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楼

234·悲鸣

    接下去的故事内容也很简单,无非是被称作珂赛特的主人公与加拉帕戈斯协力,一同干翻了恶毒诅咒的施法者。

    第三个盛放着不知名糕点的餐盘从空中落了下来,途中被一条垂下的藤蔓绊了一下,随即那条藤蔓连同它主体的整株植物顿时原地蒸发,绿色的汁液洒落在光圈中的桌椅上。

    洛桑一点也没去在意点心上的树汁,视若无睹地从餐盘中选中一块,三两下就咽进了腹中。

    坐在几乎只剩下外墙与“骨架”的空旷房子中,身为“黑”一侧掌权者的两位魔法使有实力确保自己不会受到意外事件的影响。

    枯楼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因为洛桑的突然出手而被那株可怜植物的遗骸溅到。

    “你的故事中,珂赛特和加拉帕戈斯他——是合作关系。”

    然而,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掌权者、现在仍旧不明底细的洛桑,很明显对加拉帕戈斯表现出了他的厌恶之情,并且这位囚徒似乎也十分恐惧于洛桑的到来。

    “哈哈哈,主人公的目的是解除家族的诅咒,对此他只会提供他的仇人两种选择,一种是仁慈的,还有一种是对方应得的。”

    “自行解除诅咒,或者是凭借诅咒的特性,让主人公解决了他由此解除诅咒。”

    洛桑为坐在对面的二把手重新沏了一杯茶,水平面上冒着热气,刻在茶杯表面的魔法符号也若影若现地散布着光芒。

    它们是有关“加热”的符号,外形被设计成绕茶杯表面一周的赤色圆环——如果是碧蓝色的话,那便是这类魔法身为“冷却”的一面。

    “两种选择,即是提供给赛维尔希雅了一个机会?”

    一个让这位魔法使能够活下去的机会,从前的珂赛特是那么地为他人着想,是如此的愚蠢不堪!洛桑笑着抿了一口他自己茶杯中的液体,将赛维尔希雅的选择也作为故事的一部分讲述出来:

    “他选择自己前往他们信仰中的永恒尽头,在闭眼之前为珂赛特种下了与仁慈相对的更恶毒的种子,埋藏在珂赛特的心里。”

    “种子……”

    即使施法者离开了人士,也无法解除——或者说,正是因为施法者逝世了,所以这个魔法才永远永远不可能被其他人破解了。

    “珂赛特原本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压制身体内还未能完全爆发开来的逝者的灵力。”故事的主人公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和坚定不移的某种信念——在前面的所有描述中,洛桑也强调过这些主人公所具备的优点。

    枯楼盯着糕点越来越少的那张餐盘,当沾满树汁的它终于被替换下去后,他仿佛也暗自松了口气。

    边思索着洛桑阐述的这篇故事,枯楼低下头瞅了眼两只手上的戒指们,紧接着他的眼前好似浮现出了精灵小姐生着闷气的场景,覆盖在了洛桑的面庞上。

    这位寄居在自己意识海洋中的合作伙伴回过头,对上了来自表侧现实的视线,漆黑脸庞上惨白色的弯月径直旋转了一个平角,毫不留情地收拢云层,切断了枯楼同自己之间单方面的联系。

    “唉……”

    无声地叹了口气,枯楼感觉自己能猜出接下去的故事发展。

    毕竟整个故事背景已经被洛桑介绍得差不多了,参考现在加拉帕戈斯的状况,以及洛桑先前的那句话,想象力再缺乏的人也能思考出一幕属于自己的“尾声”。

    “好朋友就应该永远在一起。”洛桑取下第四个盘子上的一块红果装点的小蛋糕,眼神无光地喃喃说道,好似是在为某件事做出评价。

    下一刻,一个盛放着甜饼干的浅色花篮落到了桌面上。

    实际上每一个餐盘上,或者说是每一种点心的份量都不多,但在枯楼基本没动嘴的情况下,这位洛布斯堡的掌权者摄入的能量似乎也已经足够多了。

    “加拉帕戈斯希望能赐予他的友人以救赎,哪怕这样的做法会伤害到别人。他根本没有脑子,我们的世界上不存在比这个神明使徒更加愚笨且一样根本不会进步的生物。”

    “神明使徒……啊。”

    《创世纪》中记述的七位神明使徒,这位废弃酿酒厂中的囚犯就是其中一位吗?

