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梧叶寒

冒险之旅

    又是一连几天,大雪纷飞,尽管门外寒风刺骨,但屋内却温暖如春,施羽可慵懒地坐在自己的宝座上。“这么说,你都计划好了!”

    “回郡主!小的确有计划!”女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说说吧!”显然对方的话语引起了她的注意,施羽可强行打起精神来。

    “郡主无需派人寻找,届时我会在一颗梧桐树洞中留下书信,她看到书信必然会自投罗网,到时候杀了她,世上也就没有人知道剑谱的下落了!”女子自信满满地讲出自己的计划。

    “你如此聪明伶俐,难怪教主会器重你!”施羽可满意地点点头。

    “多谢郡主夸奖!”女子更加得意。

    一连几天,楚灵儿都忙着和候世奇密谋大计,一早金婵便煮好了茶,在廊檐下精心布置一番。尽管飞雪仍在继续,楚灵儿还是决定在院子里就餐。“此处虽冷,但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赏雪了!”

    “风中赏雪,人生一大幸事!”候世奇主动为楚灵儿添了茶水。

    “是时候要接受挑战了,你准备好了吗?”楚灵儿说着递过来一张图谱。

    候世奇接过图谱打开发现是万剑山庄的布局图,“我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行动!”,布局图的事情完全超出了候世奇的预料,他本以为对方只是开玩笑,自己也只是陪着她闹着玩,没想到她是认真的。

    “候公子不会害怕了吧!”楚灵儿看出候世奇有些犹豫,故意激他。

    “当然没有!”候世奇淡然地喝了口茶,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时而刁蛮霸道,时而调皮可爱,她的一言一行总是让自己好奇,候世奇抬头盯着她,越发想要了解她。

    “放心,一切都在本小姐的计划之中!”说着楚灵儿打了个响指,“有了这个就算你被发现了也可以找到出口,而且到时候你我里应外合……”楚灵儿滔滔不绝地自信讲着自己的计划。候世奇沉迷在她的眼神中,没有听清一句,只是附和地点头。

    看着洞外的漫天大雪,凌湘雪满脸踌躇,她不能在被雪困在这里,她要尽快赶到约好的地方和甜儿汇合。也不知道甜儿现在怎么样了,高郁他们会不会发现她,她会不会有危险呢!如何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小山洞活下去也许是眼下最需要考虑的问题。此时的沈啸天踏雪而归,一手里拿着自己的水囊和行李,一手抱着树枝,肩膀和头发布满了白雪。“外面风大!进去吧!”沈啸天语气十分生硬,说完便径直走了进去,扔下柴火,拍了拍身上的雪。凌湘雪默默跟着也走了进去。

    “为什么你每次出现就会有人要杀我?”沈啸天虽在质问,但还是热心地打开包袱并递上馒头和水。

    本被前面一句的关心有些感动到,但后面一句却让凌湘雪有些心头一震,短暂思索了一会,凌湘雪开口了,“我来救甜儿,所以不得不到南阳!”,说着凌湘雪接过东西坐了下来,继续补充说,“甜儿是我的贴身丫鬟,与我情同姐妹,半个月前我收到甜儿来信,信中说对于我父亲的死,她总觉得其中有许多蹊跷,信中不便与我细说。还说最近隐隐觉得有人要加害于她,她唯一的亲人母亲早已离世,甜儿与我情同姐妹,希望能投奔于我!”。世上的每一个谎言都需要用下一个谎言去掩盖,何况说完这些凌湘雪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了。

    生性善良单纯的沈啸天开始有一点相信她的话了,“那她现在人在哪?”沈啸天搓了搓手烤起火来。

    “我们约好在南阳城外相见,寒山派的人一定在找她,我得尽快找到她!”凌湘雪担忧的说道。

    “我也想知道你父亲的死因好为自己洗脱冤屈,可今天怕是走不了,等雪停了,再走吧!”沈啸天感谢地方挺身相助,何况正好他想要了解更多关于凌掌门的事。

    “如今看来只能等这雪停了!”凌湘雪没想到对方如此好骗,便假装勉强答应下来。

    罗恒丰一个人站在铸剑坊门口思索了很久很久,段庆贺已经失去利用价值,作为万剑山庄的叛徒,只有死路一条,可当初带他回万剑山庄时自己立下豪言壮语要保他性命,现如今义父又要求他了结了对方。自己根本没有选择,可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六旬老人,叫他如何下得了手呢,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惭愧,一种罪恶感让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选择,兴许这顿上路酒能够减轻自己的负罪感,想到这里他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去。下雪天铸剑坊的工作也停了,罗恒丰提着酒菜朝段庆贺的屋内走去,敲了敲门没有人应答,又尝试喊了几声段叔,依旧没有人答应,此时正好走过一个工匠,“恒丰公子好!”工匠热情打招呼,还不等罗恒丰张口,工匠继续说道,“公子找段公嘛!他应该在熔炉那里!”

