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有会议要开。

    围绕在圆桌旁，唠唠叨叨聊着永不变化的话题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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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天，进城，灭怪，分散，捡到晶片，见龙王。

    第二天，救人，灭怪，分散，跟踪，断臂，无伤回城倒下。

    第三天，稍作休息，外出散步，登高观景。

    意识海洋似乎已经默认切换了商谈情报线索用的NPC，本体在不知那座城里逍遥度日顺便解决些领土纷争的救济者大摇大摆地在云海中为他自己的灵魂安了个家，以欣赏刻在云层上的字为消遣，偶尔说些风凉话来打击枯楼的自信心。

    来到多莱格的第四天，听了一晚上风凉话的黑之天父终于又站在被证明了连通另一个世界的“世界链接点”前。

    纵使早早就苏醒并离开龙族宫殿，他也是在接上踌躇了还一会儿是否要前往这个“入口”。意识云海中的救济者以“异时空”和其他貌似有用的情报威逼利诱了差不多半个晚上，天蒙蒙亮时他才赶到同行者身边。

    看见喀历的那一刹那……枯楼心想他就该明白所谓的“另一个世界”究竟指的是哪儿，失去了一部分“游戏”的经历不代表枯楼不对那个世界发自内心地深感恐惧。

    若是正如精灵小姐离开前陈述的那般，自从“那一个早晨”到来后他手中不再沾有任何人的鲜血……

    “我输了游戏，但是……”

    他并不清楚最后有多少人成功许下了“回去”的愿望。

    “这可不能被看作是自保的方式啊。”

    【……】

    能听见的是现在待在意识海洋中救济者的一部分意识，刻意制造出的轻微声响——也许B-4348是想让他振作起来。

    这三天内一直有什么人在攀登面前的楼梯，楼梯一直延续下去，不知通向地底的哪儿，也不像是会有拐弯的迹象。

    木制的楼梯一旦有人或别的生物踩上去，便会“嘎吱”作响，偶尔吱呀一声像是要给予他人一种即将崩坏的假象。

    奇怪的是，每每商人喀乐兹大胆地凑上去，等候在小屋内的同伴们都能受到喀乐兹曾经历过的轻柔嗓音侵扰——对此枯楼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声音直接被刻入他们的脑海中，好似是许多年前第一次认识精灵小姐时她的做法。

    【那倒也是。】潜伏在意识云海中的一缕意识应答说，【我也有印象。】

    一直萦绕在耳畔不管怎么做都不会消失的声音——精灵小姐就是用这种方式摧残当初深陷困境中的那伙年轻人，就连枯楼本身也是受害者，最后精灵小姐居然还和他合作起来……意识海洋中救济者储存进去的那一小缕意识体居然还捏起鼻子让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走样，说了一句“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天……

    ——到‘楼梯’那儿来……

    昨天夜里拉他进入意识云海与救济者相认的苍白虚影，对方的声音清晰地留在枯楼心里。只是小屋内部除了两个同行者和一个好奇心上头了的纯白商人外，找不到任何昨日虚影身上的特征。

    【呵。】枯楼听见救济者轻笑一声，【若那真是我千方百计要追寻的异时空的来者……我想昨天的虚影八成也是‘分身’之类的障眼法吧。】

    就一般情况而言，“分身”是最下级的魔法使就能领悟并灵活应用在各类社交场合、但和普通灵力转为魔力使用魔法的途径相同，“牺牲”巨大的魔法。几乎没有哪个魔法使不心疼武器会把它浪费在使用分身上。

    【毕竟它既有时限，也没什么效率，还浪费钱。】可供献祭使用的武器不单单是以“杜玛”计价，B-4348顺手扯住飘过的一朵云，将它捏成了通用货币的形状，【那可是‘异时空’，是传说也是信仰，被其他人盲目崇拜也怪不得谁吧？】

    枯楼感受到意识海洋中的那缕意识体打散了眼前的云，又转身玩起了其他的云朵，像是堆积木一样一个个叠加在一起。

    【但是。】救济者说，【我听过那‘富豪’本人的说法。】

    是在告别枯楼、独自离开款兰城到了下一个落脚点时遇上的事件。

    B-4348切下长鞭的一部分，扔到空中通过献祭它制造了一个不怎么靠谱的转移魔法阵。献祭一部分的武器得到的灵力控制权比他计算的要少很多，无奈只能通过模仿非实体的游灵或是怪物使用魔法阵来弥补缺少的那一部分。

