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和尚传

第十回:施武林中降狂魔,妙计法场引真凶

    待去了此处,药王和尚只见得几根竹子为人以利器劈断。药王和尚细细看来,已然是老伤无疑,当下道:“果然是此处入得林去。那切口齐整,想是武力高强之人所为。”牛瑞一旁愤愤道:“这有何难?”抡起巨斧便将身旁一竹拦腰斩断。药王和尚细细端详那切口来道:“你们且看,这切口纵然是新得的,但依旧可见得竹中参差,并未有那处切口齐整。有此足以见得,此人武功还在牛瑞之上。”

    牛瑞不服道:“师父,你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便凝聚周身气力,再用那巨斧劈断一根竹子。众人齐去看时,只见得仍同方才一般,皆无那老切口齐整。药王和尚道:“此人残暴异常,且武艺高强。依贫僧所见,你们还是都留在林外,贫僧入林捉他便是。”牛瑞听了忙嚷道:“师父为何如此小觑我等?待弟子入得林去,将那凶犯捉来。不需师父亲往。”关师爷连忙道:“牛壮士,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听大师的。”

    药王和尚道:“你与严琨留在林外,保护关师爷与众百姓,若是那杀人狂魔出得林来,也好有个武力在此。此事事关重大,可是马虎不得。”牛瑞闷闷不乐道:“好吧,弟子听师父的便是。”药王和尚又交代几句,便入得林中去寻那杀人狂魔去了。

    众乡民生怕牛瑞严琨离去,一个个皆好酒好肉拿来招待二人与关师爷。牛瑞喝一口酒来,便喷在地上道:“这等水米也好唤作为酒?甚得寡淡无味。”那众乡民听了,只得面面相觑,连忙来赔不是。严琨道:“此处连年受旱,能有些许粮食酿酒已是难得。如何比得起你那富贵之家的酒水香甜?”牛瑞听得无趣,于怀里掏出一吊铜钱道:“有劳诸位,可有脚快之人?帮我买些酒水前来可好?”

    乡里早有精干小伙上前接过道:“俺腿脚灵便,替你去买。”便要卸下这铜钱来。却见牛瑞摆摆手道:“余下的铜钱便散与众乡亲,我家中这等铜钱不计其数,余下的铜钱便作你跑路之资了。”那小伙再三谢过,便去与他买酒去了。牛瑞将那乡民赠来的肉扯过,分作三段,分给关师爷与严琨,却是乡民早间打来的野兔烤熟。严琨道:“我拜了师父,便是佛门弟子。早已戒了酒肉。”只要了乡民些井水来食。

    牛瑞撇撇嘴道:“不吃甚好,便都是我的。”将一段肉分与关师爷,自家拿起两段,一手一段,只顾往嘴里送来。当下有乡民持来一碗黄粱饭,端与严琨。严琨连忙起身来接,毕恭毕敬道:“这等好饭,怎生受用得起?”众乡民皆道:“严捕头一心为民,我这里也早有耳闻。真是个好官,如何受得起?”严琨只得再三谢过,方才把那黄粱饭来食。

    不多时,便见那先前买酒去的小伙归来,手中拎有两坛好酒。牛瑞将酒拿过一闻,大喜道:“这才是酒味,正好解我馋虫。”问过关师爷也不来食,便自顾自的把酒吞来,不多时,便将两坛酒喝了个精光,只作得酩酊大醉来。严琨摇了摇头,叫乡民寻来一条长凳,将牛瑞放在长凳上睡去。

    牛瑞于长凳之上昏昏睡去,忽而梦见前方火起,一人冲出火海,手持利刃,那尖刀之上尚还有血水滴下。牛瑞见了,一声怒吼,便往前一冲,欲与那贼人一见高低。却不想那长凳不稳,直将牛瑞摔了个马趴。牛瑞于地上起身,揉了揉眼道:“师父回来没?”

    严琨刚为牛瑞唬了一跳,见牛瑞发问,连忙将牛瑞于地上拽起道:“尚未回来。”牛瑞道:“如今师父以身犯险,我等岂能袖手旁观,只在此处快活?”严琨忙道:“可是依师父所言,我等不是那凶犯敌手,去了岂不是平白裹乱?”牛瑞牛眼一瞪道:“我且问你,莫不是贪生怕死,不敢同去?你若不敢,我自去相帮师父。”严琨连忙道:“此话何来?我严某岂是那贪生怕死之人?”

