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司

奇怪的地方

    张纸鸢看着杀气腾腾的陈述希,她没有动,只是在观察。他正要正要抽出的刀也停滞,露出的两小段的刀刃反射着光线。

    他在思考这第一下究竟是自己防守还是说先攻为敬呢?然而此时,笛声变得急促,身旁的两道孤魂顺着吹来的风杀去,四只白骨手一时间嵌入她的皮肉,刺啦一声撕扯下她的胸口的皮肉,露出血腥的“内饰”。然陈述希也不是吃素的,两手扭曲,抓住身后的魂魄,轻易的一捏,刚才还对她造成伤害的东西已经消失在了视野里。

    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十几根肋骨暴露在空气当中上下起伏,缝隙之间的黑暗里,也忽然穿出两只手,在她杀来的同时结出印记,一只鬼面老虎咆哮着从陈述希后方扑出来。

    张纸鸢神经紧绷,立刻抽出双刀,一把挡住咬自己头的凶虎,一挡住对自己胸口袭来的暗爪。

    上盘同时受到的力度太大,张纸鸢无法弹开二人,于是借着力道一个后空翻踢开他们。

    张纸鸢看着她后方已经不见伊织二人的身影放松一些,随后立马调头朝着来时的方向边打边退。奇怪的事是,在这里自己完全无法使用流云刀法,完全被这空有蛮力且生命力极强的怪物压着打,而且敌人越打越多,各色奇异的野兽戴着鬼面同他作战。

    打着打着,进入了一兵马俑的墓地,陈述希的鬼面虎率先将门撕裂成一个更大的洞窟,尾巴一撞地面,一环淡蓝色的电流在地面迅速蔓延。

    而有了这窟窿,其余的五只鬼兽也就更易进入了,兔子极其迅速的,宛若一颗拥有导航的子弹在半封闭的室内横冲直撞,野蛮的巨象用着强有力的鼻子和巨足震碎石块儿,制造凹凸不平的战场,它本身到是如履平地,鬼面狼则是用了个分身的法子,一下将队伍扩大到了十几只,天空中的雄鹰,扇动羽翼,如同飞刀的羽毛追击在他的身后,而最后的一只乌龟,在陈述希身旁撑起一个坚固的立场,压根儿就攻不进去。

    张纸鸢对这些攻击真是应接不暇,在山上的还是练习少了,可更要命的事是现在眼前不仅有这些难缠的对手,还有记忆,别人的记忆在这种危难关头自主切换。

    刀身刚将迅捷的兔子劈成两半,下一刻因为一突然站到陈述希身旁的小孩儿分了神,七八个狼牙和虎嘴把自己的身体咬的血肉模糊,笨拙的巨象也在这时撞到身上,把张纸鸢从一个墓地推到另外一个墓地。

    而一又被召唤出来的鬼面猴子跳到自己的肩膀上,双手抓住自己的下巴就如同拔萝卜一般想要将自己的头给扯下去。

    张纸鸢抬刀一刺,然那猴子灵活,爬到他的手上准备又把他的胳膊卸下。背后好在有两把刀稍微护着,但等到巨象被自己一刀插入大脑停下动静,仍然感觉骨头都要断的差不多了。

    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巨象把自己推得很远,其他的鬼面兽暂时还有一定的距离,张纸鸢不耐烦的揪住猴子,极其残忍的把它扯开。

    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一行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张纸鸢吐出几颗牙齿,把怀中的《玄炎》拿出来,并划开了订装线,把散落的书页悬浮在自己的面前。

    照着一个看上去威力巨大的念咒,手指多次翻折后比作一个莲花,包括陈述希在内的一切事物,都被一逐渐内收的火色花瓣囊括在其间,随后巨大的火花快速收拢,把那十几个鬼面兽包在一个狭小的花苞当中。

    “炎莲!”

    花朵再次绽放,可从它的中心喷薄的花粉是一点点星火,就似强酸一般,触及到的东西一时间都被烧得千疮百孔,就连地面也是。

    陈述希的鬼面龟在这一击当中也没起到太大的作用,大概是它产生的防御不能抵挡地下发出来的火花,陈述希的皮肉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露出了没有人形的骨骼结构。

    头骨非常的扁平,眼珠仍然保留其中,也因之前她头上的乱发,这一回张纸鸢才看清楚那双眸,没有眼白,棕色占据了大部分,好像螳螂的瞳孔,这让张纸鸢想到自己跳起看室内太阳光时遭遇的那一颗。

    难不成都是因为她吗?

    张纸鸢见她还能活动,炎莲已经再次发动,然而她的骨头却没有被熔化,相反还不紧不慢的冲出花瓣的包围,抓起墙体的一块儿石砖变成了一把石剑劈来。

    也是这近距离下,张纸鸢更能清楚的看见她原本应该装着内脏的地方是一颗颗虚无空洞的黑色漩涡,而且腹部的地方最大最黑暗。

    现在张纸鸢已经很难再用刀反击,只是踉跄的后退,没有一会儿的功法就被逼到墙边。

    陈述希直挺挺的对准自己的面门,刺来,他扭头躲开。石剑则瞬间与整个墙面融为一体,陈述希下拉之时带动了整个墙面的垮塌。

    “炎壮我身!”

