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阴云
春来酒楼。
“来来来!吃酒吃酒!”
卢宏强端着杯子,不停地朝李佑灌酒。
“劲爆!爽快!我好舒服!!”
卢宏强扯着嗓子大吼。
“今天李公子请客,你们放开吃!”
他“啪啪”地用力拍着李佑的肩膀,兴奋地冲着以严宽为首的几个武师说。
在座的武师无不附和,“李佑小兄弟好身手啊!”
“李老弟年少有为、前途远大啊!”
“我平生一大爱好,就是赏玩楼玉霄那张臭脸!哈哈哈哈!今天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卢诗妍听了他哥哥的话,撇撇嘴,说:“我看他未必多难受。”
“诗妍你怎么回事啊?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呢?你就不怕把手臂拐折了啊?你的楼哥哥可是赔了五百两,带来的人还被打得嗷嗷叫,你还说他还不难受?”
卢宏强反驳道。
卢诗妍纤白的手挥了挥,说:“你说他为什么要赌这么大?目的是什么呀?还不是为了拿回那玉佩。
他拿回去了吗?拿回去了。
目的达到了吗?目的达到了。
那你说他为什么要难受?”
卢诗妍伸出雪藕似的手臂,夹了一块芦笋嫩芽,放入口中,“既然他的目的达到了,无非就是输了几个钱,楼家又哪里出不起这点银子。”
说完她白了卢宏强一眼,“玉霄哥心里多清楚,哪像你,‘皆大欢喜’!”
听了这话,卢宏强的脸就垮了下来,大家连忙打圆场,“那也是卢公子大气,把这玉佩让给了楼公子,不光赢了赌斗,还赢了美名,岂不妙哉!”
“对对对,公子那心胸是没的说,双赢,公子赢两次!哈哈!”
“卢大哥,这《铁布衫》既然是大哥的家学,我就不能擅自学了,应该原物奉还。”
众人吃得正开心,听得李佑这么说,都是一惊。
“既然在卢府上做事,和楼公子的赌斗也是为了能给大哥出口气,这五百两银子的添头,那也是卢大哥的主意,这些东西都是大哥赢来的。”
卢宏强听了,心情大好,说:“还是你小子会说话,都是你打生打死赢来的,你好好收着就是了!”
李佑眉头微皱,正要再说,却听得卢诗妍拉住她哥,对大家说:
“李佑这话说得也不算错,这《铁布衫》秘籍虽算不上我们卢家的家学,但洪朝宗室也就赏了寥寥几家外姓,我们收了,不算过分。
至于这银子,李佑既然献了出来,我们卢家还能亏待他不成?”
她对李佑一笑,向着大家说:“哥,我就替你做主都收下了!”
满桌武师哄然叫好,连连向李佑敬酒,称赞道,“李老弟够义气!”
……
这一场宴请过后,李佑疲惫地回到房中。
散席的路上,卢宏强邀他同乘马车回去。
卢诗妍把那银票塞回给他,还夸他说,“你倒是机灵,《铁布衫》我们收了,你不能拿,也不该拿。这银子就都给你了吧,莫让旁人知道。”
卢诗妍也不过和童卉差不多的年纪,没想到虑事如此周到,这就是早慧么。
他揣着那几张银票——那五百两,本该高兴。
但他却完全兴奋不起来。
倒不是他没拿到《铁布衫》心中失落,多它不多,少它也不少,不至于心情低沉。
李佑手里本就有《烈阳神功》《金刚不坏功》需要精研,烈阳神功他还没摸透,金刚不坏功却已经理解了七七八八。
这是一门品级很高的硬气功,据他多方打探了解到,这门硬功应该出自洪朝官方,为当朝武官、将军习练较多。
六扇门的大人们也有修习,却不知为何流落了出来。
现在有了这笔钱财,金刚不坏功也可以着手修炼了。
这小小的玉田县,要寻这犀角、虎骨、雪蛤等名贵药材,以及种种配方汤药,还是要靠着明济堂才能解决。
只是想起那个泼辣的女孩——童卉,
李佑就是心头一紧,生怕说着话,她就掏出刀子往自己身上扎……
……
回到自己的房内。
前面还有很多困难,不过他也不怕,总归是比窝在山村里要好上许多。
唯一让他心情阴郁的,还是和楼玉霄的那场赌斗,那个章贤高……
李佑相信自己的感觉,
他自习武以来,唯一一次使出全力,而且是大成的莽牛劲,劲力压缩,层层叠加,这一拳下去,就算是桩木头墩子,也非得碎成木渣子不可。
况且李佑能清晰得察觉到章贤高的胸腔内部已经被轰成了一滩水了,
怎么他就这么趴在地上躺了半晌,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李佑想起刚交上手那一刻,这姓章的古怪表现,旁观的那几个公子哥儿都见怪不怪么?
要不是那玉佩,他怕是已经死了!
想起那种被困在深潭中,冰冷窒息的感觉,那种阴冷的气息直灌口鼻,冷到心脏冻结的感觉,李佑吓得浑身一阵发麻,从头皮到尾椎骨都发麻的那种害怕!
等等,
为什么会觉得害怕?
李佑重新理了一遍情绪和思路,自己当时的感受确实是——害怕!恐惧!
自他习武后和无数人交过手,逃出回龙镇那晚还趁着夜色杀了几个人,那个时候他都没有害怕过,没有恐惧过。
他后怕地摸了摸胸口,幸好自己误打误撞修成了烈阳真气,这才护住了心脉。
掌心传来微微的凉意。
李佑低头向胸口看去,印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块乌青色印记!
这是什么阴毒功夫!
李佑脸色大变,他还未见过这种东西,心里确实慌了。
他试探着运起烈阳真气,从心脉处通过,转到胸口乌青处。
那烈阳真气果然遇到了阻碍,胸口乌青处的经脉似乎被封闭,完全进不去。
他只好用上水磨功夫,让烈阳真气一丝丝冲刷这乌青的印记。
好在虽然缓慢,但这烈阳真气似乎和那乌青水火不容,在不断地真气冲刷下,那处乌青的淤塞经脉也逐渐松动了。
这烈阳真气在反复地磨灭与再生的循环中,那点纯阳之意愈发壮大。
……
同楼玉霄的赌斗已经过去了月余,经由那次的冲突,李佑一刻也不敢放松,他愈发小心谨慎了,深怕哪次再不小心,没了那般好运,就折在了某个犄角旮旯里,成了某个无名之辈的手下亡魂。
拒绝了卢宏强多番邀约,李佑其实才不过十四岁出头,只是身高和举止摆在那里,很少有人把他当小孩子罢了。
正是练武的好年纪,他一点时间也不愿意浪费。
除了习文练武之外,就是大口吃肉,打熬身体。
不要看他才赢了五百两银子,但折算了一下,除去入门金刚不坏神功要购置的药材费用,能供他吃肉补益身体的,其实也就百来两银子。
穷文富武,可不是一句戏言!
……
“李佑,叶先生回来了!这月的学堂照例要去嘞!”
平常都是王管事吩咐李佑做事,他们关系自然是不错的,这回也是他来知会。
李佑拉着王管事在屋里闲聊,打探了一些学堂的事情,王管事只道听说叶先生半月前就回来了,只是一直在书斋养气,并未出来走动,所以学堂一直是停着的。
临走了,李佑往管事那儿塞了一袋儿上好的烟丝,说是自己上回受伤,一定要感谢他的照顾。
王管事笑眯眯地收下便走了。
也不知叶先生为何一耽搁就是月余,李佑好些玄文的修习遇到了门槛,却没地方请教,非常难受。
这月的学堂一定要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