    一旁关师爷连忙止住道:“二位稍安勿躁,想来大师只是尚未寻得见那凶犯。何况凶犯是否仍在林中尚未可知。大师必不会有性命之忧。”牛瑞道:“若是师父寻不得那贼人,我们便多一路相帮去寻。若是那贼人不在林中,我等也自然无恙。若是师父惨死那贼人之手,我们做弟子又岂能独活于世?若是如此,枉费这堂堂七尺之身。”关师爷一时为牛瑞激住,哑口无言。严琨一拍额头道:“此话你怎不早说,倒是我愚钝了。”两人不顾关师爷阻拦,各吃兵刃,便入林中去了。

    此时已过正午,天气闷热,牛瑞出了一身汗,不久便酒醒过来。只见其手持巨斧,当前开道。严琨持刀,随后而行,二人成掎角之势。这林子方圆十数里,二人且行且深,行至多时,便连个人影也没发觉。只作得个口干舌燥,挥汗如雨。牛瑞不禁埋怨道:“你说你入得林中找寻,也不知带些水来。”严琨道:“你那言语激起我心中万层浪,谁还顾得上带水?”牛瑞道:“师父入得内来,也不见带水,此时不知如何饥渴。”严琨喘息道:“不必担忧,师父乃是神仙,不似我等凡人之躯。区区饥渴,如何奈何得师父?”

    牛瑞听了笑道:“与我说笑,我牛某人打出生至今也不知多少光阴,还从未见得过神仙。”严琨摇摇头道:“如何与你说笑?此乃我结义大哥乌风亲眼所见,还能有假?”牛瑞听了,连忙问道:“怎个说法?”严琨道:“我大哥乌风亲眼所见师父降服妖魔,便是在妖魔口中将我大哥救下,故此我大哥方才拜得师父为师。你道是为何我们三兄弟皆心甘情愿拜在师父门下作了记名弟子?我等皆亲见师父将乌风大哥那瞎眼许久的老母救治复明,又将那宗槐的瘫在塌上老母救得活蹦乱跳。若非神仙,焉能如此?”

    牛瑞听了,不禁讶异道:“还有此事?若真是如此,那我输在他的手上,却是不冤。”严琨笑道:“你也真是傻人有傻福,不知此事倒还拜上师父了。你可知有多少人想要拜师父为师,尚还没个门路。就连周知县和关师爷也未曾能拜得师父为师。我与三弟若非是大哥乌风的结义兄弟,有这位门下大师兄作引,焉能有此福分拜得师父?”牛瑞不禁撇撇嘴道:“乖乖,天上掉饼,还真叫俺老牛捡个正着。”两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天气酷热难耐了。

    牛瑞正行间,却为严琨猛地一把拉住。牛瑞气闷,正要发作时,却见严琨双目直勾勾盯住前方。牛瑞顺严琨目光看去,却唬了一跳。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手持钢刀,立在竹林之间一动不动。只见此人披头散发,看不清相貌模样,浑身衣裳血迹已干,无数蝇虫围住叮咬,那人也不动声色,宛若熟睡一般。

    两人屏气凝神,生怕惊醒这头沉睡中的猛兽。却不想那人猛地一个转身,双目宛若狼眸,直勾勾望向二人。二人皆心道不好,各自攥紧兵刃,随时来战。那人口中大吼一声,骤起发难,一柄钢刀直直劈向牛瑞。牛瑞仗着天生神力,举斧往上一磕,却心中一惊,直直愣住。原来这牛瑞从小到大与人交战,从来都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从未遇见敌手。今日与公良赞乍一交手,竟为其将虎口镇裂,双臂抖动不已,内心震惊可想而知。

    牛瑞这边愣住,公良赞可丝毫不减攻势,一刀又向牛瑞项上砍来。幸得一旁严琨见势不妙,一把推翻牛瑞,以刀抵住公良赞。牛瑞得严琨推了一个踉跄,这才回过神来,大吼一声,持斧夹攻公良赞。虽是以二敌一,可二人依旧招架不住,堪堪支撑了十数回合,二人便招架不住。牛瑞为公良赞一刀掀翻在地,那刀却如鬼魅般斩向严琨。严琨自知躲闪不及,已然闭上双目,一副义士赴死之态。牛瑞倒在地上,来援不及,见得此景,只得大喝一声,不觉间已然泪流满面。