    “好!”罗恒丰说罢径直向熔炉走去,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了段庆贺,他眉头紧锁,目光涣散。“段叔!您怎么在这?可让我好找!”

    “你来做什么?”段庆贺听出了罗恒丰的声音,抬头瞟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我带了些东西过来看看您!”罗恒丰面内心惭愧不已,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举着手中的东西回复道。

    “怎么?楚庄主是让你来过河拆桥了吗?”段庆贺打量了一下他手中的东西,加上对楚雄的了解,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来意。

    “不是!是我代义父来向段叔表达谢意,其实这把剑是义父为大小姐准备的嫁妆!”罗恒丰刻故意避开他的目光,仿佛他的眼神在鞭打自己的罪恶的灵魂。

    “东西放这儿吧!你走吧!你的好意我领了!”罗恒丰心虚的样子早已被段庆贺看穿。

    “好!那我走了!段叔!”罗恒丰放下东西,对方既已猜出他的意图,再聊下去只会让自己愧疚倍增,只得转身离开。

    “什么时候送我离开!小子,你答应过我什么,可不要忘了!”罗恒丰本性善良,这一点被段庆贺深信不疑,但他也只是楚雄的工具而已,段庆贺还是希望唤醒罗恒丰的本性。

    罗恒丰愣住了,他停在了原地,之前的犹豫不决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决定遵从内心的想法,“后日寅时!我会亲自送您离开!到时只需配合我就好!”

    “且再信你一回!”尽管段庆贺还是有所怀疑,但不得不赌上一把。

    小小驿站外面铺了厚厚一层积雪,直到未时雪才停了下来。高郁向窗外探了一眼,坐在暖炉旁思索起来。沈啸天的突然出现令他始料不及,加上这些天江湖传言,说卓启云当年大肆宣染沈骜独霸江湖的言论,使得各个门派视沈骜为江湖祸害,最后自己上演一出大义灭亲的好戏,使得沈骜武功尽废退隐江湖,卓启云则成功登上武林盟主的至尊宝座。还有那本随沈骜一起失踪的剑谱和多年后突然出现的沈氏兄妹。如果剑谱在卓启云手中,那他绝不可能返还于沈氏兄妹。联想起上次凌湘雪和卓不凡一起潜入卓盟主的书房,难不成她拿走了剑谱?这才使得武林盟对她下了追杀令。凌湘雪为什么又会和沈啸天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呢?难不成他们里应外合?似乎一切都要呼之欲出。但他不敢妄下结论,甚至希望这一切只是自己的猜测。想到这些,高郁觉得头都要炸了,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卓不凡这时应该也在期盼自己的消息,不如把自己的猜测告知于他,也好让他告诉自己到底该怎么做!如何完成顾掌门的命令又不伤到少夫人,于是他开始动笔写起信来。

    卓不凡冒雪一个人骑着马走在小径上,路过白雪皑皑的银杏林,见如此美景,心情大好,童心未泯的他忍不住伸手抓起一把雪捏了个雪球抛了出去。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天香园。早就对这里的一切熟到不能再熟,卓不凡直奔马厩,一下属见是卓不凡便立刻牵过马匹。卓不凡拍了拍身上的雪直奔小院,金婵站在台阶上眼巴巴地望着,却不料盼来了卓不凡,“凡公子!你怎么来了?”听起来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

    “我不能来嘛!”卓不凡有些不悦。

    “我不是这个意思!凡公子!快请进!”金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急忙解释。

    “灵儿呢?”卓不凡跟着走了进去,他的好心情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小姐出去了!只说去玩,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楚灵儿每次贪玩金婵一定会受到惩罚,今天又不听劝冒着大雪出去,眼看天都要黑了还不回来,金婵忍不住抱怨起来。“每次都不听劝,这不是难为我嘛!”

