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扑火
白钰清站在一众人面前,皱起了眉头。
那剑修握住了剑,看着白钰清,气机锁定,一动不动。
“你就这么和我打?”
白钰清在不教学时,一向话少。他并未理会对方,只是扫视着两人。
“我建议你们先走。”白钰清开口,这话是对李怀瑾他们说的。
李怀瑾二话不说,架起江阑珊,就跑向另一个方向。
路过自己白马的尸体时,也不由得心痛了一下。
两人的身影愈发远了,那剑修身边的人立刻追了上去。
白钰清也没有余力再对上这人。
“遮遮掩掩的,娘们不成?”那剑修说着,忽然动若雷震,一剑袭来。
白钰清以剑隔开,可交手一回合手中铁剑却崩裂一地。
那剑修却骤然后退,眼中惊疑不定。
“你是剑修!?”
“废话恁多……”
道士抽出脑后发簪。
那是一支黑色木质的发簪,修长而末端尖细,另一端上挂着一轮弯月,弯月上镶嵌着一块白玉。
“枝!”
随着一声清呵,枝条与荆棘自圆月中抽出,荆棘环了一个圈,凭空悬浮,以作护手,枝条缠上发簪,另一端聚拢成剑。
那簪子就成了剑柄,簪花与荆棘成了剑格,并延展出一段两指宽,三尺长的漆黑长剑。
那剑体越到剑尖越细,最末端已完全是个锐角。
李怀瑾猜的不错,白钰清的剑确实是一把无比契合刺击的剑。
五行火法,焚我诀。
荆棘中猛的燃起点点星火。
一剑刺出。
若飞蛾逐火。
这一剑才称得上完全版【扑火】。
剑光一闪即逝,只是再次站定,两人对峙再一次经变成了三人对峙。
李怀瑾把江阑珊护在身后,抽出腰间石剑。
“二公子。”那人拔刀走了过来。
“大公子差我向你问好。”
李怀瑾冷笑一声,“李握瑜说什么?于家没弄死他?”
“就和于家有关呢。”那人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
那竹筒外还有一层纸。
“这是少夫人写的信吧?字真好看。”他把纸飞了过来,李怀瑾以剑抵挡,溅起一阵石粉。
但李怀瑾看着那竹筒,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打开竹筒,倒出了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粘稠液体,还有几颗眼珠。
他扇了扇风,“还好有这密药,不然大夏天的都要臭了。”
李怀瑾没有问那是谁的眼睛。
又不可能是李握瑜的。
他很生气,没表现出来。
白钰清教他,一个合格的剑客在出剑之前,除了他自己和他的剑,不应该再有任何人知道他要出剑。
丹田,紫府,大源——什么都好,总之是储存先天一炁的地方,他放开了自入途后就开始束缚着的暴躁雷电。
奔腾的雷电流经他的四肢百骸,血液冲刷着他的每一根血管,他的意志很好的分成两份。
一份掌控着他躯体内的一切可用力量,调动,调整,另一份冷静的观察他的对手,思考。
还是白钰清的教导,每日下午的训练,都是为了训练他战斗时的心态。
理智,清醒,去思考,思考对方会怎么动手,思考自己该如何抵挡,反击,思考是不是主动出击更好,思考自己能不能一剑必杀。
思考不曾有片刻中断,但是身体自然的做出了反应。
本能,几天的训练,为他刻下了深刻的闪避反击本能。
他向上挡下对方的劈斩,石剑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半圆,斩向对方的脖颈。
半空中的石剑忽然电光大作,带着万钧之力而去!
刹那间的交手后,对方退回一个安全距离。
脖子上多了一到伤痕,只看那痕迹,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一条石块做到的。
锐利如剑。
没有血迹留下,很显然,对方也是无漏之体。
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嗓子被破坏,令他没有说出来。
他也不在意这点疼痛,就要调动气来修复损伤。
但是没有。
他面色一变。
气呢?
