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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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受了麦卡士当地的奥尔菲纳集团热情款待，准备回到临时住所的途中，重新获得语言能力正愁没话题好扯的壮汉战士瞅了一眼上任后第一次参加集体任务的二把手，“嘿”了一声:

    “麦卡士港离弗尔瑞斯特很近，总有一些从诅咒中幸存下来的动物混迹在大街小巷间。”

    小小委托杰塔购买的那只大尾巴造型的玩偶也有着相同的缘由，也正是因为这座城市还有这么个特殊之处，除了商人以外的游客也是接踵而至。

    枯楼的目光从挂在当地人屋檐下的腊肉上移开，先前他还着实纳闷，沿路上认识的几乎所有人或事物都在强调原初魔法使对野兽和隐患们处理的方式，但当他第一次正式踏入这片绝对陌生的土地后，却发现又似乎不是那么一回事——不光是作为当地特产的动物布偶，还有在方才奥尔菲纳的宴会上的所见所闻所感，以及现在扑入眼帘的、每家每户门前几乎都挂着的“装饰物”。

    “所以幸存下来的它们——”

    “寿命都不会太长。”战士尼德林脸上的神情中多了一分阴沉，仿佛是联想到了令他不快的事情。

    “都是他们惹的祸……信仰分裂也是，种族间的鄙视链也由此诞生……呵，咱倒是忘记了，这个世界上除了植物和人类外，也就只有禁锢解除还不敢出来溜达的那群胆小鬼。”

    枯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又不着痕迹地补上二者间的距离，追上了身前话多的人的脚步。

    因为黑一侧的12位掌权者正常情况下一定不可能再回去信仰伪神，尼德林对于那位到处以“隔绝后患”为由留下诅咒的原初魔法使自然不会客气地把想说的话藏在心里，而枯楼也不会像他认识的某位狂信徒那样有反驳、纠正对方话语的闲心。

    他们二者间隔着一人的距离，彼此间竟一时沉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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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卡士城被划分给了黑一侧12位掌权者之一的蒂尼.切亚提尔，但因为这位神秘的女士长年累月奔波于真正的领土交界处，又不擅长于属下打交道，大部分的权力都被她转手借给了奥尔菲纳集团，由“纯白”和“黑”协作管理。

    中途就与对其他事物感起兴趣的尼德林分开的枯楼在临时住所门前遇见了刚结束登记入住任务的连金，这位重新加入奥尔菲纳集团的老者呵呵一笑，告诉面前值得尊敬的二把手挑选这处住所时那群当地工作人员的煞费苦心。

    老人似乎只把这种事当作一个随时可以拿出来乐呵乐呵的笑话，正准备径直走过枯楼身边回到奥尔菲纳驻麦卡士的分部去——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紧不慢地转过身，看见枯楼正注视着自己，一副“早就料到你有话要说”的模样。

    事实上枯楼正为终于听见了意识海洋中寄居者的回复这件事感到惊喜，旋即他又反应过来，意识到了里侧与表侧的差异，只得暂时不去响应精灵小姐。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好比是二者所处的形势进行了互换，现在开始装聋作哑的成了他自己。

    抬头发现连金老人并未离去，来不及撇开视线的枯楼愣了一愣，又像是没什么异常般地顺势出声询问起对方。

    “还有什么事吗？”

    老人还是像以往那般事事镇静，他悠然站稳，重新打了个招呼，再继续说道:“是关于卓洛的事。”

    那位一上岸就不知道窜哪里去了的胖商人？枯楼依稀记得与怪人杰森分别后他有委托自己的友人逛街时顺便找一下卓洛，但显然还没能认识并分清每一个同行者的酷若转身就去跟踪了杰塔二人，而那搭档俩的位置却是枯楼最容易去掌握的。

    “我记得……”话一出口，他有些茫然地盯着面前的老者，想不出接下去该怎么说。

    好在连金本就没打算让他们的二把手来接替他说下去，他摇了摇头表示接着要解释的内容也许是枯楼并不知情的事。

    两人站在临时住所前台所正对的走廊上，头顶是闪烁着充满当地野性色彩的灯饰，只是周围也没有好事者来故意路过凑热闹。

    “卓洛他，起初是妄想借助老朽的力量处理‘无法打开之门’上安置的灵力感测装置。”

    ——红灯造型的灵力感测装置正是连金老人的设计造物。

    面前二把手的神情并无变化，他也应该对这个事实再清楚不过，集体任务前的准备时间段内连金解释过不止一次，当然这还要算上是枯楼擅自拆下了四枚“小红点”的缘故。

    “他对‘柚’很熟悉，在失去记忆之前。”

