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数量众多，让人分不清东西，陶若只得一路朝着妖兽较少的地方突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跑到哪去了。

    逃跑的时间都不多，哪还有时间关注方位。

    再一次被妖兽追上并击飞出去以后，她身上的弟子袍终于不堪重负，在轮番攻击下达到承受的极限，变得破破烂烂，被划破的地方严重处深可见骨，浅处也深入皮肉之下。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身上的引兽粉的气息似乎已经不多了，吸引来的妖兽不像刚刚一样多，也没有那么疯狂，不然她只有死路一条。

    虽说玄清门后山没有修为超过五阶的妖兽，地形也不是特别复杂，奈何陶若第一次来这，出了沼泽没多久就发现自己完全迷失的了方向。

    慌乱之下，她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矮崖之前。

    风声萧萧，衣袂翻飞，除了破损的法衣，往日平整的发髻也凌乱了，长久的疲于奔命让陶若汗如雨下，呼吸急促。

    前方无路，后有追兵，体力所剩无几，丹田内灵力也只剩一成，此时若是选择靠丹药恢复然后战斗，也不过负隅顽抗，犹如瓮中之鳖。

    相比于浩浩荡荡的妖兽群，她一个人的力量实在不算什么，终究是寡不敌众。

    如果是跳崖呢？这个略显疯狂地想法在陶若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有些想笑。小说里的主角总是跳崖而不死，如果她今天侥幸活下来，以后是不是也可以以主角自居？

    其实主要是面前的山崖于修炼之人来说不算陡峭。

    她从沼泽出来以后因为有妖兽的围追堵截并没有跑出去很远，她怀疑这里就是之前高千帆提及的葬仙崖。

    之前江润汐问起这个地方，因着他们几人做任务的地点并不是在葬仙崖，关于这个地方的事情也就没有多说，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彼时高千帆说葬仙崖是个平平无奇的地方，陶若却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藏书阁《风物志》有云：葬仙崖，旧名矮子崖，因山崖低矮平缓得名。某日，青天白日，倏尔黑云压城，电闪雷鸣，却无暴雨，只两道流光闪过，坠落于此。世人皆道有异宝出世，然前有好事者前去查看而不得出，后有人前去寻亲探友之踪迹，所入者皆再无音讯，唯崖上候者平安无事。遂无人再入，渐成禁地，得名葬仙崖。万年前，偶入葬仙崖者平安归来，方知禁制已散。众人寻觅良久，于寻常山崖无异，一如矮子崖。

    葬仙涯，传说中是万年前仙人去了也得陨落于此的险地。

    万年前的事已经无从考证，澜沧界修为最高不过化神后期，寿命不过两千年，不过陶若想赌一个可能性，一个能让她平安等到宗门救援的可能性。

    诚然，山崖下未必没有妖兽，但总归比她现在的处境要好得多。

    想到这里，陶若毫不犹豫地跳下了山崖。

    跳崖的那一瞬间，她心里闪过的想法居然是这矮子崖哪里矮了？

    自由落体运动确实是有一种非常别致的体验，尤其是看着山崖上对着她望眼欲穿的妖兽逐渐变成一个个蚂蚁大小的点的时候，就更有趣了，但是还是保命要紧。

    半空中，陶若祭出自己的云，接住自己，盘膝而坐，用手轻轻抚摸，欣慰地自言自语，“有你真方便啊。”

    崖底近在眼前，陶若收回自己的云一跃而下，刚准备探查一番，就毫无征兆地昏迷了过去。

    她就不该出来做什么任务，要是能重来，她死也要死在玄清门！

    “这小姑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都一天一夜了，也没受什么重伤啊。”

    一道很是不解的声音响起，像春日初发的芽，也像冬日雪后的暖阳，自带亲和力，清脆明朗，就是语气有些不耐。

    “定是你刚刚拉人进来的时候没有分寸，都几十万年了居然鲁莽依旧，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与前面的声音比起来，这道声音的主人明显成熟稳重许多，并不疏离，反而很温和，让人想起青葱的竹林和迎风而立的松柏，自带风骨。

    “少放屁，老夫刚刚拖她下来时可是一点力气都没使。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对着小姑娘也能面不改色地下狠手？”

    “我再说一遍，那个女子不是什么天真懵懂的小姑娘，是一只背负无数孽债的树妖！”原本温润的声音有了一丝气急败坏，显然不能容忍别人对自己的污蔑。

    “人都死了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都认识几十万年了，他当然了解对方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此人向来爱和他作对，闲来无事怼怼他出口恶气也不错，不然这漫漫长日如何打发？

    晦气！居然和这种无趣又死板的人死在一处！

    “你！”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被人认定无趣又死板的人刚想再反驳些什么，就被躺在地上的少女出声打断，话里话外全是被打扰的不耐和不喜。

    两只老阿飘面面相觑，他们这是被人骂了？

    真是世风日下！世态炎凉！他们从修炼开始，到哪里不是让人称赞客气的存在，临了临了在这方穷苦的小世界被一个几岁的小姑娘骂了，岂有此理！

    等会儿拜师，一定要好好磨一磨这小姑娘的锐气！

    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正是陶若。

    她跳崖之间几乎马不停蹄地四处窜逃了一天，晕过去以后自然而然地开始补觉。谁知睡得正高兴呢，就听到有两个人再叽叽喳喳地吵来吵去，让人不得安生。

    声音好听就可以胡作非为吗？就可以在别人睡觉的时候打扰吗！真是过分。

    嗯？有人？有两个人？在说话？

    原本睡得昏天黑地还有起床气的陶若突然瞌睡全无，反应过来这眼下可不是能安心让她睡回笼觉的处境，一个利索的翻身就从地上坐起来了。

    翻身坐起的姿势倒是很潇洒干练，就是带来的后果不太美妙。

    “嘶！”完全没有愈合迹象的伤口被翻身的动作牵连，更加严重了，连原本已经止住的血都开始再次往外渗。

    捂着还在流血的伤口，陶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暗无天日，岩壁上雕琢的痕迹十分粗糙，像是一个临时开辟出来的洞府，唯一的优点就是还算宽阔干燥，没有什么蛇虫鼠蚁，不然……

    环境倒是不可疑，但是怎么没有人呢？她刚刚明明听到了有两个人在说话啊。

    “刚刚是谁在说话？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不如出来见上一面？”

    陶若试探性地问道，空旷的洞穴回荡着她的问话，就算是自己的声音，此刻也让人无端地觉得诡异，不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打了一个冷颤。

    一句问话无果，也就不再追问。

    依照她刚刚听到的，这两个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

    奉行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的原则，陶若拿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阵盘布置在原地，开始疗伤。

    躲在暗处的两位老阿飘对视一眼，又默契地移开双眼，不再出声。

    人小姑娘疗伤呢，就不去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