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

    仿佛来自过去的铃声将陈钰衣拉回了现实，她叹着气取出了自己的手机。

    “良羊羊来电话了！良羊羊来电话了！”。

    这是来电者的名字，当然，杨良校长只规定了来电时的铃声，并没有限制学生能不能为他备注个什么极具个人特色的称号。

    “噗嗤。”

    本来因为思路被杨良校长的专电打断而有些气愤的陈钰衣一下子笑出了声。

    “良羊羊来电话了！良羊羊来电话了！”

    她绕哟趣味地听着手机的致电，片刻后才摆出了一幅认命的表情接通了电话。

    “属于极娲的芸芸学子们啊，当你们听到这则留言时，说明我已从征向的远方归来，一个不可思议的新时代已经到了，请同学们在清娲堂外等候，一会儿你们会在薄雅塔上看见我…与你们新的校长。”

    手机静默无声，陈钰衣却彻底清醒了起来…

    头脑的忽然清醒亦没能成功理出头绪，她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从未经过大风大浪的细嫩食指在手机的屏幕上滑过几道指令。

    “属于极娲的芸芸学子们啊……”

    她眉头紧锁，竭尽全力消化着在杨良校长话语中蕴含的信息。

    “一会儿你们会在薄雅塔上看见我…还有你们新的校长。”

    陈钰衣伸出手指，在她的指控下手机一遍遍重复着最后一句话。

    “还有你们新的校长。”

    “唉……”

    陈钰衣没有立即起身，极娲的学子与老师地位是古往今来的学府中最平等的，他们有资格不去参与任何集会，这是每个人的自由和权力。

    这可是建立在能力的平等上的，毕竟在这天才井喷的年代，随便一个极娲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在短短时间内记忆并理解现有体系的一切。

    毕竟这是在这个年代上大学的刚硬要求。

    甚至他们是更具有天赋的，若把老师和同学们都能接触到的内容视作一个99%，那么独属于学子们的、靠其独特天赋思考出的1%，其包含的底蕴可不一定会逊色于导师。

    毕竟经验在这个年代已经不重要了。

    但陈钰衣隐隐约约觉得…

    自己该去。

    杨良校长不是什么天才，他的门徒们随便拉一个在学术领域的成就都是他不得不仰望的高度。

    他受人钦佩的资格来自于天赋和经验主义外的东西。

    “杨良校长是个很有意思的…”

    陈钰衣归纳着自己的实验素材，确保下一次自己回来后能维系这一次的进度。

    “好人。”

    她满意地望着规整的实验室，倒步着走向了门、关上了灯。

    “先去换身校服吧，好歹是老校长的告别仪式来着。”

    陈钰衣自言自语着，脚步已朝向了自己宿舍所在的大楼。

    夏宇舟平静地驻足着，如今的他已不需要“过程”，亦不会为距离支付价值。

    他知道，现在有很多很多人正在赶向同一个地方。

    夏宇舟等待了良久，他的老年机终于有了反应。

    “属于极娲的芸芸学子们啊…”

    夏宇舟平静地聆听着，不知为何，他的眸中似有一丝追忆。

    “老爷子是个好人。”

    他感觉到自己的态度变了，对于他这种直觉比经验更活跃的人，态度可以决定太多太多。

    就像他一直以来那样。

    “告别也好，引路也罢，让我继续陪着你吧。”

    夏宇舟自言自语着，就像一个意识到自己失忆的人。

    李斯奔跑着，就在刚才，他看到了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这位曾经的唯物主义战士一时间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爆发出了生平中最快的速度，自以为成功在参演某种恐怖桥段前逃离了大堂。

    但他现在还在奔跑…

    “属于极娲的芸芸学子们啊…”

    他的耳机内，相同的内容在不断地循环播放。

    他李斯，可是杨良校长名下的爱徒之一啊。

    现在催动他的，是比恐惧更深沉的情绪。

    李斯并没有注意到，每当自己以上气不接下气地代价离清娲堂更进一步时，在他走过的地方总会有一个人自无人可见的角落中走出。

    始终平静地望着他专注于凝聚力量的身影。

    “呼…呼…呼…”

    “清娲”二字已遥遥在望，似乎只要他再加把劲便能立即奔至它的边缘。

    但李斯却很清楚，他离自己要去的地方还远。

    这里已不再“地广人稀”，姿影涌动间人头攒动着。

    由极娲的学子们汇聚出的人海并没有那么喧嚣，他们不约而同地把自己的音量控制在了只会在某几个人间传递的大小，字里行间丝毫没有要盖过谁的焦虑与冲动。

    李斯这次休息了很久很久，但他的肺却好像罢工了一样，他硬是捂着胸口在地上蹲伏了许久。

    偶尔会有青年男女从他身边路过，不过，也许是李斯运气不好，又或者说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的世界…

    没有一个人去扶起他。

    夏宇舟尚在人潮之外。

    他皱着眉望着李斯，又看了看远方那难以不经人目的清娲堂。

    他做了一个违背原则的决定。

    他迈开了双腿，龙行虎步间走向了李斯。

    “多半不能再隐匿行道了，亏点步数就亏吧。”

    虽然只是凭人类之躯的双腿在这世界迈步，但夏宇舟的心灵层面却像是被赤裸裸送进了太空般痛苦。

    “为距离支付代价，是不可以的……”

    夏宇舟能明显感觉到，在迈步的那一刻，他失去了与“门”的联系。

    “真是极端啊。”

    再次回归普通人的夏宇舟的内心自嘲着，腿上却是不受影响。

    李斯忽然感觉到身后的阳光被什么挡住了，他试着转身，看到的却是一只…援手。

    “李斯学长，其实我们不用去的那么急。”

    这句倒是夏宇舟的真心话，以李斯为锚点隐匿行道后，他总是会出现在一个出乎意料的位置，究其原因便是李斯这个人跑的太急、太快了。

    “好，谢谢你，夏宇舟同学。”

    李斯嘴上这么说，可急切的目光却是仍被薄雅塔的方向吸引着。

    夏宇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搀扶起了李斯带着他走向了那个未来的朝圣地。

    “我与门相伴，故我们都在这里。”

    夏宇舟在内心默念着，他正在试着再一次沟通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