    却见此危机时刻,打由地下窜出一人来,一柄棒槌模样的兵刃正敲在公良赞那柄刀上,直将严琨自鬼门关上拉了回来。牛瑞见了,不禁喜极而泣,大喊一声:“师父。”严琨听闻耳边声响,又闻牛瑞发喊,这才睁开双目,眼见药王和尚笑嘻嘻立在面前,连忙跪倒在地道:“多谢师父救了弟子一命。”

    药王和尚瞥了公良赞一眼道:“此人邪气攻心,惊厥失智,已然是疯癫之状了。”一连几杵捶下,直叫公良赞筋酥皮软。药王和尚趁机从怀中取出银针,一连七针皆扎在公良赞头颈之上。只见公良赞忽的垂下头来,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牛瑞见了,大呼:“师父,妙啊。这招甚是奇妙,何时也教教弟子学会?”药王和尚笑道:“此针灸之术,为师也是学了三百六十年,方才有所建树,你要学得也行,先从认穴认药开始。回头为师便把三百六十五个穴位,三百六十五种草药教你,待你认熟不错便叫你搭穴治病,配药行医。”牛瑞听了,撇撇嘴道:“弟子认不熟,只好认输罢了。”药王和尚严琨听了,皆大笑不止。

    严琨道:“弟子多谢师父救命之恩。只是师父如何得知弟子在此遇难?”药王和尚道:“你们不知,为师受我师父传授地行之术,我久在地中,深知这地上震动之处。为师我在地中探查,探知此处交兵,故而前来,正巧赶上救你性命。”牛瑞一脸艳羡道:“师父,这地行之术可传我否?”药王和尚笑道:“也可也可,你需先习佛法,再学神通。若是天资聪慧,十年便可窥得门径。”牛瑞听此言,垂头丧气道:“以徒弟的性子,学习佛法,打坐参禅,可比要了弟子性命还要难受。”

    药王和尚摇头道:“朽木朽木,不可救药。如今这公良赞擒拿在此,你二人可寻两根长竹,以麻绳捆住,把他抬出竹林去。”牛瑞苦笑道:“师父,此时叫我们何处去寻麻绳?”严琨也道:“弟子未曾想到,出门未带。”药王和尚笑道:“反正将他交给你二人,为师走也。若是叫他醒来,为师不在跟前,看谁来救你俩。”说罢,便迈步朝林外走去。

    慌得牛瑞急忙道:“师兄,我去砍竹,你去寻麻绳。”说罢,便抡起巨斧,砍了两根粗壮竹子来。一扭头,却见严琨把自家衣裳脱下,又朝牛瑞道:“你也将衣裳脱下便是。”牛瑞不解,却还将衣服脱下,只见严琨分两段,将两人衣裳绑在竹上,牛瑞这才明悟。二人将公良赞抬在竹上,连忙放开大步去追药王和尚。不多时,便见药王和尚于竹林中一块石上小憩。

    牛瑞见了药王和尚,忙道:“师父,我们追上你了。便一同出得林去罢。”药王和尚笑道:“不急不急,你二人速速把这块石头搬开。”牛瑞严琨皆不解,听药王和尚如此说,只得把公良赞放下,将那石头搬开。却见此石露在地上仅仅三寸之高,深入土中确有一尺之深。药王和尚又道:“你二人就在此地往下挖来。”牛瑞严琨皆欲各持兵刃来挖。药王和尚却道:“不消如此,以手来挖便是。”二人听了,皆放下兵刃,徒手来挖。

    未挖几下,严琨便摸到一硬物,将四周土皆挖开,拿出此物来看,竟是一人的头骨。牛瑞撇撇嘴道:“妈耶,师父,你怎知此处有怪?”药王和尚笑道:“挖你的便是,修得多闻。”正此时,牛瑞也挖出一根指骨来。不多时,二人便把一整具尸骨挖出,列在药王和尚身旁。药王和尚问牛瑞道:“你见此处与他处有何不同?”牛瑞环顾四周,一脸茫然。严琨拍额道:“此处竹子比他处的更粗壮些。”牛瑞不解道:“这与尸首有何干系?”药王和尚一把拍在牛瑞额上道:“问你师兄去。”当下便脱下僧衣,将那尸骨一一包好,叫二人再抬起公良赞,一同走出竹林。

