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文书院是日本的另类情报部门。

    他们并不专业，主要是以教育为主，但他们在情报方面做出的贡献却是极大。

    他们提供的不是军事情报，而是民生地理，可就是这些情报，让日本大本营对中国有了极其详细的了解，甚至不需要向导，他们就能找到自己需要的地方。

    进攻苏州的时候，日军便利用小路进行突破，击溃了果军的防线。

    “上次处座带来的微型相机，给明刀送去一部，让他多拍些照片，如果能拍到那些学员特工的样貌最好。”

    楚凌云命令道，处座上次过来的时候，给上海站和战时情报组带来了一批属于这个时刻的高科技装备。

    除了微型相机外，还有更清晰的窃听器，微型电台，大功率电台等等。

    处座深知敌后工作的危险和困难，好的装备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在这方面他从不吝啬。

    楚凌云的战时情报组以后主要负责收集情报，玫瑰和鲶鱼处座也交给了楚凌云使用，只是他们提供的情报需要汇报给总部一份。

    加上楚凌云安插的潜伏队员，上次处座带来的装备有七成都给了他们。

    “是，我马上给他送去。”

    张阿成潜伏身份很关键，他是好不容易打进同文书院的中国特工，同文书院和日本不少军政要员熟悉，在那里一样能得到非常重要的情报。

    既然同文书院还不死心，依然想在情报上发展，那就让他们先做准备，回头再收拾他们。

    张阿成汇报，同文书院吸取了之前不专业的教训。

    这次准备特训一个月，再将这批学员放出去。

    看到这条消息，楚凌云笑了。

    一个月特训出来的，恐怕连菜鸟都算不上，真正的特工不仅要有专业的能力，高强度和长时间的特训也不能少。

    最关键的是要有人带着，先进行工作。

    潜伏特工的要求更为严格，像这样特训一个月便送到敌后，简直就是送人头。

    这件事很快被楚凌云放下，如今他关注的事情非常多，既然同文书院想送，回头成全他们即可。

    第二天中午，楚凌云来到石原商行，池上周司已在那等着。

    “石原君，您回来了。”

    见到楚凌云，池上周司非常高兴，立刻起身相迎，他不能跑，但走的飞快。

    “看池上君的样子，是有好消息了？”

    楚凌云微笑问道，池上周司则勐点头：“我上次回去后，第二天就去拜访了后藤大左……”

    “别急，我这边装修了个茶室，里面很安静，咱们边喝茶边聊。”

    楚凌云打断了他的话，茶室确实最近刚收拾好，完全的日本风格，楚凌云在里面点上熏香，池上周司很喜欢这里。

    “叫小方过来泡茶。”

    商行所有的员工中，方士易的泡茶手艺最好，他是福建人，家里以前就有茶树。

    真正的原因则是，楚凌云需要他来听到一些东西。

    “石原君，还是您的生活惬意啊。”

    闻着醉人的香味，旁边有员工帮着泡茶，两人对视跪坐，池上感慨的说了句。

    “池上君，你我不同，等你升上去后可比我强多了。”

    楚凌云微微一笑，说到这里，池上周司更为兴奋，顾不得有其他人在场，立刻说道：“后藤大左昨天刚刚下令，将我调到了联队作战部军事科担任副科长，上次我拜访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答应，我还以为他是要拒绝，没想到昨天任命突然下来了。”

    池上周司如愿以偿，终于进入到作战部军事科。

    只要能进去，以后不会缺少功劳。

    听到池上的话，方士易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楚凌云则对他挥挥手，示意他出去。

    接下来说的话不能当着他的面，真留他在这，反而不好。

    方士易有点不甘心，可他牢记上面对他的叮嘱，潜伏的时候一切都要小心，切不可被任何人所怀疑。

    “池上君，我以茶代酒，恭喜你。”

    楚凌云举起茶杯，池上马上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还不止这些，后藤大左单独找我谈话，让我好好干，目前军事科的竹本少左很快就要调走，他会帮我在竹本调走之前，想办法晋升到少左。”

    池上周司激动的说道，这几乎是挑明了，不仅要帮他升军衔，还会帮他升职。

    左官，指日可待。

    “看来后藤大左的胃口不小，上次你喂饱了他，同时也引起了他的贪心。”

    楚凌云笑了笑，池上周司勐的一怔：“石原君，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既然想要好处，咱们就给他，不怕他要，就怕他不要。”

    楚凌云直接点明，池上还是有点呆，没听出后藤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若是池上真以为后藤会帮他升职，只做事不送东西，就算那位竹本少左调走，他也不可能接任科长。

    官场上的事，池上懂的还是太少了。

    “石原君，您是说，后藤大左是在向我索贿，上次送给他的画还不够吗，那价值可高了？”

    池上惊讶道，楚凌云对他摆摆手：“够，当然够，正因为够引起了他的贪心，没关系，他要咱们就给，这段时间我再去收几幅字画，你安心做事，在军事科不是地勤科，想要功劳没那么难，只要每次的事你有参与，这些功劳肯定有你的份，到时候晋升将是水到渠成。”

    不够的话，池上进不了军事科。

    甚至可以说，池上送的礼物超出了后藤毅的想象，所以他想着要更多的好处。

    人都是贪心的，后藤肯定不可能明说，你再给我送点吧，我很喜欢这些东西。

    他们要做的是暗示，让手下人自己揣摩。

    揣摩透了，这些好处自然会送到。

    “上次的礼物就很贵重，石原君，不能继续让你为我买这些东西了。”

    池上不是傻子，楚凌云都点明了，他若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干脆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池上还算是实在，上次的礼物价值很高，石原商行虽说目前规模不小，可毕竟是要赚钱的，不能一直往他的身上投钱。