    “她什么时候回来?”卓不凡不想听金婵抱怨,只是有些担心楚灵儿,何况这么大的雪。

    “不知道呀!”金婵摇了摇头,“小姐该不会去找那个侯公子了吧!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天和一个男子混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嘛!凡公子你真应该管管我家小姐!”金婵小声嘟囔起来。

    “什么!”金婵的声音小到听不清楚,卓不凡只听见最后一句什么管管。

    “没什么!凡公子喝水吗?”金婵可没有那么大胆子明目张胆地吐槽主子,转移了话题转身便去端茶水。

    “这里就是我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是不是很美!”楚灵儿自豪的介绍着。

    “确实很美!我从未见过如此美的雪景!”侯世奇由衷地赞美。

    “杭州美吗?”楚灵儿认真发文,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楚灵儿开始对对方的生活有一点好奇。

    “人们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等这件事了结之后,我带你去杭州看看!好吗?”侯世奇转头看着楚灵儿的侧颜满脸期待。

    “好啊!等这件事了结了,我游历江湖的第一站就选择杭州,到时你可不能食言!”,楚灵儿沉浸于自己的期待中,骑着马继续往前走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树枝。侯世奇小心用剑挑开树枝,却不料枝头的雪落在了楚灵儿的头发,并遮住了她的眼睛。“侯世奇!你干什么!”楚灵儿一把抹去脸上的雪,大喊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哈哈……”瞬间白了头的楚灵儿让侯世奇忍俊不禁。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楚灵儿也伸手抓起一把雪拍到了侯世奇脸上,“哈哈哈哈哈……”这下轮到楚灵儿大笑不止。

    侯世奇并没有躲开,反倒凑过来伸手将拭去她发间的雪,楚灵儿愣住了,但没有闪躲。就连她长长的睫毛也挂上了洁白无瑕的雪花,“闭眼!”侯世奇轻声说道。楚灵儿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侯世奇的手有些颤抖,心跳开始加速,他努力克制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拭去了雪花,“好了!”楚灵儿才缓缓睁开了眼。

    “你敢不敢与我一绝高下!”楚灵儿见气氛有些尴尬,眼神开始闪躲,急忙转移话题。

    “当然了!”还不等侯世奇弄清比赛规则,一把雪又一次拍到了他脸上。

    “对决已经开始了!傻瓜!”楚灵儿跳下马沿着小径奔跑。

    “偷袭可不行!”侯世奇跳下马也抓起一把雪追了过去。两人你来我往玩的不亦乐乎,尽情释放童真,整个山林回荡着两人的笑声。

    “我错了!我错了!我认输!”“认输可不是你楚小姐的风格!”“当然了!我怎么可能认输!”“好哇!我就知道你骗我!”雪越下越大,直到两人的双手已然冻的通红,这才想起要回。

    “好冷,我想回去了!”天色暗了下来,楚灵儿打了个寒战裹紧披风。

    “是啊!太冷了!”侯世奇等对方上了马,自己才上了马,掉了头,转身立刻一手捂着胸口,眉头紧锁着。

    “天太冷了!你住的地方有些远吧!”等了一会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楚灵儿有些失落,这么明显的暗示他都居然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和他再待一会,可一个女孩子又怎能如此直白,他却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留着自己一个人傻傻的看着对方的背影,此刻的她又气又恼。

    “路上小心!”侯世奇大口喘气,努力说出了这句叮嘱的话,

    “好!”楚灵儿撅着嘴十分不悦,狠狠抽了马儿一鞭子掉头要走。而此刻的侯世奇由于疼痛终于忍不住了,随着扑通一声侯世奇摔下来马匹。

    楚灵儿意识到不对,立刻回头。“侯世奇!你怎么了!”她跳下马迅速跑了过来将对方扶起揽在怀中。“你怎么了!”语气中带着惊慌与不安。

    “我没事!”侯世奇的面部被划破了,一手捂着胸口,嘴唇已经发绀,怕吓着对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完这句话双眼紧闭,张口呼吸,胸廓不规则起伏着。

    “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侯世奇!你说话呀!”楚灵儿一下子显得手足无措,“侯世奇!你别吓我!侯世奇!侯世奇!”再三呼唤他的名字之后仍不见他有所回应,楚灵儿都要急哭了,眼下四周无人,侯世奇整个脸都开始发青,双手苍白冰冷,楚灵儿取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他身上。

