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游灵的我，早就又死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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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印之戒”将里侧的意识体与表侧的身躯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这回可不再是如同往昔那般，依赖“继续活着”的简单信念来与世界的排斥相抗衡。

    龙芪脸上的诡异笑容在某一刻绽放成了一朵艳丽的鲜花，却在目睹金色火焰窜起又熄灭后，迅速地枯萎了。

    当那具佩戴着“封印之戒”的身体宛如断了线的人偶般朝后倒下时，天空飘落的雪花也纷纷扬扬地覆盖上了原本被空出来的那片土地。

    并没有化作枯骨的身体倒在了游灵怀中，而十枚金色的戒指也在这一时刻出现在了枯楼手上，帮助他维持实体。

    然后，淡金色头发的少年消失在了原地，断线的人偶又重新活了过来。

    “反应不错。”

    龙芪的语气中透出失望之意。

    背对着他们准备拾起鸟笼的拉尔夫也闻声转过身来，瞅着眼前的两位朋友，像是释然了一般也笑了起来。

    “你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早知道会是这样’，话说回来，我能认为你们没有敌意吗？”

    “黑”一侧的二把手仔细审视了一番左右手上的戒指，它们也同样是“神的遗留物”，还是对现在的他而言那位合作伙伴赠予的最重要的道具。

    “当然。”龙芪一扫脸上的失望神色，“我将你视作朋友。”

    他摊了摊手:

    “我相信拉尔夫也是这么想的。”

    ——事实上，短暂显现的金色火焰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了。

    枯楼真心实意地“呵”了一声，转而观察起这具身体目前的状况——在应对措施正确的前提下，显然自己的身体没能摆脱“极限的二十秒”使用时的那种状况。

    若是再深'入一点去探究的话，可以说是流淌在这具借来的身体中的血液都仿佛沸腾了一般，金色的怪物之血就差突破体表这一步便会彻底爆发。

    等到那时候，“枯楼”这一存在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游灵的思想发散着，被渲染成金色的云海中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片段，像是想要帮助他加深对自己身体发生异变的那些事情的印象。

    “‘他’曾经——和你们是敌人吗？”

    枯楼感觉自己已经表现得很清楚了，他相信拉尔夫与龙芪一定能理解自己在问什么。

    拉尔夫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扬起:

    “是在我还没有继承白色之城，龙芪还没有来到冬日裂谷开始隐居之前，我们在战场上邂逅的。”

    “他是个不错的人，身边也永远陪伴着很多出色的学生。”

    “如果我当初也被放逐成救济者的话……”龙芪下意识地接过话茬，像是忘记了一天前他有多么厌恶拉尔夫暗示他曾经属于纯白，“我一定也会选择成为他的学生。”

    枯楼轻声叹了口气，暗自计算了一番现在这具身体中蕴藏的力量能否帮助他突破白色之城接近边界的记录。

    一想到从前的自己还对知晓了某个事实的B-4348动过杀意，最后作为自己半身的“纯白”也确实那么去实践了一下，复杂的情绪一下子就在意识云海中酝酿开了。

    “我……”枯楼顿了顿，“用你们发现的那座古老城池交换了这具身体。”

    在认识B-4348后，恢复了一部分记忆的“过去的枯楼”才改变观点，认为自己是“借用”了对方恩师的身体——既是给了对方面子，也是一种安慰、一种感谢。

    拉尔夫一脸“哦，原来就是你啊”的神情，让他的宠物从鸟笼里跳出来蹦到他的手背上，咧了咧嘴让自己的笑容看上去更为诚挚:

    “其实我们俩——不，应该只是我，一开始是旁观了擂台的对决，下一次见面就是在会议上……别提有多么惊讶了。”

    “那家伙是个有原则的人，我想这个世界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糟糕的事情，才会让他放弃那群学生，改变他那浅薄的信仰，转身跑到我们这边来……”

    “他平时就是个值得敬重的人，就是偶尔有些神神叨叨的。”龙芪搂过自己朋友的腰，两人一起好似是陷入进了一段美好的回忆中。

    或许应该向所有认识这具身体的原主的人道歉才是……枯楼默默感慨着，他曾经也会对于借用已逝之人的身体行动而过意不去，但是事情发展到了现在，他对某些事情的罪恶感仿佛也已经浅淡到几乎为零了。

