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确认过后，库劳德了解到进入意识海洋的依旧只是一部分的意识体，包容着选择了遗忘失去了记忆的那半个灵魂。

    至于另外一个完全被金鳞覆盖的表侧灵魂，他则认为并没有什么好去担忧的。

    意识海洋与封印之戒之间由于龙化产生了未知的响应，大概率是因为精灵小姐想要强行介入的缘故。

    也正是因为这目前并不能确定安全与否的未知响应，被下意识筛选为保护对象的人类灵魂就作为里侧的意识体被丢了进来。

    在云海上勉强站稳，发现原本波涛汹涌的云浪也逐渐平息下去，让自己得以控制少部分力量仿照某个寄居者的手法凝聚出云朵屏幕来。

    库劳德苦笑一声，他看见表侧的自己施展出了从未有过强度的力量，配合着单单叹息就能造成伤害的龙吟——以及新生长出来的那对羽翼，暴走的金色灵魂掌控着游灵虚假的身体，居然还在两个作为第三世界主人的神明手中占了上风。

    绝对的上风。

    蓝发年轻人模样的雷泽尔一开始就没有还手的想法，不断朝来时那段平稳的下坡路方向后退着。精灵小姐则也是只顾着防御，连连后退。

    若不是里侧的自己仍旧保持着该有的平静和理智，他都要认为精灵小姐该后悔从小别墅里蹦了出来。

    “是它的话，可没有什么二十秒的极限……”

    那可是怪物之血真正的主人！

    库劳德似乎能够理解无论是在龙王回想起来的记忆中，还是各类史书……《创世纪》或者《神迹》，被模糊记载的贪婪之兽，为何能在六尊神明稳定掌握权柄和力量后，依然能够突破自我极限，挤入神位，成为最后的第七尊神明。

    ___

    ——大致上是上个世纪风格的建筑。堡垒的位置接近东边的丛林，沿路上能遇见早已在弗尔瑞斯特中确认灭绝的生物。

    只是亡灵、或者是【回想】。

    那是虚幻的存在，却依旧让周围的对友看见后瑟瑟发抖，让他这个带队者不得不每次都转过身来，好言相劝，或是威逼利诱。

    就比如告诉后面的队友，等到完成了这个搜索任务，所有人都能从见不到阳光的阴影下脱出，光明正大地成为战斗员或是一位值得被人尊敬的魔法使。

    “首领分明是想把我们当成炮灰！”

    走在右侧的人整个身体隐藏在周边巨型植物的阴影中，边警惕着附近来回走动着的不知是真是假的野兽。

    “你当培养一个影卫很容易吗？”后面一时失误造成不小动静、又差点掉队的影卫依然对他们的直属上级抱有美好的幻想，“首领不会放任我们去闯太大的危险。”

    因为那位至高无上的掌权者异常清楚，这批正在执行任务的影卫绝非能处理隐患的战士，他们顶多只能作为小小的侦查员，跑到不怎么危险的地方进行监视一类的工作。

    刚好他们的武器不断处于献祭的过程中，给予了影卫们随时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特殊能力。若是站在纯白阵营稍一计算，只能发觉他们至多是祖母绿阶级的魔法使，制造不出多大的威胁。

    “好了，闭嘴！”

    带队者瞬间陷进自己的影子中，前方树影婆娑，时而能听见不属于这世上任何事物的古怪鸣叫声。再往前稍稍移动数步，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地——也即是那座最东边靠近丛林的古堡，便显现在他们视野中了。

    那座堡垒比起城池中其他建筑看上去要更加古老，影卫们缺乏辨别事物存在年份的能力，能做到的唯有像来时那般，慢慢地借助影子和光线挪动过去，抵达古堡的门口。

    拦在他们面前的是扇看上去颇为沉重和古老的石门，门上雕刻着他们看不懂的文字，像是字母，也不缺纯白阵营一些领地中流行的方块字。

    只是它们估计就与这座石门、这座堡垒一样的来源于还未确定的某个远古时期，造访者们试着记录，但是解读则是完全的一头雾水，只得小声商量着回去后再忽悠其他见识广阔的人过来瞧瞧。

    “我们不进去吗？”

    险些掉队的那位影卫同伴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仿佛生怕带队者说出“是啊，我们应该打开门进去溜达一圈”这样的话。

    他大半个身子埋在自己的影子中，就好像埋在土里。

    “首领并没有吩咐过。”

    一向严肃对待任何事情的带队者边摇头边回答队友的问题，随即他呆滞了片刻，似乎想法也因此被改变了一般。

    他的嘴角咧开了个诡异的弧度，断断续续的补充了之前的回答:

    “不过、我认为、在我看来、稍微勘探、一下、也无妨。”

    作为带队者的他很快像是回过神来，可是又完全没察觉到之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异样似的，伸出双手探向面前的石门。

