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护卫给他让出了一个缺口，当他刚走进，那缺口又迅速地被填补上。

    面前是两个小丫鬟。小丫鬟一让开身子，只见一身着纯白的缕金挑线纱裙，面带纱巾，头绾飞仙髻，发间只几枚珍珠随意点缀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五步外。那淡雅中出尘气质，却似那要乘风飞去的仙子。

    此时的何全完全相信了坊间关于她貌若天仙的传闻。如此出尘的女子，怎么会是样貌不堪之人。

    “小女子请何捕头来乃是为我府上命案一事。方才小女听说有衙役大人来我院中想询问我有关案子的事。只是当时小女身子有些不适，没能应询，还望捕头大人莫要见怪。”

    韩落话语间条理分明，神色不见半分拘泥扭捏，很是大方得体，这气度胆识已非一般闺中女子可比。他何全做捕头多年，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其中也不乏巾帼不让须眉之辈，对韩落这样的行为反到高看了几分。

    何全笑了笑，平凡地脸上多了几分神采，“韩小姐不必多礼。此事管家在报案之时已经说明，与小姐并无关系，韩小姐也不必为此行来说明。”

    “何大人有所不知，前不久我因意外落水险些丢了性命，而我落水原因却是有人推我入水，这推我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那失踪的张阿更，而我落水的地点刚好就在这附近。”说着，韩落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亭子旁的不远处。

    何全当下吃惊，“还有这等事？”

    十七

    前不久韩府召集丰源城所有的大夫来为生病的韩小姐看病，这事一时还闹得满城风雨，他这个做捕头的当然知道。只是他不知道的是，韩小姐生病却还有这等隐情。

    “昨夜那人被从水里捞出来时，我也是看到的。看那样子怕是在水里呆了有段时间了，这正值春季，以他那样怕是和我落水时间相差无几，是以，小女想要知道这人是否与我落水这事有关。”

    看着韩落面无表情地说着死人和尸体。虽然她戴着面纱，可是看她的眼神和听她说话时平静无波的声音，就知道她并没有害怕这些，也可以说是她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这已足以让何全惊讶了，可更让他惊讶的却是她冷静而准确的判断。她居然能判断出尸体死亡的时间。他自己能判断出来这人死亡的时间，还多亏他多年办案的经验，没想到她一闺中女子竟然也能有这样的见识。

    暂且按下自己惊讶的心情，何全想到了关键点，“韩小姐是说，这人可能就是张阿更？张阿更不是携款私逃了吗？”

    张阿更他是知道的，前不久，也就是韩府为韩落请大夫那段时间，韩府报案说府上的打更人张阿更盗窃了韩府一千两银子后失踪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一千两银子对于一般人家来说是一大笔巨款财，可是对于韩府这样的大户来说就算不上了伤筋动骨的事，到官府报案也就是为留个底，也不真指望能寻回那一千两银子。

    韩落摇了摇头，“小女也不知道是不也不是。只是一切来得太过巧合。府中近日只有张阿更一人失踪，这又出现了尸体......”

    不待韩落说完，何全就打断了她的话，“只失踪一人？可我刚询问过管家，他说是有两人失踪啊！”

    韩落也是一脸迷茫。母亲不是说只张阿更一人失踪吗？是哪里出了错。

    韩落想了想还是先说了自己的猜测，至于其他的之后再细问，“这府上的事我并不十分清楚，想来管家说的是没错的。只是，那死于湖中的人，无论死亡时间还是地点都太过巧合，这条路刚好就是张阿更夜里打更时必过的地方。”说着，韩落指了指亭子左边到右边的方向中，“何大人不妨对比一下这人与张阿更的特征，也许会有新的线索。”

    听韩落这么说，何全就有了新的思路。之前听管家说韩府近期有两人失踪，一人是张阿更，另一人是一个叫阿进的下人。因之前就有报案说张阿更因盗窃潜逃，因此他便没想那死于湖中的人会是张阿更，只当做是阿进，这样看来还是自己草率了。

    “多谢韩小姐提醒。”何全真诚地道谢。

    韩落略还了一礼，“何大人不必如此。只盼大人能早日找到真凶。”

    何全笑着点了点头，正要离去，却听韩落又说道：“案子如若有所进展还望大人能告知陈护卫一声。”

