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族流民

第五十二章 眼泪

    三年的时间,还有三年的时间,一切都会不复存在了,毁灭的脚步第一次这么真实的回荡在正的耳朵里。他回到了第二科室,回到了斯蒂尔多认为的对的地方。正低声下气地回到那所大房子,听着嘲笑的口吻,但是他必须回去,因为他要利用这三年的时间拯救妹妹,拯救所有异星活着的人。

    杉语和正是朋友,虽然没有非常信任对方,但是至少正能确认杉语是个善良的老人。他来到爱普星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研究高科技,所有科技上的问题,他都愿意与正分享。正也尝试和杉语讨论如何拯救异星留下的生命。可是,除了离开,没有别的办法。典博士虽然疯疯癫癫,但是他的嘴里也是说着“逃,逃”。正知道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出如何让异星上的人离开。经过这些年,异星上仅存的异星人已经不到十万,确切的数字正并不清楚,但是就算只有一半,这五万人如何离开,如何去往其它星球,谁会接收他们呢?正不断地思考着。

    生的餐厅里生意兴隆,几年过去,异星流民也算在爱普星稳定下来,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自己的工作,生活虽然艰苦,可是在生的餐厅里,就像回到自己的家。颜越长越好看了,大大的眼睛,长长的头发,身材玲珑有致,餐厅里来来往往的人都要多看几眼。生的眼里颜是最好看的,在他的心里这个世界上只要颜开心,他就什么都不怕。可是,颜只有看到正的时候才是最开心的,她总是安静地望着正,而正却总是出神和发呆,仿佛他并没有看到颜充满温柔的眼神。每次正走出餐厅,颜都会跟在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直到正到家了,才发现颜一直跟在身后,正的心里会涌上内疚,他会笑着告诉颜,自己很抱歉。可是,颜总是笑一笑,告诉正,没有关系,只要陪在他的身边,自己就高兴了。颜没等正继续说话,总是转身就跑,生却正在门口等着颜,看到她跑得气喘吁吁,总是笑着迎接她回来。

    “别摔倒,慢点。”

    颜总是小脸红扑扑地看着生,眼神里有些失落,但是还是微笑着说道。

    “抱歉,让你等我。”

    一天下午,正高兴地冲进生的餐厅,把找到妹妹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他的声音颤抖,眼神充满笑意,颜看着他,觉得第一次看到如此神采奕奕的正,他是那么兴奋地说着关于自己妹妹的一切。那晚,颜喝醉了,靠在生的肩旁上哭了。

    “以前,我还可以当他的妹妹,现在,妹妹找到了,他再也不会看我了。”

    生听着颜自言自语,心里酸酸的,他轻轻拍着颜的背。

    “没关系,还有我。”

    三年的期限真的太紧了,正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他再也没有去看过颜和生,不是他不想去,是真的没有时间。而颜却以为正再也不需要这个假妹妹了,因为真妹妹找到了。生总是开玩笑说道。

    “什么真的,假的,你才不是他的妹妹呢,你是,你是他的最好的朋友,是同伴,是。”

    生没有说下去,因为颜的脸上流下了伤心的泪水,生知道,颜想做正的妻子,不是朋友,不是同伴。

    正变了,他开始讨好斯蒂尔多一家人,他们喜欢面子,喜欢尊贵,正就想尽办法让他们得到,得奖,表彰,最终受到最高科学院的最高荣誉。这一切都是为了正心里的计划。现在他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此刻的怜却悲痛万分,兰在昨天夜里去世了,夜里兰就觉得呼吸困难,怜不停地给她拍着背,可是兰还是无法呼吸,兰的脸变成了灰色,整个人似乎非常难受,怜害怕极了,这么多年,这个曾经憎恨过的女人,曾经害怕过的女人,曾经佩服过的女人,一直陪伴着自己,就算是地震,就算是饥饿,都是这个女人给自己力量,给自己活下去的方向。可是现在,她就要死了,怜不能想象以后将是自己一个人住在这所铁皮房子里,不,也许房子也会失去的。怜哭着跑出房子,一路跑到实验室,怜对着君教授哭泣,祈求他救救兰。君教授不知所措,但是很快他打了一个电话,过了几十分钟有一辆车停在实验室的门口,车上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怜带着萧回到了她们的家。萧看着躺在地上的兰,泪流满面。

    “兰。”

    一个声音让兰忽然睁开了眼睛,无法呼吸让兰不能说话,但是,眼前的人,让兰激动不已。兰用力伸出手,萧立刻拉住兰的手。

    “爸,爸,爸爸。”

    兰虚弱地喊着。萧听见女儿急促的呼吸和微弱的呼喊,双手颤抖不已。

    银羽陪着怜站在门口,他们看着兰和萧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爸爸,错了,对不起,兰。”

    “爸,爸。”

    “当初如果爸爸相信你,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不,不,你别,这么,想。”

    兰费劲地说话,可是急促地呼吸让她几乎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兰,这些年你辛苦了,爸爸,来晚了。”

    “小,刚,儿子,我的。”

    兰的眼里流出了泪水,双手紧紧抓住萧的手。

    “爸知道,都知道。”

    兰已经筋疲力尽,她用力睁着眼睛看着怜,眼里充满了不舍,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只有急促的呼吸。怜看着兰的眼睛,心痛的感觉让她恨不得自己代替兰去死。

    “兰姨,我在,你别怕,你会好的。”

    兰看着怜,又看着萧,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

    “活,活,活下,去。”

    兰闭上了眼睛,急促的呼吸终于平静了,铁皮的房子一下子变得好安静。“看书”,“吃饭”,“你要学习”,“我可以给你讲有意思的事情”……

    泪水模糊了怜的双眼,她的耳边响起了兰的声音,那些她们一起走过的路,那个收容所,那条长长的路,还有每一个一起看书的夜晚。

    白发苍苍的老人抱着自己的女儿,泪水流过他脸上深深的皱纹,眼泪无声落下,双手紧紧抱着已经没有呼吸的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