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广浩的冰盖深处，传说中存在着一座富有冰属性元素的小镇，镇长是那儿保安官，也是这些魔法元素唯一的使用者……”

    乍一听是一则普普通通的报告，尽管年长如自己也未曾听说过这样一个善用冰的魔法使们的“乐园”。

    传说也不过只是传说罢了。收拾着摆放在面前红褐色书桌上的资料，心情一如既往地看起来很好的老人一边拔下吸附在随身晶片上的人造源线，一边分心去尝试弄清楚身后的某个家伙在读些什么。

    “镇长有六个美丽的……呃，女儿，其中最小的女儿也是最受他欢迎的，比她的姐姐们都要漂亮。”

    “她们自由自在地活跃在毗邻冰点的小镇中，偶尔会给镇民们做一些小的恶作剧，但是周围的人们最后都选择了原谅她们……只有一位老妇人站了出来，她不希望活泼好动的姑娘们永远被困在这座冰雪覆盖的城市里，希望她们能对外面的世界感兴趣。”

    “尼德林，能不能放下你手中的儿童读物？”不说话没人会真的当你是哑巴，奥贝特收好刚经历一轮更新的晶片，朝着今天自家藏书室的访客打了声招呼。

    另一位掌权者拽了拽领口的人造源线，讪笑了一声将手中的纸质书本放回了书架上:

    “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奥贝特爷爷。”

    “今天怎么这么有礼貌？”右手前伸在空气中一抓，原本被尼德林老实放回书架上的那本儿童读物径直落入了他的手中，而书架上的那本则不见了。

    “那位老奶奶常常会跟小姑娘们讲述外面世界的故事，呵呵，在这篇童话里，‘外面的世界’指的不就是我们两方阵营吗？”

    “是那个碌碌无为的设计师整出的作品，因为还算喜欢就留到了现在。”

    奥贝特将手上的书本翻到了背面，瞄了一眼封面上标注的时间。

    “最小的女孩儿心中充满了对外面世界的憧憬，等她认为自己已经有了独立生活的能力，便决定告别家人、告别从不责备她的邻居朋友们，离开这座一直生活着的小镇。”

    “嘿，然后等她一走——确切的说，因为在她之前的姐姐都走了，于是在镇子里调皮捣蛋的小鬼们已经全都没了，小镇开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狂欢节日？”

    听同样身为掌权者的老头儿突然间用不耐烦的语气补充了这篇童话故事的后半段，尼德林不由得一阵愣神。

    他直愣愣地瞅着老头儿手中不算太薄的纸质书籍，下意识地扯动起用作领针的人造源线。

    “奥贝特爷爷。”还是用着不熟悉的称呼，“你是不是讨厌那个早就咕噜咕噜不知道转世几回了的设计师？”

    “你那是什么描述，而且为什么要那么有礼貌……”年迈的掌权者拍了拍书本的封面，如同回想起了什么事情般咧了咧嘴，“嗯……镇长的小女儿放不下在外界认识的其他人，也放不下镇子里的亲戚朋友，于是请求邪恶的魔法师——书里是这么写的，魔法师。”

    “她用自己曼妙的嗓音……也不知道前文究竟是哪里提过这个设定，总之，她希望换得魔法师的帮助，将被困在冰点附近的城市移到更加温暖、更加热闹的地方去。”

    “最后的结局是小女儿化作泡沫，在第二天的晨曦中消失了。”

    “……什么玩意儿？”尼德林学着老头的模样咧了咧嘴，让自己脸上浮现出一抹足够明显的笑意，“刚才咱趁你没注意的时候，翻了你书架上的不少本书。”

    “嘿，尼德林，你在寻找什么？”

    这次到访的尼德林居然诚实地坦白了在故意出声引起他注意前做了什么，甚至还认真有礼地换了个称呼、还装模作样地阅览起了纸质的书本。

    “奥贝特爷爷，以前咱还小的时候，依稀记得在你这里读到过一些历史向的刊物。”尼德林皱了皱眉，“和那些从近冰点的城市里传出来的童话风格有些类似，很可能也是那位并不出色的设计师研究后留下的成果。”

    他们口中的那位设计师，无论是尼德林还是奥贝特都了解一个事况，那便是早就逝去的对方是个寻常的人类，没有一丁点使用大气灵力的天赋。

    这位平庸无才的设计师起初是为纯白阵营服务的，于最后心灰意冷才跑来“黑”这边，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他一头扎进了“第二世界”的历史中。

    自那时起又过了短暂的两年，设计师便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你是想帮老人家回忆你小时候的事情吗？”奥贝特嘴角抽了抽，“啧，你喊我爷爷也是没有用的，使用这种称呼的资格永远只属于小孩子，不属于你。”