    “池上君，你错了，这是投资，只要以后你能帮我赚回来就行。”

    楚凌云给池上周司倒上茶，池上不懂生意上的事，不过没关系，可以慢慢的开导他。

    池上周司出身不错，陆军大学毕业，背后又有细川家族，后藤不敢对他索要太多，只要满足了后藤的胃口，池上必然升职。

    副科长是好，但没有主导权，能做到科长，池上的作用才会更大。

    “这么多，您能赚回来吗？”

    池上依然犹豫，这不是小数，上次送的那幅画最低就值五千日元，这次再送，肯定不能少于上次。

    送的少了，还不如不送。

    “放心，肯定可以。”

    有些情报花钱都买不到，池上能多给他提供些情报，这些钱花的便值。

    “那就麻烦石原君了。”

    池上弯身低头，表示感谢，外面，方士易利用伺候老板的名义，一直端着茶盘，小心的偷听。

    石原亨上次说的果然是真的，而且看两人的关系，池上周司能调职升职，完全是石原亨的功劳。

    方士易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他知道陆军航空部联队的军事科代表着什么，那里能够接触到很多的机密。

    空军作战，首先就要由军事科进行推演，交由参谋部讨论，最终由联队长定下作战任务。

    可以说日本空军作战的基础，就是军事科。

    石原亨的价值极高，跟好石原亨，便有可能得到日本空军的作战计划。

    ……

    武汉，临时国防厅。

    从南京撤离之后，林石便来到了武汉，他之前撒出去的钱没有白费，因为上海和南京巨大的损失，到了武汉后他再进了一步。

    不仅级别上升，军衔也升到了少校。

    加上他年轻，又是黄埔毕业，现在被调到了国防厅，能接触到更多的秘密。

    他的上线依然是梁书记，梁书记也撤到了武汉。

    目前他的主要任务还是从楚凌云那拿货，开战之后，楚凌云对他的限制减轻了很多，不少货源都被他提供给了红党的游击队。

    现在果红合作，楚凌云没再问他要货源的去向。

    “林副处长。”

    下班后，林石步行回住处，他现在住的是国防厅分配给他的宿舍，并没有在这里买房子。

    他曾经有过买房的想法，并且询问过楚凌云，被楚凌云所否决。

    武汉不一定能守住，想要买房，可以到更偏远的地方，比如成都，或者重庆。

    “吴科长。”

    林石礼貌回应和他打招呼的人，回到家中，他突然有点想念南京。

    楚凌云没在武汉，一直留在了上海，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他相信，以楚凌云的能力，哪怕是在上海也能自保，只要楚凌云在租界内，有美国人的关系，日本人也奈何不了他。

    还有老郑，这次大战，不知道老郑有没有躲过去。

    他现在没和老郑在一条线上，没办法去问。

    路上的时候，林石注意到了梁书记留下的联络信号，这是要约他见面。

    林石向往常一样返回住处，等天黑之后，给自己做了点伪装，悄悄出门。

    他是柯公的弟子，伪装方面学了一点，可惜时间有限，完全没办法和柯公那出神入化的伪装相比。

    “梁书记，我来了。”

    “来，坐。”

    梁书记招呼林石坐下，他也是匆匆撤到的武汉，这边住宿的环境没有南京那么好，只有个简陋的书房。

    “柯公来电，让你近期前往上海一趟。”

    梁书记快速说道，这是柯公的命令，梁书记也不明白为什么。

    “去上海，好啊。”

    林石愣了下，随即惊喜道，楚凌云在上海，老郑也在上海，虽然到了那边不一定能见到两人，但至少在一个城市。

    “国防厅有一个工作组最近要前往上海，主要是和英美法等国进行协商一些事情，到时候你报名参加，一起过去。”

    梁书记继续吩咐，这些都是柯公传来的信息。

    “我明白，我听说了，明天我就去报名。”

    这个时间去上海，报名的人并不多，毕竟上海现在是敌占区。

    他们虽然是去租界找其他国家的人，可谁也不能保证日本人会不会使绊子，去很容易，要是回不来可就惨了。

    这种情况下，只要他报名很容易便能够成功。

    “到那边后，你去合庆巷的巷子口广告栏上，贴上一张寻人启事，内容如下……”

    梁书记把去上海接头的事情，详详细细告诉了林石，并且让林石重复一遍，牢牢记死。

    这些东西不能留下纸质文件，毕竟他要跟随国防厅的人一起过去。

    一旦被人发现，必然会引起人的怀疑。

    林石无论工作还是生活，和上海没有任何交集，怎么会提前准备寻人启事，一旦解释不清楚会很麻烦。

    理由倒是有，但能不被发现最好。

    “我记下了，梁书记，我以后会留在上海工作吗？”

    “柯公没说，不过你现在刚刚晋升，可能性不大。”

    梁书记摇头，柯公确实没有告诉他让林石过去的原因，但现在林石级别和职务都有了提升，留在国防厅的作用显然大于留在上海。

    梁书记估计，林石很快就要回来。

    “好，我回去就做准备。”

    林石起身，他不能在这里久留，这次逗留的时间已是不短。

    “注意安全。”

    第二天林石便去报了名，和他猜测的一样，这样的活动报名的人不多，他一报名就被通过了。

    两天后，林石随着国防厅的一众人员，登上了前往上海的客轮。

    柯公还在上海，并没有离开。

    袁易达需要的人手很多，每个需要他亲自挑选，既要能帮到袁易达，还要不引起日本人的怀疑。

    这样的人找起来并不容易，首先他们要能经的住日本人的审核。

    所以有日本工作，或者其他国家工作过经验的最好，林石确实他下令来的上海，这次他在上海逗留的时间长，顺便再帮着林石做做特训。

    其次，他有个任务要交给林石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