先天一炁也好,后天之气也罢,他感应不到任何一种气的存在。
他抬头惊疑不定的看着李怀瑾,不确定这究竟是李怀瑾本人的能力,又或者是那把怪模怪样的石剑。
李怀瑾没有动,身后的江阑珊瘫坐在地,慌忙的拾起李怀瑾的断臂。
和李怀瑾这毫无战斗经验的雏相比,对方经验太丰富了。
交手的瞬间,以喉前小伤换取李怀瑾断一臂。
且断臂都被他切成四段,倒也不是不能接上,但修复断臂所花的气力和时间,至少要一个月,这场战斗中,本就劣势的李怀瑾只会更加劣势。
而喉咙,自无漏之体完成,修士的身体自成一界,气力内生,便是放在高压的海底又或者太空等无法呼吸的地方,都可以存活一段时间,且在不考虑温度和压力的情况下,甚至可以自由行动。
而且只是被刺破喉咙,用气修复甚至不需一刻钟。
当然,现在出问题了。
那杀手感应不到自身的气,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前。
李怀瑾忽然暴起,一剑横斩,雷光再次闪烁。
黑色长刀与石剑相撞,这次却是势均力敌了。
无漏之体,就是人类这个种族的极限,除非你选择别的练体极限,可只要是无漏之体,那不论男人女人大人小孩,身体素质都将来到同一个水平线上。
这个水平线,就叫做人类极限。
这就是人类这个种族的极限。
便是修为更高,能力更强,所改变的也不过是辅助你这身躯的力量,而不是身体。修仙,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锻炼的一种,不可能更改你的种族。
没有气力相加,李怀瑾对先天一炁的利用也只会这样宣泄,肉体力量对肉体力量,两人只会是势均力敌。
李怀瑾立刻变招快速斩击,但却被长刀一一抵挡了下来。
他们的身体素质,是完全相同的。
同样的力量,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反应。但只要是人,就依然是不同的。
思考,李怀瑾没有放弃思考。
他猛地拉开距离,他已经发觉。
“你的喉咙没有恢复。”
杀手显然没办法回答了。
但是李怀瑾却已经找到手感了,面对敌人,怎样的攻击才能杀了他呢?
一击致命也好,慢慢磨死也好,战斗,就是最原始最野蛮的,一切的目的都只为了杀死对方。
他意识到双方已经没有差距了。
他们的力量一致,速度一致,但李怀瑾自知有一项对方绝对绝对没有的东西。
他试着以雷霆的力量刺激着身躯,他不断的加速,石剑劈断黑刀,李怀瑾一头撞到他脑袋上。
我们一样!
你甚至,比我弱了!
晴天突然响起了霹雳,暴雨猛然落下。
李怀瑾的小房间里,他大口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震惊,错愕,无法理解。
李怀瑾看着他,感受着体内气流逝的速度。
然后,掐断了它。
男人即时的给出反馈,他猛然脱力,倒在地上。
李怀瑾不敢耽搁,迅速回到异界,摇摇晃晃的走到江阑珊身边。
体力与气宣泄一空,李怀瑾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他抓起躲在树后,抱着他几截断臂的江阑珊,“快走!”
凡事做最坏的打算,李怀瑾不敢确定还有没有埋伏,而且自山贼冲散了队伍,李怀瑾和张兼济走散,就一直担心书生的安全。
只希望不要有事才好。
火焰缠绕在长剑上,白钰清却已经没有抬起手指的力气。
他绝不可能再刺出一击【扑火】,但他依然持剑站立原地。
厨子身上多了四个拳头大的洞,创口处能看的到后面,还燃着火。
那剑修没了一手一脚,靠在树上,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狗皇帝给你什么好处?你这么听他使唤,我给你双倍你让开行不行?”
白钰清抹了一把因为没有了下巴而流出来的血水,眼神并无什么波澜。
“妈的疯子。”厨子啐了一口,转身就跑。
剑修毫不意外。
白钰清没有力气去拦他了,便装作只盯着剑修的样子,盯的他头皮发麻。
“你他娘不去拦他,张兼济就死定了,我要杀李怀瑾,你拦错人了。”
白钰清一动不动,那剑修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皇帝的人??”
白钰清也想拖时间恢复气力,便点头应了。
“直娘贼……你他妈不能是个兔爷吧?看上李怀瑾那小白脸?你和他有一腿?你他娘……你他娘的……”剑修气的语无伦次。
白钰清的下巴在地上,自然没法回答,让他瞎想也好,气气他,战斗时心乱了可就任人拿捏了,他抓住时机,提剑刺出。
这就是一剑直刺,而不是扑火。
剑修当然看的出来,他一下就明白了白钰清的状态,但却只能再骂一句。
“你娘的……”
他仅剩的一只手忽然伸向身后,似乎还要掏什么东西,却看见白钰清忽然抬手一抹脸。
血水一下从伤口涌出,【枝】上缠绕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的残躯,白钰清一下瘫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大口喘息。
那火焰笼罩的残躯上,却奇怪的是一副意乱情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