    金婵不时向院外张望着,突然听见楚灵儿的声音,“你们几个还不过来帮忙!”,“是小姐回来了!”金婵连忙打开门跑了出去,卓不凡也紧随其后出去了,只见楚灵儿与一男子骑着同一马匹,她的小白马乖乖跟在身后,“小姐,发生什么事了!”金婵跑了过去。

    “快点!快一点!”楚灵儿解开绑在两人腰上的缰绳,在背后将对方紧紧抱着,“金婵!快来帮忙!”楚灵儿哭着祈求般地说着。

    “侯公子这是怎么了?”金婵一边帮忙将侯世奇弄下马,一边追问,这时几个下属这才从院外小跑过来。楚灵儿下了马,腿脚突然发软,一下子瘫坐在了雪地里,看着面色惨白侯世奇,她一手将对方拦在怀中,另一只通红的手捧着他的脸不停摩挲,金婵则蹲在地上用手擦拭楚灵儿的眼泪。

    走近看见眼前的一幕,卓不凡停了下来,之前的满心欢喜一扫而空,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去,想要压制心中的妒火,可终究还是爆发了,“楚灵儿!放开他!”,此时的他已经面露凶光,紧握的拳头下一秒可能就打到了侯世奇脸上。这一声怒吼吓得金婵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楚灵儿猛然抬头才注意到卓不凡铁青色的脸。卓不凡俯下身子一把从肩部扯起。

    “卓不凡!你干什么?放开我!你走开!”任凭对方怎样拍打,卓不凡依旧扯紧她的肩部衣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你们几个把他抬走!”,卓不凡面无表情地命令道。

    “快把他带到我房间!”楚灵儿还是挣脱了卓不凡的控制,随后赶到的几个人合力将侯世奇平稳抬进了楚灵儿的房间。“金婵!快去找大夫!”楚灵儿跪在床边为侯世奇仔细盖上被子,此时的侯世奇依然一动不动,就连呼吸都似乎停止了。

    卓不凡站在门外死死地盯着楚灵儿的一举一动,她紧握的侯世奇的手,一遍遍呼唤对方的名字,语气是那样的温柔,眼神是如此的关切。那一句‘你走开’像针一样一遍遍刺入了他的心里,也许他不明白,尽管被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可终究有一天会被别人替代。卓不凡的眼神瞬间写满了落寞,紧握的拳头还是松开了,终究还是转身消失在黑夜中。

    也许当高郁苦苦思索的时候,卓不凡可一点都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坐在天下第一名楼的老地方一边欣赏姑娘们的舞技,一边美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眼前一切也早已开始出现重影。“凡公子!再喝就醉了!可不能再喝了!”李柔弱的一再阻拦,终究是没有什么用。

    “这世间还没有能醉倒我卓不凡的酒呢!”卓不凡摆摆手,继续一杯下肚。

    “留不住的都不属于自己!凡公子何苦为难自己!”李柔弱以为是凌湘雪的离开使得卓不凡伤心不已,想要用酒灌醉自己,麻痹自己。心中虽不是滋味,但也不忍心看他如此对待自己。

    “我卓不凡只为难别人,从不为难自己!”卓不凡摇了摇头,愤愤说道,神情却没了以往的自信。

    “这才是我认识的凡公子嘛!”李柔弱的情绪也开始被卓不凡左右起来。

    一番畅饮之后,卓不凡不顾李柔弱的再三挽留还是踏出了天下第一名楼的大门。刺骨的寒风夹杂着无情的雪花,尽管一路踉踉跄跄,可头脑却异常清醒。凌湘雪也离开洛阳有半月了,似乎她的离开更像是蓄谋已久,一切看起来那么的突然,又那么的巧合,对于两个互相利用的人来说哪需认真道别,想想也是可笑,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不管怎么说,朋友一场,却换不来一个正式的道别,就算他付出再多,对她来说也不过是一场交易,咋天的他只想把那个象征自己生命的玉佩赠予自己想拿命保护的女孩,而她也许已经爱上别人了,看见她将别人揽入怀中的样子,心突然就被是被挖空了一般。可现在才想起她的好又有什么用呢!也许自己只是一个浪子,不需要任何真情,更不想被女人羁绊。想到这里,卓不凡不由地笑了,他嘲笑自己多么的可笑,多么的愚蠢,竟然会被两个女人耍了,真的是愚蠢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