    看得出，这位奥尔菲纳的设计师对梦醒草也很向往……枯楼抿了抿嘴，当初看见那片本应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花海时，他整个人都颤栗起来，像是看见了心魔或是梦魇，要么就是渴望了许久的事物。

    “老朽受99号所托，去往希顿尔达想要将您的友人出生地便是‘柚’这件事转达给您，设想将来您也有可能会决定向‘柚’城出发，自然要利用好手边的力量。”

    但是酷若在无名海岛、在“第三世界”……而现在去“柚”的计划也会被延后，但是毕竟这座所谓的“美食之都”也是记录“世界链接点”的那张地图上的一份子，迟早也会有过去的那一天……枯楼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平常难以前往的龙之都都已经进行了有关“入口”的确认，实际上他并不对前往纯白的领地这件事有所发愁。

    只是为了拿到关于世界链接点的更多情报而选择成为一个敌对阵营的掌权者的现在，想要像很久以前的“向北之旅”那样再轻易潜入纯白已经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了。

    倒是可以考虑让B-4348帮忙……枯楼正视着面前的老者，心中已然清楚了他想要告知自己哪些事情。

    既然酷若已经从首领委托的任务中脱身出来，等到回去希顿尔达一并进行了汇报，他们就能和从前约定好的那样，一起去寻找帮助自己回到原世界的方法……不得不承认，比起精灵小姐和B-4348这样的合作伙伴，还是这位友人更加“可靠”，至少听上去、看起来、感觉上是这样。

    等到连金阐述完99号委派他做事之后他的所为所想，抬起手正准备告别对方的枯楼猛然想起了梦醒草自燃之前他在“第三世界”深处中被雷泽尔默认的某件事。

    “等一下——”他张了张嘴，串连好的语句在开口的一瞬间支离破碎，他发觉自己居然怎么也想不起来面前老人的名字！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太过于急切，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暗中吁了口气，趁面前老者还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他飞快把重新编织好的话语抛给了对方:

    “帮我问一下99号，有关于‘神的魔法’的事情她是否还有兴趣。”

    枯楼没有解释自己和“神的魔法”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或者他是否掌握了一件“神的遗留物”——他相信老者不会开口询问，对方只需要把话带到。

    他有些不自在地抬手捂住别在头发上的晶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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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对酷若……咳，应该是……你埋下的那颗‘种子’究竟会成长为什么？”

    终于得到独处机会的枯楼拒绝了搭档俩有关于一并逛街的邀请，将自己锁在属于自己的房间内，眼中浮现出仿照酷若的灵力使用方式模拟出的幽绿菱格，缓缓地被“安”在了门板上。

    魔法的力量将这个房间与世隔离，他没有环顾四周欣赏这由奥尔菲纳的员工们煞费苦心挑选的出的“极端华丽”，向后仰倒躺至柔软的床铺上，仅留维持这具身体休眠状态所需的活力，意识体匆匆溜向了作为里侧的意识海洋。

    某一朵云上，精灵小姐左脚隔在右腿上以一种并不适合女士保持优雅人设的姿势悠闲地坐着。

    看见她的同时，那种不自在感便更加夸张了。

    “不过，司掌‘嫉妒’的神明能留下怎样的‘种子’，你不必说我也能想到。”

    自脚底到头顶都充斥着一种战栗感，当时无意瞟到的一幕难以轻而易举地被遗忘，哪怕是由于直面“自我”而被迫像曾经的自己一样做出了相应选择的现在。

    “它应该不会太快爆发……吧？”

    不是没有见到过精灵小姐蛊惑人心之后受害者会做出的事情以及他身边的人会面临怎样的事件，就连枯楼自己也曾经是当事人之一——他的记忆并没有完全复原，但是与那颗“钻石”融合以得到相对应的掌握大气灵力资质后发生的一些事情，被他清晰地回忆了起来。

    【谁知道呢，至少你我都不清楚。】

    精灵漆黑的面庞上没有出现泛着白光的缝隙，可这并不等于她没有笑意。精灵小姐对于被寄居的对象看见了什么样的景象异常清楚，因为那还被意识海洋自动记录了下来，兴许还被恶趣味的她反复进行了刻录。

    虽然枯楼并不认为精灵小姐已经闲到了这种程度上。

    【事情不可能一直顺心如意。】

    仿佛回到了刚离开古老城池、进行不断北上的旅行的那段时光，精灵小姐的语气不再像离开款兰城之后那般阴郁。

    【明天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在这之前，你需要去做一件事。】

    【想要杜绝最恶劣的结果，你必须听我的。】

    被他期盼已久的白芒终于自精灵小姐开裂的脸颊上得以见到，但这理所当然地并不代表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