    微薄的火焰抵挡了落石,同时也熔解了陈述希手里的石剑。他正准备一击上勾拳把那摇摇欲坠的头颅打飞,陈述希腹部的手再次伸出抓住了张纸鸢的手,轻易的,相反一用力,连皮带肉和刀落到地上。

    张纸鸢一时间被疼得都有些清醒过头了,他能感到那一瞬间自己的眼白都要上翻了。

    近攻现在反而对于这个完全不会成套的拳脚的陈述希成了优势,真是恼火!

    张纸鸢躲闪间,原想一脚踢开她,但转念一看到地上的断手还是算了。

    手中的苗刀挥舞着,一下横拦接下陈述希有些恢复皮肉的一拳。然这下的力道着实出乎了张纸鸢的意料,力量大得出奇,自己的左膝一下在地面砸出一个凹陷的深坑,苗刀也被不均衡的力道砸得向一边倾斜,震出的波浪将《玄炎》的纸张都轰飞了。

    实在是顶不住了,最后一把苗刀也被击落。张纸鸢被接连几拳打得鼻青脸肿,无力的看着玩性大发的陈述希,最后一条胳膊也被她刺啦一声后丢到地上。

    他还看见其腹部黑色漩涡里的怪手又再次开始结印,张纸鸢忍不住的吐槽:“这么多手势,火影忍者吗?”

    陈述希听不得这话,一爪子扣住他的下颚,猛烈的向上一拉,他的脸皮被掀起,好似炫耀战利品一样,她将张纸鸢的脸当做转帕,勾在指甲旋转表演,然后有贴心的给他盖上。

    现在真是疼得没边儿了,张纸鸢的神经好像已经免疫了痛苦。

    “没想到,这一下山就死了,也不知道......他们出去没有?”

    “一定要活着啊.......”

    “你不害怕吗?”陈述希的瞳孔放大,玩味的看着他的眼珠子。

    “这是爸爸让我问的.......”一下又变得楚楚可怜。

    “因为我心比较大吧.......”

    “爸爸说,想要看一下.......”

    尖锐的指甲率先进入张纸鸢的胸腔内,他好像是一个玩具,又是刺啦一声,一颗鲜红跳动的心被拉扯而出,也在此时,无数的恐惧无论是对生死还是对抉择还是出于单纯的害怕灌入他的大脑,整个身体忍不住的发颤,冷汗直流。

    眼前出现了两个,不对三个,不对,更多的“人”,但有三位非常的两眼。

    两个黑无常,一个白无常,一个黑无常还是自己最先见过的手持一把黑色哭丧棒,和一勾魂链,表情狰狞恐怖,头戴一顶黑色高帽上面写着“正在捉你”四个大字,白无常吐着长舌头,戴着一顶白色高帽上面写着“你也来了”四个大字,手里拿着一把纸伞,满面笑容。

    “小兄弟!该到你走了。”白无常凑近了自己的大脸,舌头在张纸鸢脸上一舔。

    而站在二位阴神背后的更加高大的范无咎背着手一言不发,看上去他更像是一个公子,与来接自己的真黑白无常搭不上边。

    当凶神恶煞的真黑无常把勾魂链的尖端放到张纸鸢脊梁上要往外扯时,范无咎拍到二位肩膀。

    “我还没死呢,有我在,他就死不了。”

    这假无常大手放到张纸鸢头上,一下,整个身体都成了一缕黑雾被神志不清,不知哪边是现实的张纸鸢吸入。

    她拿错了,拿走了破魔心!

    陈述希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没有死啊?这是爸爸问的?他还说你应该和你的师傅一.......”

    张纸鸢背上的两把双刃一把脱离刀鞘后已经刺穿了陈述希的咽喉,另外一把插入她的腹中,再次站起的张纸鸢只是轻蔑的一看地上的断手,它们就立马接到断裂处,脸上的伤也被范无咎那张贴着黑色符箓的脸代替。

    十八根手指一巴掌打落了陈述希的头颅,她恢复的还不错的身体也已经没有了声色,将刺在她咽喉的刀拔出来,范无咎用极快的速度在将被举在半空的陈述希体内的漩涡刺了个遍,最后放到地上,两刀同时扎进一个黑色漩涡里,慢慢的将以完全疯魔,不知所措的陈庆言拉了出来。