    正值关师爷望穿秋水之时,只见得药王和尚手捧僧衣出得林来,身后跟随严琨牛瑞以竹架抬一人而出。关师爷连忙上前道:“大师可是捉得那人了?”药王和尚随手一指道:“已为贫僧制服。只是案情尚未明了,还需回去慢慢审来。”低头小声道:“这人果真疯傻痴颠,却不像是各处犯案的凶手。”关师爷明了,却问道:“大师为何袒胸露背,把僧衣捧在手里?”药王和尚露出僧衣中的骨头来道:“这竹林之中还有一案,也叫贫僧堪破。”关师爷听闻大惊道:“这是何时之事?大师可能堪破否?”药王和尚笑道:“三日之内,必擒凶手。”遂大摇大摆望乌龙县回返而去。

    那围看的乡民皆见得再出人命,一个个指指点点,皆在议论。关师爷,告别众乡民,便也随药王和尚回返而去。于路途之上,关师爷不禁问道:“大师,此案不知死者为谁,又不知为何时所害,便是此地乃是凶案现场亦或是买尸之处,可要如何断案?”药王和尚笑道:“这有何难,待捉了凶手,一问便知。”

    关师爷疑惑不解道:“一切尚未知晓,如何便能捉得凶手?”药王和尚笑道:“此事贫僧自有计较,待师爷与我回得县中去,依我之言便是。”关师爷道:“大师神通广大,必有奇招妙法捉凶,只是为何不说来一听?”药王和尚笑道:“我这法子只管行事,倘若说出来,可就不灵了。”关师爷笑道:“那便依大师所言,不说便是。”

    几人望乌龙县而来,路途之上,牛瑞严琨抬那公良赞,负重而行,皆得了个筋疲力尽。药王和尚见了,不禁道:“前方有块树荫,我们可去那树下乘凉片刻,再行不迟。”牛瑞听了大喜道:“还是师父心疼弟子,这一路走来,口渴难耐,一路上燥热无比,正好寻处乘凉。”便与严琨将公良赞抬至那树下,自家坐在树下瘫倒,歇息去了。药王和尚与关师爷慢慢来行,行至树下,早见得牛瑞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竟是熟睡过去。严琨道:“师弟却是累了,叫他小憩片刻也好。”药王和尚摇头笑道:“这牛瑞性情乖张,倒还真是个宝嘞。”

    关师爷见公良赞躺在竹架之上,不禁问道:“大师,此人该如何处置?”药王和尚道:“贫僧每日与他用药,早晚各施一针,少则半月,多则三旬,便可痊愈。”关师爷将身上葫芦解下,递与药王和尚道:“大师吃口水罢。”见药王和尚接过饮水,又道:“只是这凶手还要逍遥法外这许多时日,叫人不得心安呐。”药王和尚饮一口水来,便将葫芦还与关师爷道:“这个凶手乃是精通法术之人,却不易抓得。师爷你也勿要忧心,正所谓天理昭昭,此人多行不义必自毙,早晚难逃项上一刀。”关师爷接过葫芦,又递与严琨,再问道:“只是此人手段非凡,又岂能惧怕斩首之刑?”药王和尚笑道:“师爷请放心,他有他的秘术,贫僧也有贫僧的佛法,断不会叫他逍遥法外。”

    几人休整一番,便唤醒牛瑞,再由牛瑞严琨抬那竹架,将公良赞抬回乌龙县。回至乌龙县,药王和尚便叫关师爷拟定檄文,言说捉拿杀人狂魔公良赞,以及那林中挖出一尸首来,也将此案真凶捉拿归案,二人一同于三日后在乌龙县斩首示众。檄文写出,便叫严琨唤来县衙内所有捕头衙役,人人皆手持檄文挨门逐户告知各处百姓。不仅走遍乌龙县,更是去往望瓠村及刘府周边各村落,便是那州府里,也多多派人前往。

