圣上特别自信，他认为优秀的人才，必然会获得高官重位。

    在吴义的服侍下穿戴完毕，洪承畴上了小轿，轿夫们的步伐异常的合谐，坐在轿中，竟然有一丝踏云之感。

    “真好！”

    这两个字轻轻吐出，只有他自己一人听见。

    ……

    吴堡官员们借共同听戏赏月为名，一众人先是饮酒，然后联诗，浑然没有一丝兵戈气息。

    酒过三巡，延绥巡抚张梦鲸拈着花白胡须问道：

    “学生近日听说，高逆攻破肤池之后，假行仁义，无知愚民受其欺哄，裹胁日众，先生们看，闯贼下一步会去哪里？”

    几位将领在张梦鲸问话时都已经恭敬起立，等大人问毕，守备李卑赶快躬身回答：“卑职未能早日剿灭流贼，致有清涧、府谷等城失陷，百姓惨遭屠戮，现有大人前来，官兵上下一心，必能挫败流贼。

    闯贼一事，卑职和袍泽们也多方推敲，认为贼人意欲通过吴堡窜入山西的可能性为大。”

    张梦鲸赞许地点了点头，这和他与参政大人的想法一致，言语中透露出些许的轻松。

    “征剿一事，还望众将努力同心，圣上英明，已有明诏，如流贼进入山西，当关闭所有关隘，不许向陕西运粮，为了陕地的百姓，咱们不可懈怠。”

    李卑等人连连称是。

    洪承畴欠身说道：“现刘兵备已将王逆困在定军山，不日便有捷报传来，贼人断了一臂，只要咱们吴堡、葭州挡住他们东进之路，这些流贼就如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日。”

    张梦鲸见堂上挂着岳家军大破朱仙镇的图画，觉得很有些应景，有些激动地说道：“本官前来吴堡，希望以身为饵，让贼人汇集到吴堡城下，诸君是否害怕？”

    众官纷纷感慨巡抚大人的龙威虎胆，齐心协力的表示，有几位大人坐镇，吴堡城稳如泰山！

    张梦鲸见士气可用，欣慰的敬大家一杯，说道：“现今南有王威、吴自勉，北有杜文焕，西有从庆阳追击前来的陈总兵，皆是一时之名将，希望能毕其功于一役，将贼人歼灭在陕西之北，为圣上解除心忧。”

    众将齐声回道：“我等自当向前，流贼煽惑百姓，裹胁日众，似甚嚣张，然皆一时乌合之众，不足为虑，待大军四面合击，一战可胜！”

    张梦鲸忽又想起一事，轻声问道。

    “葭州刘参将那里，能守住吗？”

    洪承畴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之色，不过他急忙掩饰下来，在心中斟酌了几句，小心说道：“刘参将胜了几仗，不免有些骄傲，听说在葭州组织饮食文化节，还望大人以书信告之，望其不可大意。”

    “饮食文化？花灯夜会？”张梦鲸念了一句，不禁笑了起来，轻轻的一拍案桌。

    “看来参政大人和刘参将均是心中有数，不患贼人不来，以这样的方式诱敌深入，陕地有如此良臣，这些贼人除了投降，还能做什么呢？”

    楼上响起了一阵阵笑声，大家互相吹捧几句，便将话题转到花灯之上，早有小厮们上前换了酒菜，并送上戏单。

    洪承畴笑着请巡抚大人先点，张梦鲸想也不想，便点了一处《大破金龙阵》。

    这是岳家军在最后一次大战中重创了完颜宗弼，让大宋看到了中兴的希望。

    洪承畴明白过来，也点了一处曲圣关汉卿的《单刀会》。

    张梦鲸见他自比武圣关二爷，单枪匹马来去自如，抚须赞道：“书生胸中十万兵，享九兄有周公瑾之风啊！”

    他压低了声音，“吴堡城有大人坐镇，让学生十分放心，学生准备前去葭州，多少让刘府出点钱财，支持官兵作战！”

    “大人英明！”

    洪承畴等的就是这句话，笑容满面的举起了酒杯。

    他虽然慷慨，又和张梦鲸相交莫逆，却也不愿让他分走自己一份功劳。

    ……

    葭州城的饮食文化节相比吴堡的花灯节更加热闹。

    市场的剪采仪式，逍遥阁派出了十多位美人，表演了一场歌舞，一群观众看完之后，已是正午，就闻着香气弥漫，市场中的火锅店正式开业了。

    火锅店都是李自成的产业，沿着市场的外圈基本都是餐饮酒楼，顾客们哪里还忍耐的住，哄闹中前往各处酒楼打尖，解决腹中的饥渴。

    火锅的香味让众人赞不绝口，开业这天所有消费五折起，一顿四人火锅花费不过二两银子，不少乡绅都能消费。

    美食街中张灯结彩，除了火锅、薯条、狼牙土豆、回锅肉这些新鲜美食，各类陕西本地的凉皮、肉夹膜也同样很受欢迎。

    李自成善于革新，老瓶装新酒，对这些本地美食也作了不少创新，让大家在享受家乡风味的同时，却有一丝新奇和惊喜。

    美食街上人流如织，就连很多大门不出的闺中丽人也戴着纱罩，扶着丫鬟袅袅而行。

    如蚁的人群中时不时传来一声声少女的惊叫，想必被咸猪手占了不少便宜。

    在美食街填满了五脏庙，民众顺着小桥流水，来到了文化街，这里同样热闹非凡。

    三三哥吞剑，江七巧滑竿，胸口碎大石，走钢丝，评书演义皮影戏，让大家看的津津乐道。

    最出名的还数翻江龙飞刀绝技，那场地人山人海，众人费了好大劲才挤了进去。

    李自成陪着迭儿好容易挤了进去，只见翻江龙让四位徒弟分别站定在场内四角，每人手上两柄飞刀，他刚在场中站定，就见四人左右手分别发出飞刀，八把飞刀齐射而至，惹得观众惊叫不已。

    “哎呀。”

    迭儿武功不俗，自然看得出来飞刀玩的是真货，不禁轻叫出声。

    “放心吧。”

    李自成碰了碰她，“这是我十三弟李鸿杉，很棒的武艺，还有没有好姐妹，介绍一下。”

    迭儿转过头来，瞪圆了大大的双眼，“没想到炎哥还是拉皮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