    魔法阵降下罩在他身上的那刻，救济者闻到了来自海洋的咸味。他险些穿过不稳定的魔法阵摔进茫茫大海中，好在最后是撞在沙壁上滚了下去，又在布满碎石的沙滩上跌了个狗吃屎。

    他来到了一座未知的岛屿上，这里是“黑”的领地，也是纯白无论怎样努力也抵达不了的“美好”地带。

    隔绝了战争——可以称得上是会为各地带来战乱的救济者的领头人感慨着，对此他仰慕不已，这座城市也鲜少有外来者浪费使用魔法的机会前来，奥尔菲纳的列车也不会在这儿设置站点——不如说是与世隔绝。

    钻石魔法使也是感知到从这座岛上散发出的“异世界”的气息……就好比是款兰城那会儿一样的相同的气息，才会把“黑”的领土划进自己的任务内，B-4348踢开脚边随处可见的碎砂石，他既感到见到前所未遇的美景的满足、又因为身边没有其他认识的伙伴而感到遗憾。

    与相处算是很久了的同伴皆下属分开，让他这个成为光杆司令的领头人感到极其不习惯。

    也不知道接受了多莱格通行证的贪婪之兽会在他的起始之地制造出怎样的精彩事端来，救济者感觉自己的心情还算不错，为了尽快完成当前的任务后顺路去多莱格城门口逛一圈，他匆匆朝着沙滩后的城镇赶去。

    只是这座异常和平值得“黑”之阵营洋洋得意一番的岛屿小城，在救济者前来后不久便由于天灾降临而覆灭了。

    枯楼分散一部分注意力潜进属于自己的意识海洋中，揪出藏在一大朵被固定住的云彩后的B-4348，虽然他平日里不会这么在意自己阵营的事情，但是话从这位救济者口中说出来，让他不得不在意起其中的起因经过和已知的结果之后剩下的琐事。

    【戴着尖顶帽的旅行者来到了那座岛屿，承诺会把岛上的事情记载成一篇故事后又离去了。】

    救济者双手抱膝坐在云层上，他曾在过去毁灭岛屿上一切生灵的风暴中望见那位离去的旅行者的背影。

    “在那件事之后……”仍旧在表侧的另一部分意识感知到了那段楼梯忽地停止震动，仿佛是在登楼的人发现距离到达目的地遥遥无期才停下来妄想休息片刻——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自楼梯下方咆哮着冲上来的恶魔喀历，纯白的商人惨叫一声，瞬间缩到了搭档俩身后。

    本来见自家老大在楼梯前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思等的开始不耐烦有些焦躁并且迫不及待想要扯些话题的小小见状，一把拽出准备出鞘许久了的短刃，直接忽略缩得比他还矮小的商人朝扑过来的怪物砍去。

    眼部中了一刀的怪物后背又遭受到杰塔的一记雷击，它像是早就了解到枯楼会是它们的死神而没有作死地被不断袭来的刃击与雷弹逼退到因为一时分神没有动手的枯楼那儿，只见它别提有多么机灵地挨着雷击穿过二人的拦截，飞身跨过原地蹲下的商人直奔小屋虚掩着的门。

    似乎也预料到了门口还有个恢复勇气的龙王堵着，怪物一个急刹车转了个弯朝向面前方才攻击他的两个不好惹的家伙，蓄气、伸长脖子喷出一道长焰。

    紧随而来的苍白虚影在那一瞬间显形、变为实体，在三人愕然的神情下面对扑面而来的火焰张开五指——

    幽蓝色的魔光与怪物口中喷出的火焰相对撞，刹那间烟雾充斥了整间小屋，门外传来龙王的吼声，似乎是在质问里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分散出去的意识体赶忙钻回了身体中，枯楼和潜伏在意识海洋中的B-4348同时看见眼前的烟雾略微散去，露出站在其中的那抹分身。

    它只是像对付误跑出来的怪物那样，伸手搭在这具身体的胸口，轻轻一推——两人又听见了那阵轻柔的声音响起，只是这次他不再是阻止他们下去，仿佛是在说“终于等到你来了”一般，很快便再沉寂下去了。

    但是“枯楼”还站在弥漫着烟雾的小屋中，能听见因为突如其来的袭击而陷入慌乱的纯白商人的声音，也能听到小小呼唤自家老大的大吼大叫声。

    枯楼下意识地回过头，与此同时苍白的分身也窜过他身旁朝楼梯下飞去。

    而那具与游灵相匹配的身体也如那位不知何人的分身体所愿，从楼梯上坠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