    药王和尚又唤严琨,于乌龙县内寻来一条黑狗,和一块白布。药王和尚也不害那狗的性命,对狗说道:“阿弥陀佛,贫僧欲出怪,却要将你血来一用。”那狗似通得人性,不喊不叫,竟将脖一伸,递与药王和尚采血。药王和尚以药王锄割开一条口子,便见那黑狗的鲜红血液流淌而出,药王和尚将白布展开,将黑狗血洒在其上,并以手指沾血,于白布之上画了一个卍字来。再将事先备好的草药敷在黑狗伤处,只见那黑狗登时起得身来,舔了舔药王和尚来,顷刻间,便止住血来,活蹦乱跳。药王和尚道:“此番降妖,你也是大功一件。”见严琨立在一旁,药王和尚便将此白布递与严琨,细细嘱咐一番。

    乌龙县擒得二凶犯,此事已在整州之中传得沸沸扬扬,正是一传十,十传百,这三日之内,整个州府内传得是妇孺皆知。三日后一大早,便有州府内各处百姓皆来乌龙县,要看凶犯斩首。时辰未到,法场内外早已人山人海。众人皆议论纷纷,声讨这罪恶邪魔。当下早有周县令主持大局,一旁关师爷带众衙门之人从旁协助。

    只见法场正中,以木屏为栏,幔帐为倚,作得个朋硕无比的大幔帐来。众相亲百姓从未见过有法场如此布置,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药王和尚却在那幔帐之中落座,摆了个案桌,坐在幔帐之内望众人中瞟去。乌风,严琨,钱关明,牛瑞四人各持兵刃立于药王和尚身后。药王和尚见得摩肩擦踵,人满为患,这才满意道:“时机已到,可以依计行事了。”

    严琨点点头道:“弟子知晓了。”便出得幔帐,先朝周县令关师爷点头示意,随即道:“我乃是乌龙县的捕头严琨,想必各位也有些人听过我的名号。”那一众百姓又是一片哗然。当中倒有胆大的百姓嚷道:“你严大捕头的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严琨笑道:“若是众位乡亲信得过严某,便依次进入此幔帐之中,到时候自有分晓。”那一众百姓面面相觑,皆不明所以。

    百姓之中早有素娥见了,已为乌风告知,当下便挺身而出道:“小女信得过严捕头,便先进这幔帐中来。”当下便入了幔帐之中。入得幔帐之中,见得乌风,泯然一笑。却来拜见药王和尚道:“小女拜见师父。”药王和尚笑道:“做得甚好。素娥你可出去了。”素娥再拜,告退出帐。众百姓见素娥得出,确有严琨接过,引致一空地之上。严琨又道:“今日来此之人,皆可一一入得此帐,再出来,去往另一处来,待人人得过,便知怎的。”当中有秀才堇三光道:“小生为人正直,行事端正。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夜班不怕鬼敲门,怕他怎的?”便也入得幔帐之中。

    堇三光入得幔帐,却见得一和尚坐于案桌之后,如沐春风般笑道:“施主可来此一坐,将袖挽起,与贫僧号一脉便是。”堇三光不知其意,却见得和尚慈眉善目,何况久闻其身后乌风钱关明的贤名,当下也不多疑,便照药王和尚所言,坐下为其号脉。药王和尚号过脉来,当下施一礼道:“多谢施主配合,施主可以出去了。”堇三光云里雾里般,也不知药王和尚葫芦里卖的甚麽药,只得回一礼,便出了幔帐。

    严琨见堇三光得出,便叫堇三光站在素娥身旁,随即又放一百姓入内。药王和尚便给那入得幔帐之人依次号脉,众人皆不解其意。见已过得百人,药王和尚仍叫人入内,周县令也悄声问关师爷道:“师爷,你看大师此行可能找得到那两案真凶?”关师爷道:“我看大师必有十足把握,这等号脉缉凶闻所未闻,更显大师之能。”周县令连忙道:“若大师果真有此能为,我还需上书朝廷,为大师请命。我朝若得大师相助,何愁不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关师爷摇头道:“只恐大师乃是方外之人,看不得我等世俗之事。”

    此时一彪形大汉入得幔帐之内,药王和尚笑道:“还请施主过来一坐,将袖挽起,给贫僧号一号脉。”那汉望了一眼药王和尚身后几人,怯生生问道:“俺又无病,师父为何把脉?”牛瑞于药王和尚身后牛眼一瞪道:“要你干甚便干甚,怎的多言?”药王和尚将手一指,那人便不由自主,双腿向前,坐在药王和尚对面。药王和尚一把将那汉子胳臂捉来,把手搭在脉上,问道:“施主姓甚名谁?可是住在望瓠村上?”那汉子猛地双瞳一紧道:“你怎的知晓?”