    正打算捏死他,范无咎看向仍然站在原地的二位真黑白无常,把陈庆言地给他们,“拿去交差吧,等我死了再来带走这人。”他的手指指向自己。

    二位无常没有拒绝,怎么的也是交差不是。

    范无咎捡起地上的破魔心,这回没有直接吞入口中而是四下观望后来到那条笔直的通路。握着心脏,脚下猛的发力赶向伊织他们所在的方向。

    也是察觉到了异样的动静,二人的回头一看,一比自己高出两三米的巨大无常鬼矗立在自己的面前,伊织看不出来但是纪澜记得,在那个画卷里把张纸鸢斩首的就是它!当即拿起骨浪枪,对准来犯的范无咎,把伊织护到身后。

    伊织却感到莫名的熟悉,双灵根给到的感知,让她对煞气的感应非常灵敏。

    高大的范无咎缩回外露的长舌头,单膝蹲下,将张纸鸢的心脏呈给他们看,“现在我来保护你们从这里离开,这是他的心脏,张纸鸢还活着。”一青年的爽朗声从这魁梧且诡异的无常鬼里发出,让二人都感到惊讶。

    纪澜率先放下武器,他深知纵使这位无常没有画卷中的完全,但捏死他们还是很轻易的,况且与张纸鸢缠斗的怪物没有跟上来,相信他的话或许会更好。

    范无咎站起,把张纸鸢的心脏放入怀中,他没了这心脏也活不了。

    “范无咎是吧?”伊织问道,那晚说话的刀就是现在这只鬼魂发出的声音。

    伊织能够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也是有些震惊的。

    “不错。”

    这莫名其妙的氛围,纪澜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但有了这么一位恐怖的存在,“安全”的保障可以说是雇佣了一位总统保镖。

    范无咎虽然强大,但面对这种情况也是束手无策,接连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是没有出口的踪迹倒是沿途,有他认为危险的地方,几道刀光后便解除警戒。

    “范无咎,把身体还给我。”张纸鸢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你来,能处理现在的情况吗?”

    这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质问,让二人的视线来到他的身上。

    “张纸鸢现在恢复了意识,正在与我对话。”

    “那行。”

    事实上,范无咎面对张纸鸢能够清醒的在这种状态下与自己对话也是颇感意外。

    张纸鸢沉默着,也明白这时有范无咎在绝对会更加有利。也就把话题转到了其他的地方。

    “来接我的两个无常怎么回事?不是只有白无常是真的吗?”

    “那么,世人能虚构一个黑无常,为什么不能虚构第二个呢?它只是按照你们的说法出现,而我则脱离禁锢,当初也有一位白无常同我一样,后来我吃了他。”

    “再者,黑白无常本就不止两位,外形相同罢了。”

    “最后,你还相信鬼御司的话吗?”

    张纸鸢思考着:倘若黑白无常存在,额不,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冥府存在,真正的阎王掌管生死轮回,鬼御司的伪君子们.......

    三人眼前出现的道路变成了另外一番风景,这也同样让张纸鸢的注意力来到这边。

    远方的道路不再工整完毕,而是想在山间开了一条道路。被一分为二的山体上空,暗紫色侵染。紫色的雷云螺旋着向一个漩涡汇聚,它呈现出圆台的形态,正对的地面上有一条条白色的东西。

    走出两面山体,视野也变得开阔,远方是深海,白色的条状物是云涧山门的弟子,以及长老。

    他们五体投地趴在山崖上,随着逐渐陡峭且狭窄的陆地呈现扇形状态,正对的是一个石像,一个无头人高举一颗太阳眼睛。

    “范无咎,你看那太阳,你知道是什么吗?我记得它和你一起在画里出现过。”

    “你说的画里我可没有意识,你说的太阳,我更是不知道。”

    尽管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何物,可这次他不敢像之前摧毁那东西,因为不详,而且不详得让自己都感到有些恐惧。

    “要不要去看看那些弟子?”

    纪澜提议道。范无咎则说:“等我去看看。”真是一点都不能着急。

    双刀插回背上生成巨大的羽翼,伊织看着想起日本传说当中的大天狗,也不由得好奇这个黑无常的身世,如果他有的话。

    范无咎手里拿着法印,飞下悬崖又来到海面,又飞到天空中盘旋了很久。

    飞回地面,他率先提起一个云涧门第,这一看也是被惊讶到了,他们的脸都变成了空的,里面没有器官,而是血肉连成的星宿。连着看了很多个,一些面中的星宿自己都认不得,弄不清其含义为何,唯一清楚的就是这些人都死了。

    纪澜他们也翻看了很多,走在人尸的空隙之中,他们不同于范无咎。黑靴子踩着这些死尸,来到石像前都要变成红色。

    伊织他们他们虽然看不惯但是也说不了什么。等走到几位长老的尸首面前,范无咎细细的观察起那个石像。

    “这做工也是太细致了,这石像的本尊是有强迫症吗?”

    范无咎的大手靠近,准备击碎石像然而刚靠近,身旁的二位竟然不受控制的跪下了,没等到俯身查看,自己的一只手也被吸引到那颗石像太阳上。

    下一刻,手中的太阳居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