    这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的“枯楼”并非一开始的“枯楼”。

    ——原主的个人魅力兴许比他了解的还要更加夸张，至少拉尔夫应该是救济者们的敌人，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掌权者也十分敬佩他。

    可是……

    【那个“人”会在恩师逝去后利用那具尸体，成为那躯壳的新主人。】

    【他需要的是人类是畏惧和恐慌，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俯视，是自我麻痹后的悔恨和空虚，也是世界上一切他还未满足的负面情绪。】

    【这一切，都在指引他去成为一个‘人’。】

    枯楼皱了皱眉，随即他有些好笑地发现，他们仨的神情竟是如此一致。

    “唉……我想——”

    他感觉需要将被龙芪带偏的话题扭回现在貌似是比较重要的事情上来，但就在枯楼犹豫着是否要啃开口的时候，拉尔夫已经先行一步出声，打算绕开这个已有结论的话题。

    “参照纯白那边的说法，那家伙早就在永恒的尽头轮回转世了。”

    B-4348的恩师逝去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月，而他那早就腐烂成为一具枯骨的身体在多年后被某人从灵息林里翻出来……

    拉尔夫抬手揉了揉眉角，保持着笑脸说道:

    “所以现在我们也不去谈论他，反正就结果来看，我和龙芪最初的想法并没有错。”

    就算是真的想去责怪一开始不知情、可最后还是习惯了的枯楼，他们似乎也没这份胆量。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枯楼是“黑”一侧的二把手，两人共同的上司，还有一个更加致命的理由。

    毕竟谁都不会愿意变成赤珀城现在的那副样子，拉尔夫心中默默想着，打算把被龙芪带歪了的现况重新摆回到“上天”这个问题上:

    “龙芪也不愧是专门研究遗留物的能人，‘小白’的力量应该能持续一段时间——”

    “虽然我并不了解你们这个‘最初的想法’具体内容是怎样的……”枯楼尽力让自己的心态得到放松，不让愧疚感和歉意一直徘徊在意识海洋的最上层，“嗯……‘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去完成’，没错吧？”

    “嗯，是怎样。”龙芪先是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然后点了点头，“呐，枯楼，你现在的力量无疑是这座城市中最出众的。”

    “要是连现在的你都无法探清我们头顶的‘天空’，与那段如同预知梦般的梦境之间的联系，那在这里的所有人或许都没可能帮上你的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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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能做到的话，可能就不会降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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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之前，”枯楼回想起精灵小姐的嘱托也是不明意味的提示，“拉尔夫，你对首领提出的救赎方法是怎么看的？”

    从『异时空』手中拯救这个世界的方法——在黑之首领眼中便是贯彻这个世界存在的意义与价值，引发一场两个阵营全力参与的战争。

    ——在会议上奥贝特谈及这件事的时候，就好似是在讨论过家家的游戏一般。

    “想要挑起战争的话，我们还差一个理由。”

    “赤珀城这个理由已经被你……被您给亲手掐断了，在我看来，他们也许还在等待一个新的机会。”

    拉尔夫摊了下手，抬起头瞅向头顶的雪白天空:

    “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呵呵，现在还是专心试着挑战极限吧，枯楼大人。”

    带有目的地向上飞行会是一段很漫长的过程，枯楼感觉有谁拽了下自己的袖子，回过头去，看见龙芪蹑手蹑脚地将小白鸟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并朝自己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能听见他压低着声音说道:

    “小白也会保佑你的，枯楼，而且，‘神的遗留物’肯定会关照神明的，不是吗？”

    这可是专门研究“神的遗留物”的能人的观点，枯楼撇了撇嘴，迫使自己不去在意龙芪的说法，假装没听出他话语中已经是明示了的意思。

    他确实需要小白鸟在实验成功后帮忙恢复身体的状态，持续血液沸腾的状况只会让身体的腐化程度变得剧烈。

    “要是能找到那枚符号，我想我就不会再降落下来了。”趁着拉尔夫没留意到他肩膀上的小鸟，枯楼嘱咐了龙芪一句，“我会让它自己回来，不过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

    前提是条件能成立，枯楼默默想着，不过，这是已经不必再去重复、再去强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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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白的天空逐渐褪去了表侧的色彩，露出内里、如同梦境中所展示的那般——湛蓝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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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火焰构筑成的门，在象征着游灵的六芒星符号上静悄悄地燃烧着。

    ——仿佛是在静候着他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