    药王和尚不紧不慢道:“三年前,你因何将那妇人害死在竹林之中,还不从实招来?”乌风钱关明牛瑞听了此言,皆大惊失色。那人听了,不禁慌道:“我何时杀了人了,和尚你莫要胡说污我。”药王和尚站起身来笑道:“贫僧先后师从大圣国师王菩萨,药王菩萨,药上菩萨,得通天法力,如何污你?”随手指地,便见地上生出两根藤蔓来,直将那汉子双脚扣住,再不得离地分毫。

    那汉子见了,唬得魂不附体,连忙拜在地上,不住叩头哭诉道:“大师,弟子知错了,弟子一时鬼迷心窍,饶了弟子罢。”牛瑞上前一脚踢在那汉子肋上怒斥道:“你这混账,还敢自称我师父弟子?我等弟子之中可没你这般丧尽天良之人。”药王和尚唤牛瑞钱关明道:“你二人将此人押至周县令处,叫他将话讲与周县令说。”牛瑞钱关明领命,二人一左一右扯住那汉子便往外拖去。那汉子却如烂泥一般,任二人拖走,束汉子脚的藤蔓此时自归于地下去了,倒叫乌风三人见得新奇。

    众百姓见得此人与先前那些人皆有不同,一个个都伸头张望。只见钱关明上前禀告道:“禀报周大人,此人乃是竹林案的真凶,已被我师父药王和尚捉拿了。”众百姓听闻,皆一阵惊呼。周县令因而问道:“你姓甚名谁,为何杀人,还不从实招来?”那汉子跪在地上,叩头如同捣蒜,连忙答道:“小人知错了,还望大老爷饶命。”周县令昂首扩胸,不怒自威,喝道:“本县问你何事,你便答何事,莫要动了侥幸心思。”只听那人道:“神仙在旁,小人不敢侥幸。小人名唤贺文,乃是望瓠村人士。三年前,因见得一过路妇人生得美貌,便起了歹心。将那妇人先奸后杀在竹林之中,埋在土里。本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不想得遇神仙临凡,为其撞破,小人知罪了,还望大老爷饶我一命。”

    周县令大怒道:“行此丧尽天良之事,还敢叫本老爷饶你性命。若非大师来此,将那尸首寻见,将你捉来归案,你要逍遥法外许多事日。”喝令左右道:“来人,将此命犯推至法场正中砍了。”左右早有县衙众人一拥而上,将那汉子以绳索捆绑,推至法场之上。药王和尚从幔帐中走出道:“阿弥陀佛,当日你心生歹念之时便应算得有今日项上一刀。”贺文哭喊大叫道:“活菩萨,佛教人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仙救我一救。”药王和尚笑道:“佛祖不度不自度之人。”贺文又大叫道:“小人知错了,还望大师救我一救。”

    药王和尚笑道:“贫僧赠你一个故事,你可听来一用。我师大圣国师王菩萨曾有一言教给贫僧与师兄,说贫僧师祖佛陀当日曾以佛意感动国王,国王因由皈依我佛便下令道,凡犯了不赦大罪之人,皆可出家皈依,早晚祷经念佛以得回头是岸无量功果,便可赦其死罪。此固乃大慈大悲无量法度,然使得我僧侣之间多有龙蛇混杂之徒,难以教化之众,其人不觉不悟,不知不慧,深陷泥潭而不自明,佛门中人劝人布施却爱私财蓄金,告世人五欲害人身心却自喜于五欲之中,借佛陀圣德却贪求名闻希图养利,此乃贩卖我佛如来,毁我佛门清誉之勾当是也。”贺文听了,忙叫道:“弟子必诚心向佛,诚心悔过,不作那毁坏佛门清誉之事。”

    不知药王和尚如何回话,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