    韩落这样说自然有自己的道理。一则男女有别这也是为了不落人口实；二则是为让陈柳慢慢习惯为自己办事。

    陈柳听罢，挑了挑眉。

    韩落这点儿小要求何全自然同意。

    何全离开后不久，就又将之前询问过的人叫了过去又细细询问了一遍，还叫了一些与张阿更较为熟悉的人询问了有关张阿更的事。之后就派人沿着张阿更巡夜打更的湖边下水开始找东西。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个时辰后已经有几样东西从水里被捞了出来。可不知是怎么一回事，捕头何全突然一脸凝重地赶回了官衙。

    韩落听到何全突然回了官衙，心下了然。

    韩落也问过了管家，韩府近期确有两人失踪，一人是张阿更，另一人则是一名为阿进的下人。这阿进是在三天前才被发现失踪的，可是他具体的失踪时间很可能是在张阿更失踪后的第三天。因为在张阿更出事后的第三天，阿进便被账房陈伯生遣去城外的几个庄子上拿账本了，可是几天过去了也没见人回来，这才发现他失踪了。可是由于最近府上事太多，管家一时忘了告诉韩夫人，这才导致韩落不知道是失踪了两人。

    这事也是奇了。这失踪的两人都与钱财有关，如今很有可能已经发现了其中一人的尸体，那么另一个人又会在哪里？为何会一人失踪一人死亡？这两人是否与那夜晋王府夜探的人有关？

    这一夜，韩落仍然被那人间炼狱般的梦境困扰着。在梦中，她还是那个无助的小女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那些魔鬼撕咬、吞噬，她拼命地喊叫、哭泣，可是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和帮助。那么的恐惧、痛苦、无助。她快要疯了！

    当她大叫一声从梦中醒来时，眼前似乎还有着那刺目血色和火光。

    守夜的丫鬟听到她的叫声，已经进到了房间里。

    “小姐，您没事儿吧？”

    小姐最近几乎天天都会做恶梦。小丫鬟们看着她这样子也有些担心。可是除了担心，丫鬟们还有些害怕此时的小姐。丫鬟小心翼翼地看着韩落。她们都觉得小姐和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了。以前小姐做了恶梦后都不记得梦里发生了些什么，而后就根没事人一样，还是那么温温柔柔的，每天按照夫人的吩咐做女红、看书、学琴棋书画。自从小姐大病醒来以后，就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虽然看着和以前没有什么不同，可是时不时的会让人觉得害怕。就像现在，看着小姐的眼睛她都觉得有些害怕，以前小姐是从来没有这样的眼神的。

    “没事儿，就是做了个恶梦。你给我打点水来。”韩落闭了闭眼开口说道。

    是的，她又做了恶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恶梦。不过，现在她醒了，她的恨，她的悔，她的仇，她的不甘，从她醒来开始她要活得明明白白不留遗憾。

    从病愈醒来到如今已经差不多十来天了，她想明白了很多事儿，既然老天给了她机会，让她恢复了记忆，她就不能白白浪费。如今她最悔恨的莫过于她忘记了爹娘的死和侯府的仇，如今既然记起了，就不会让真相埋没。

    与此同时，一个黑色的身影却趁着夜色悄悄地潜入了韩府。

    这人身手了得，一纵一跃间就直接跃上了湖边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

    树下还留守着几个衙役在韩府。

    “咦......”一衙役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树。

    “怎么了？”

    那人摇了摇头，拢了拢身上披着的大衣，“没什么，这天晚上还真冷！”

    “可不嘛！也不知这么冷的天，何头怎么非让我们守在这儿，不就死了个人嘛！”

    说着，几个琮吸了吸鼻子。

    有人还跟着叹了口气。

    “我看这事儿不简单！”

    这话引来几人的注意。

    “这话怎么说？”

    那说话之人，眼睛提溜溜地看了看四周，放低了些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今天刘汉不是在这湖里捞起了一东西给何头了吗？你们没注意到何头在看到那东西后的表情吗？那神情......嗞嗞。”

    几人也想起何全突然匆匆离开的事来，互相对看了几眼。

    “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你们有看到吗？”

    “当时就何头和刘汉两人，大家都隔得有些远。何头看了那东西后，脸色一变，转身就走了。”

    “你就没问过刘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