    队伍最末的影卫似乎想要让他改变主意，但被带队者狠瞪了回去。队友略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不再出声。另一边的影卫见状，从地里升了上来，同样赶到石门跟前，伸出手准备去推动它。

    同样作为影卫，他们却没有资格反驳领队的一切决定。这是“公平公正”的前提，也是做人的基本准则。

    要是不赞同不支持，兴许还会被一时冲动的对方当场击杀，或者丢在这个莫名其妙降临于世来到他们所属领地范围内的诡异城池中。后面跟着的几个影卫既没有做出相应事情后应对的实力，更加缺少的实际上是勇气。

    谁都不想接去这么个任务，它很容易走上必死的结局。

    哪怕正如带队者所言，完成了这个搜索任务后，他们就能从不见光的阴影中脱出，光明正大地成为战斗员或是更伟大的魔法使，为己方阵营带来荣耀，或是前往战场挥洒热血、征服敌人。

    看似沉重的石门在第三个人接手后缓缓地被推开了，霎时间古堡一层内部的景象被展现在造访者眼前。这时候带队者才像是勉强从什么事物的掌控者解脱，茫然地望向四周，张了张嘴，又在目睹了后面抖抖索索的同伴后把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带队者自己心里也有数，这种时候经验匪浅的他只能决定继续探索下去，超额完成任务兴许还能得到更多的奖励。

    与此同时古堡外先前布置的召唤法阵被触发，自天而降的光柱吸引了面向古堡一层的影卫们的目光。

    来者同样是他们的直属上级，这次任务真正的领队。

    他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几个下属，微卷的头发像是从来没被认真梳理过，纵使是在出任务途中也是那么的凌乱，如此的放浪。

    他的左手擦过腰间的剑鞘，那几个下属以及先前被托付了带队者职位的影卫都再清楚不过，在其中的是现任的天父大人赐予对方的、类似于纯白本命武器的存在，那不止是献祭过后与世长辞的废铁，是人人心慕却又不可能轻易得到的珍品。

    看来这次侦查和搜索任务结束后，得到晋升脱离影卫组织和首领的会是他……队友们用更加复杂的眼神对视了回去，或许其中夹藏有不满或是嫉妒的情愫，但谁也不敢当面真正顶撞过去。

    “酷若大人……”

    “进去吧。”

    简短的命令，完全杜绝了他们反悔提前撤出古老城池的可能性。来者将左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为了应付随时可能扑上来的怨魂或其他威胁。

    但是他也很好地为后面几个下属做了榜样，酷若主动掠过之前的带队者，飞身进了古堡一层。

    欢迎着造访者们到来的是正对着石制大门的双向楼梯，螺旋的扶手在无光的环境下却也隐隐约约透出玉色的光芒，洁白的阶梯跟随着扶手盘旋向上，抵达中间的平台，分成两边继续施行它们存在的意义。

    抬头看向古堡的天顶，悬着一团模糊的影子，那或许是个被时光掩盖了风姿的吊灯，因为访客的到来左右摇摆着，似乎随时会摔落下来威胁到他们的生命。

    平台之上的墙壁上装饰着一副巨大的挂画，不过并不是什么人物像，自然不可能通过它得知这座城池和堡垒原本的主人是谁。

    酷若冰冷的眼神扫过身后几个影卫，只见这些自诩为下属的队友们纷纷根据无声的暗示缩进了他们的阴影中。“哗”地周围闪过未知事物造成的声响，影子往两处的墙角移动，又有一些沿着洁白楼梯向上，前往二楼或是更上层。

    有人帮他进行了照明，天顶下的吊灯瞬间一扫先前的黯淡，烛火映衬着镶嵌有水晶或是各色宝石的灯罩，光线也从灯臂上划过，照耀了整个堡垒内厅。

    当然，也特意供给了他其他厅室和隐藏的门的位置。

    “嘻嘻嘻……”

    耳畔回想起不似人的笑声，被点亮的吊灯摇摆幅度增大，挂画处也时不时传来扰人思考的声响。

    “你是谁？”

    但是来访者们的领队显然是十分有经验的人士，完全不像其他队友那般在门口就担忧得哆嗦颤抖，酷若面无表情地环顾着一层四周，不见任何一个陌生人的身影。

    是一个游灵……或是其他什么隐秘的存在？

    “嘻嘻嘻……”

    笑声依旧不断传入他的耳中。造访者似乎被惹得不耐烦——拔出了腰间作为本命武器的长剑。

    周围环境瞬间安静了下来，笑声也好似是他先前因为过度紧张引起的幻觉。

    可是随后代替了这一切的，是与笑声的主人截然不同的、微弱的声音。

    “我是谁……”

    侧耳仔细聆听，酷若才得以分辨出说话者想表达的意思。可是听懂了却无法去理解，因为他不可能知道声音主人是什么身份、是什么“人”。

    “我也不知道……”

    像是在回应他的感想，那个声音再度补充道。这一次“他”并不像先前那般微弱，尖利起来、嘹亮起来，并充斥着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