    “刚才那些话是卢格说的,他也和你一样,坐在这里听完了这篇故事。”

    这样就结束了吗?加拉帕戈斯因为他的缺乏思考的行为而重新被珂赛特、或是珂赛特背后的某位关了回去,然后在时间的推移下,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赛维尔希雅死后,家族的诅咒也就自然被解除了。珂赛特成为了家族里的英雄,然后成为了家族的主人。”

    “卢格也问了这样的问题吗?”枯楼握住茶杯的手柄,随意地抛出另一个问题。

    “当然,我对他们从来不吝啬,因为他们是我喜欢的人,是无法成为我的家人的人。”

    穿着红毛夹克的掌权者从花篮中拣出一块甜饼干,举到面前闻了闻,随后放在了眼前的桌面上。

    “所以,那个诅咒现在还在,对吗?”

    让珂赛特敢对神明使徒撒气的诅咒,它的内容洛桑并没有细致地描述出来。

    “……所以,最后珂赛特消失了,统治洛布斯堡的大家族也迎来了毁灭的终局。”

    掌权者呜咽了一声。

    ___

    ___

    洛布斯河沿岸的夜景也便有一番风味,比起早晨与午后,它要更显得有人的生气。

    似乎是压根没想过身为噩梦的掌权者在夜晚也会出来散步,这一天的河岸上一如既往地聚集了好一些洛布斯堡的居民。

    其中也混有一些商贩,以及不明原因得罪上级被打发到这里寻求酒精资源的游客。

    洛桑远远地望过去,所有人都生有同一副相貌。好似是“造物主”……那七位原罪神或是更上层的某个存在,在捏造他视野中的这个世界时找不到可以利用的灵感,于是为所有人都提供了同一张脸。

    一模一样的人影都同样地由内而外散发着灰暗的光晕,是为了告诉自己他们仍旧拥有生命。

    是为了告诉珂赛特,他们与他的家人们都是一样的,昏暗的,无光的,令人感到绝望、涌现杀心的。

    聚集在河边的人影中,唯有一个是例外。

    璀璨的光华自对方那颗虚幻的心中焕发出来,四散在他周身的空气中,揽上缭绕在那道身影周身的浅白云彩,无一不显示出他的特殊性。

    洛桑甚至能窥见那道人影身体中的血管,流淌着金色的液体,混杂着些许红色的杂质。

    洛桑,不,珂赛特还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当然他也作为结局的补充,作为下午茶所需要搭配的有趣话题,简单地在共度那段时光的枯楼面前进行了概述。

    比如说,在青年异样的目光下,搂住逐渐失温的、与逝去友人同名的魔法使的身体,嚎啕大哭的同时也不断请求友人原谅的加拉帕戈斯。

    “我也渴望着来救赎你啊,拥有天赋的魔法使……”

    被囚禁的神明使徒,抱紧束缚着他的枷锁,颤颤巍巍地缩回了原本禁锢着他的空间中。他仿佛是想要竭力隐藏着某些事物,所以那剥夺他自由的锁链同时也能给予他一定的安全感。

    “下次说不定还能提一些心魔格兰的事情,有很多人都对这位存在有着极大的兴致。”

    一只体型娇小的白鸟拍打着翅膀,让自己能够悬浮在洛桑身边。它的喙一开一合,从中发出了属于男性的声音。

    “我对他可不怎么了解。”洛布斯堡的掌权者披着一件有红色毛领的大衣,摇了摇头道。

    “没关系,我们的二把手很快就会和‘那位’遇上。”

    拉尔夫似乎是看见了洛桑质疑的目光,连忙为自己解释了几句:

    “这是龙芪的预言,他的魔法向来很准确。”

    目光微动,视野中散发着金色光辉的人影开始在河畔的人群中尽力穿梭,洛布斯河周边的大气灵力浓度时增时减,对方的身影也很快跃动到了喷泉跟前。

    夜晚的喷泉,隐隐约约透着不显眼的暗红色光芒。

    似乎是徘徊在周围的死魂灵们在号哭着世间的残忍与不公,同时也祈求着他人能赋予它们以救赎,哪怕身为死魂灵的它们只不过是游灵的遗骸,只不过是不被认为有意识存在的魔法素材。

    白天放置在路边的木桶,到了晚上却是被不知道什么人一桶一桶地给打开了,与夜晚融为一色的液体从翻倒的木桶中淌了出来。

    散发出尤如噩梦般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