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也是白色的。

    ——那么，这里就绝对不是“外面”。

    走在前面的战士拉尔夫回过头来，面带疑惑地盯着抬头望天的自家二把手:

    “怎么了？感到惊奇吗？”

    他还是一副亲切的模样。

    “嗯。”枯楼缩短了二者间的距离，“因为我并没有经过这里。”

    “所以您才会直接出现在‘崖壁间’，呵呵，那里是我的房间，本来也应该是我的私人空间。”

    他是循着源线的方向找到那里的，枯楼想着，正如先前他所说的那般，其实“这只是一场意外”。

    本来认为这具身体会在遇见拉尔夫的宠物时彻底罢工——毕竟一片羽毛就能令身体行动困难。但是并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使枯楼感到十分纳闷。

    拉尔夫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自家阵营的二把手突然来到“白色之城”的这一事况。

    听完解释后的拉尔夫联系上卢格发了一顿牢骚，又联络上远在主领地希顿尔达的奥贝特、远程展示了老头儿那只使魔的遗体。

    接着，露出仿佛能完全让人遗忘那句“你吵死了！”怒吼声的笑容，一副悠哉悠哉乐呵呵的模样邀请枯楼上城中参观一番。

    “没想到真的会有人去尝试那种踏入‘影之城’的方法啊……”快成为老爷爷的拉尔夫笑吟吟地感叹道，让一直跟在他后面的访客难免产生了不好意思的感想。

    “有人告诉我说，那是捷径。”

    跟随着地下的概念之线，换句话说，就是感受着灵力流动的方向。

    于是参照99号提供的建议那么做了的枯楼，成功在抵达了简陋栈道旁时，眼睛一眨发觉自己已经挂在了休闲区的栅栏上。

    “捷径？捷径嘛……”拉尔夫捧着关有他那只宠物的鸟笼，若有所思道，“确实是捷径。”

    “是只有对灵力很敏锐的魔法使才能踏上的，十分奢侈的捷径啊。”

    也没关注枯楼究竟有没有将自己的说法听进去，拉尔夫捧着鸟笼，观望着自己的城市。

    冬日裂谷起源于一场剧烈的地震。

    人们遵从设计师的想法，在被撕裂开来的大地中建立了新的城市。

    随着岁月的流逝，裂谷外的地貌也无时不刻发生着变化，板块之间的变迁也比居住在裂缝之中的人们想象中还要更加激烈。

    到最后，新的城主无奈之下，委托一位陌生又没什么成就的外来者，将城市迁移进了岩壁后。

    居住在其中的人们失去了他们的蓝天，所以新来的设计师就为他们绘制了一幅雪白的天空。

    他为裂谷命了名字，也为自己设计的城市赐予了新的称谓。

    城市中的树木下长年累月堆积着如同诅咒般的白雪，枝杈也一直都是沉甸甸的，偶尔还有冰棱垂挂着直指向地面。

    “白雪……”枯楼微俯下身，端详着根本不长叶子的树木下堆积着的白色物质，“你的老前辈是这么称呼它的吗？”

    “不，”拉尔夫躲过了自己宠物又一次的袭击，“这是创世之处，随着各个文化发展自行衍变而来的词汇。”

    “而且，在不同城市间称呼不一样？”一直以来依赖意识海洋的翻译功能，枯楼失笑着扶了扶额，他居然一时没能从中抽身出来，让当地掌权者看待自己的眼神更加奇怪了。

    “？是这样。”拉尔夫点了点头，有些不理解他们的二把手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因为圣墟和守护者祭坛的关系，我也能带着这里的人们去外面逛一逛。”掌权者回头看向枯楼，注视着他们二把手的眼睛，“城市是‘影之城’，但这里的居民可不是影子。”

    枯楼别过视线，想着他自己可还没来得及问这种类型的问题。

    若是让他实话实说，论第一印象，他或许会以为这里就是纯白的主领地。

    他并非没有去过纯白的主领地，枯楼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心情有些复杂。

    “参观过后，你也能帮忙寻找一下那些符号吗？”“黑”一侧的二把手具现出过去在卢格面前展示过的几枚符号，同时也懊恼了一番在船上没有问清楚显现在“源线汇集处”上的符号究竟是其中的哪一枚。

