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风道：“‘化血魔功’虽然也会将人的衣衫击碎，然后呈现出红色的掌印，但是它造成的衣服的边缘是不规则的。也就是说，由于力量过于霸道，而将手掌周围的衣服都给震碎了，因此才会造成这种无规则状态。”

    “但‘血箭神掌’不同，这是一种内家功夫，只有手掌碰触到的地方，衣服才会被震碎，而其他的地方却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所以衣服碎裂的地方才会显得如此规则。”

    骆虎也像顾长风刚才一样，仔细检查了每个尸体的衣服，发现确实是如此。不由地赞叹道：“想不到你的观察竟如此仔细。”

    顾长风有些尴尬，但还是正色道：“这没有什么，做大夫首要的就是细心，许多病表征是一样的，可是内里却千差万别。好的大夫，关键是要发现病情的内在，才能对症下药。如果只靠表象，那是治不了病的。”

    骆虎禁不住频频点头道：“确是如此，这样看来，这‘血箭神掌’是比‘化血魔功’还要厉害的武功了？”

    顾长风笑道：“这倒未必见得，‘血箭神掌’是内家功法，讲究的是气到意到，意到力到，所谓的动静平衡，刚柔相济。而‘化血魔功’却是外家功法，讲究的是刚劲、威猛，势如雷霆，携万钧之力。两种武功都是武林绝学，高下实难分辨。两种武功练到极致，都一样可以做到阴阳互济，内外均衡，唯一的差别，怕就是这衣衫碎裂的区别了。”

    骆虎道：“难道这少女的武功竟能和‘血魔’相比么？”

    顾长风摇头道：“她现在的武功与‘血魔’相比还差之甚远，但是她的武功却非常纯净，内家功法也是非常正宗的道家功法。而且这‘血箭神掌’应该已修炼到了第八重，就算她现在还与‘血魔’差之甚远，但日后定会成为一位绝世高手。”

    这一下，骆虎真的有些动容了，道：“你是说她有朝一日能达到‘血魔’的高度？”

    顾长风点头道：“目前来看，确是如此，她年龄不过二十岁，武功就已经如此可怕，未来的成就真的是不可限量。”

    骆虎叹了口气，显然他已经相信了顾长风的话。

    他当然不知道，顾长风的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并不全是真话。

    如果说他的哪一句话是假的，那可能就是那句“血箭神掌”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些人的确是被“化血魔功”杀死的，他之所以这样说，而且还说这么多，只为了让骆虎相信那真的是“血箭神掌”。

    此刻眼见骆虎在叹气，顾长风道：“怎么了，这个少女有什么不对么？”

    骆虎道：“也不怕让你知道，这少女是几未先生的女儿。”

    “几未”为建文帝名讳，为避时忌，一般风尘侠隐多以“先生”称之。

    顾长风假装吃了一惊，还故意倒退了一步，道：“你说什么，她是公主……”

    他话未说完，骆虎赶紧“吁”了一声，道：“万万说不得。”

    顾长风点头道：“我明白。”

    骆虎道：“现在你知道问题有多棘手了吧？”

    顾长风压低声音道：“此事关系重大，我本不欲多说，但又觉得不说不太好。你虽做了捕快，但一直颇负侠名，如果你对付她的话，却有可能将你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骆虎叹了口气道：“我也很为难，我真的不知该怎样做？”

    顾长风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不管谁对谁错，但是一个在庙堂，一个却在江湖，只这一点，你就应该知道怎样做了。”

    骆虎道：“你说的道理我何尝不明白，只是知府大人对我有恩……”

    骆虎话未说完，顾长风已打断了他，道：“你好自为之，不要毁了自己。”

    说完话，顾长风已经走了出去，未再理会骆虎。

    这样的话，骆虎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如果说第一次说的时候，顾长风还有些理解的话，而现在顾长风却已经明白这一切都只是骆虎的托辞罢了。

    一直以来，顾长风一直把骆虎当成那个行侠仗义、侠肝义胆的汉子，而这一刻顾长风却意识到骆虎已经变了，不再是传说中那个不畏权贵、不受蛊惑的大侠了。

    骆虎望着顾长风的背影，也是心有感触。

    外面虽然雪下的不大，但是道路上还是有一些轻微的积雪，将路盖成了白色。

    可是，在雪中，骆虎只发现了自己的脚印，就好像本来就是只有他一个人来了这里一样。

    他明知道自己是和另外一个人一起来的，而且那个人现在就在外面，可是却见不到他的脚印。不仅如此，他眼睁睁地看着顾长风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却无法看到他的脚印。

    骆虎自己虽然不以轻功著称，但他从来没有听说有人的轻功竟能达到如此境界。

    虽然许多轻功好的人都被人夸过“登萍渡水”、“踏雪无痕”。

    但这通常只是夸张的称谓，没有人能真正做到，也没有人认为有人能做到，可是今天他却亲眼所见。

    这一刻，骆虎终于明白，顾长风也许不是“武林第一剑”，但不管他是不是，都不是他骆虎能够比拟的，他的高度注定是骆虎一生只能仰望的。

    骆虎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顾长风话中的意思，这件事情他是没有能力参与的。

    虽然朱樱早已脱离了庙堂，但是她所拥有的势力也远不是骆虎这样的人所能对付的。

    可是让他就这样放弃，他也有些不甘心。

    人总是这样，不管年轻的时候怎样叱咤风云，随着年龄的增长，都会逐渐丧失斗志和雄心，而骆虎现在就是这样。

    他在济南府待了八年，这八年来他虽然经历了很多，但是他也获得了很多。

    现在的他早已娶妻生子。

    他的女儿都已经三岁了，而且老婆又怀孕了，每当面对她们的时候，他的心都融化了。

    幸福的生活来之不易，他不想失去，也因为如此他不想再像过去一样地拼杀。

    有些事情必须做出选择，他何尝不知道。可他不是一个人，带领一家人东奔西走，颠沛流离，他真的做不到。而且他的妻子儿女都是普通人，又哪里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生活？

    但是，他也知道顾长风这样的人不是谁都能惹得起、甚至惹得了的。

    虽然他不知道顾长风会站在哪一边，或者说不知道顾长风会不会选择站队，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能感受到顾长风对这件事情的在意程度。他能够感觉到，顾长风这一次和以往是不一样的。

    骆虎满怀心事地走回去了，带着自己一个人的脚印。

    顾长风的内心也颇不平静，朱樱他们仍然活着，而且没有被抓，这本来是喜讯，可是他们没能离开济南府，这就也是一个负担。

    济南府只有这么大一个地方，早晚是会被查到的，那时再想走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可是，他们又在哪里呢？

    看朱樱的武功很明显就是“化血魔功”，虽然，朱樱的“化血魔功”和“血魔”的“化血魔功”有些区别。这个区别，就是顾长风和骆虎所说的“血箭神掌”和“化血魔功”的区别。

    这种区别，在顾长青看来就是每个人修炼方式的区别，功法本身仍为“化血魔功”。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顾长风，他很怕朱樱与“血魔”扯上什么关系，因为他一直认为此次济南府的事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人利用“血魔”来对付“武林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