    左手持着童话书，奥贝特将它一点一点地塞进了右手的手掌心中。下一刻，被命名为“冰雪的女儿”的儿童读物出现在了它应当待在的位置上。

    “真是的，一点都不像话……”

    早已故去的设计师，一点也不适合去编织这种类型的故事。

    老人重新坐会了红褐色书桌旁自己的座椅上，记忆中侥幸流传在世界各地、却并不来源于“款兰”的文学作品，它们背后一定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优秀创作者。可是，所有的连线都被归在了那位无能的设计师身上。

    他究竟是真的有这份能力，还只是劣化般的一直在改编呢？分明如同谜一般的设计师，却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只有在像是尼德林那样子按兴趣行动的人才会突然之间想起有这样一位存在。

    无论怎么去想，或许这都是一件值得感到悲哀的事情。

    老人抽出提前放置好的晶片，在藏书室的四角布好使魔，确认尼德林已经失望离开。

    “为什么，居于上位的『祂们』就看不见一心只想要延续这个世界的我们呢？”

    没有人能够给予他答案，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由“第二世界”的人类们自己去探索，总结出只适合于自己的那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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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尼德林打了个哈欠，险些让没怎么稳固下来的人造源线直接从衣领上崩裂开来。

    不知不觉间，他一路逛悠到新上任的几个战斗员的宿舍楼前。

    不得不去承认，分配给二把手直属的战士们的休息场所的地理位置值得赞叹。古典风格的浅色建筑物与“长眠之廊”相邻，背后依水，是从更远的南方的源头出流经黑之主领地、最后经麦卡士港汇入海洋的河流。

    径流量夸张的河流，每一截河段都有独立的名字。

    尼德林固定好新的人造源线，在战斗员们的新家门口站了一会儿，严格来说，哪怕是身为一位掌权者的他也是没有资格进去的。

    没过多久，几个熟悉的身影迎了出来。

    “杰塔！小不点！还有……呃，列车上的同乘者！”

    “是卓洛啦。”

    胖商人无法理解面前这位掌权者的思考方式，尼德林在先前的联络中，简洁明了地指出他想要了解更多有关他们老大——也即是“黑”一侧二把手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表现出的态度也太不对劲了些吧？胖乎乎的商人保持着戒心，站得离尼德林远远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热情？”小小缩在自己的搭档身后，“几分钟前掌权者中歪着眼睛看人的那位老头儿还把你们之间的聊天录音设置了群发。”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部，示意尼德林估计整座希顿尔达的市民，包括在尼德林心中伟大的首领，都听见了“奥贝特爷爷”这样别扭的称呼。

    “商量了一会儿有关赤珀城的事情。”尼德林拉拽着新安上的人造源线，“……不是咱和奥贝特老爷子，而是同赤珀。”

    “那位人前人后态度不一的老爷子提到过，你们的老大，也就是枯楼曾经通过守护者祭坛回来过这里。”尼德林摩挲着下巴，试探着说道。

    他看见面前三者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黯淡无光。

    “奥贝特找到了连金老先生，委托他打开了那扇‘门’，你们应该能想到我指的是哪扇门。”

    “但是，老大不在那里？”猜不中发展的话简直就像是傻子一样，杰塔苦笑着瞅向立于面前的掌权者。

    “不过卢格倒也有联系过我，说是枯楼跑到他那儿去了。”尼德林一脸认真地将自己所拥有的情报叙述出来，“因为嫌他太烦了而且害怕被无缘无故地骂一顿所以我没有接通他的联络。”

    “老大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呢……”小小躲在自家搭档身后，整个人仿佛又矮了一截，“现在赤珀城又怎么样了？”

    所有的狂信徒都被烧死了，尼德林将自己看见的场景有声有色地描述出来，“虽然，赤珀说他们是咎由自取，我也认为这才是渎神者们应当面对的结局——”

    是神明亲自降临，讨伐了对虚构的“纯白之神”抱有妄想、而又手段残忍的青年学生们。

    但是那场很久以前就一直在尝试入侵现实的金色火焰，却趁着那个时机真正跑了出来，很快便不再受到控制，直接卷走了赤珀城其他居民们的生命。

    “枯楼他，可能不单纯只是一位‘神明使徒’……这是其他人的看法，他们都以为全新的第八名神明使徒现世了。”

    “也可能是以前的那七位中的一人回归了‘第二世界’。”尼德林摊了摊手，他并不会产生这样的看法。

    “那你的观点又是什么？”

    小小攥紧杰塔的衣袖，他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搭档正在紧张。

    “很简单……嗯，可能有些好笑。”

    “我认为，他有可能是‘界外来者’。”

    ——也可以叫作“界外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