    也或许，两者都有呢？

    “顺便也告诉一下我这里的源线汇集处在哪儿吧。”

    单手捂住两只眼睛，枯楼感觉自己被拉尔夫看的有些不自在。

    没料到居然会连续遇上两个拥有天父以下最高权限的掌权者，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一些准备，有可能下一次踏过火焰之门后，直接来到奥贝特老人身边了也说不定呢。

    “源线汇集处？”拉尔夫没再继续盯着已经遮住眼睛的枯楼，右手抵着下巴沉思了一阵子，“您是在寻找‘世界链接点’吗？”

    被一只手遮住的两只眼睛微微一动，枯楼什么也没表态，用沉默希望能让对方理解自己的心情。

    他已经不再需要去“找”世界链接点了，现在的目标变为了去“创造”世界链接点——靠摧毁赫尔摩尔镜厅的那件藏品。

    不过遗憾的是，藏品被渴望晋升为魔法师的“水之恶魔”重伤带走，直到现在都还没打听到一句传闻。

    托卡塔的寻人任务也没有完成，有些值得悲哀的商人又一次地身负没可能完成的任务上了路。

    “是我想多了吗？”战士嘴角噙着笑意，“不过，也没什么问题，我当然会带您去那里。”

    “也会帮您留意这些……符号。”

    伸手拂过具现在面前的魔法符号，拉尔夫再度陷入了沉思。

    手上的鸟笼被他不经意间松开，站在他身旁的枯楼连忙稳定住它，郁闷着那只过于活泼的小白鸟让那只鸟笼连捧都捧不住。

    “您倒也不用关心小白。”战士挑了挑眉，“它其实并非活物，摔在地上也不会让局面变得太过恶劣。”

    “诶？”

    并非活物？

    “啾？”笼子中的小白鸟鸣叫了一声，扑扇起翅膀又落回鸟笼中为它准备的枯白树枝上。

    “小白，是一件特殊的‘神的遗留物’，我借助异世界的事物才让它的形态暂且稳定下来。若不这么做的话，这座冬日裂谷会被它毁灭，‘白色之城’也将不复存在。”

    “它很强吗？”蕴藏了极为丰富的灵力？能够与赫尔摩尔镜厅里那件藏品相媲美的灵力？枯楼遮在手下的双眼一亮，又随即黯淡了下去。

    被D-D和“纯白”指名了的遗留物，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能与它相比较的其他遗留物存在。

    “特殊可不意味着强大，二把手大人。”

    拉尔夫双脚踩在被固定好的雪堆上，几个当地人跑过去怯生生地瞅了他一眼，然后慌慌张张地逃跑了。

    “它的特殊，在于它是一件能够化形的‘神的遗留物’？”忽然间对小白鸟更感兴趣的枯楼凑近了少许，“你知道它原先是属于哪位神明的吗？”

    希望从拉尔夫口中不要说出“贪婪”这个名词。枯楼瞥了一眼捧着鸟笼的战士，期待着他给出回答。

    “我知道的是……它不曾属于‘最后一尊神明’。”拉尔夫摇了摇头，将鸟笼递到枯楼面前，注视着对方终于放下了那只挡住眼睛的手。

    “那还真是既可惜又美好。”

    回忆起D-D的话，枯楼轻笑了一声，低声感慨着。

    如果是“贪婪之神”遗留下的“宝物”，那么想必这只小白鸟也会像镜厅地藏品那般“物归原主”吧？尽管东西最后并没有到他手上。

    “实际上，能够化形的遗留物也不在少数，只是我们的人基本上都判断不出来，有些反而还会被奥尔菲纳抢占先机。”

    “奥尔菲纳里也有‘黑’一侧的人。”枯楼伸手戳了戳被称为一件“神的遗留物”的小生物，“你也不用这么排斥和担忧。”

    喀乐兹被强行扣上奥尔菲纳职员的这一身份后，似乎尼德林也不怎么厌恶这个大集团中立于“纯白”一派的人了——该讨厌的当然还是表达了他全身心的厌恶之情，况且尼德林本身就与喀乐兹互相看不对眼。

    “担忧的反而是我了……”枯楼没将想到的事情述说出来，望向一直盯着他的拉尔夫，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