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9年11月末

    伯固率领两万联军，三千骑兵直扑西安平。同时，乌丸峭王苏仆延大人领三千骑兵进围襄平，掳掠周边。

    是年春原玄菟郡太守公孙琙因病退职，耿临接任其职务。耿临接受公孙度推荐，命徐荣领一千人马陈兵襄平东北部大梁水岸附近，与乌丸人隔水相望，监视乌丸人动向。

    遥望开拔的高句丽大军，白浩对自身的渺小又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小小高句丽王，窃居山丸狭地便一言而决万人命。那雄居中原的大汉帝国又该是怎番景象？

    远处峡谷间穿行的民夫身材佝偻，就如那凋零的白牛槭般生机暗淡。老树尚能逢春，征人可能转还？人言落红不是无情物，它们绽放着生命最后的光辉，为大军铺垫了前进的道路。数月后，这红红绯叶会是迎接大军凯旋的红毯，还是......

    那副场景白浩只在影视剧中见过，单是立在荧幕之前就已触目惊心。现实的情境，白浩想不出来，也不愿想象。

    “仁恭啊。你看看那不见首尾的队伍，咱们这些人比那炮灰都不如。”

    “据说当年那扶余王几近饿死，靠着跟饿狼争夺腐食才活了下来。”

    其实后面应该还有后半段话没说，这前半段话是个引子，后半段才应是点睛之笔。只是马仁恭的语言表达只到这种程度，每每皆如此。白浩自然也能明了，他也就是感叹一句罢了。他撸了撸自己下巴的胡须道：“一只蚂蚁，可以毁掉一座大坝。”

    “要出击了吗？”

    “还不到时候，怎么也要让他们打起来才行。”

    “那现在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

    “等待时机。”

    “不错。在当前态势下，我们要做到以逸待劳、避强击弱、趁乱而为、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今晚，我们夜探尉国内城。”

    当夜，白浩嘴叼电筒攀岩而上，固定绳索，众人先后跟上，并沿点将台所在山峰半山腰处的小路摸向山城东门。东城门依险而建，平时皆由老弱兵卒把守。现在，高句丽王率众举国尽出，留下的都是受不起徭役的孤寡老人。墙体紧靠半山腰，墙顶空无一人（下雪了天冷都躲在城楼里），三米多高的城墙根本拦不住众人。白浩接着叠罗汉助力，飞身上墙，扔下绳索，全员入城。白浩已经将城墙四周和城墙轮防仔细观察过了，城防是不存在的，白天南门会开放让后续被征伐的民夫进城准备为大军持续运送粮草。真正的军卒，应该是后勤兵，白天会去南边督运粮草，每日天不亮就会有粮草从南门运出。每天天色将黑都有一个锦衣之人骑马返回城中，待到第二日午后才会再去河边营地，其他督运粮草之人皆宿营中。

    白浩进城的首要目的是补充粮食和改善住宿环境。因为要统一白色着装，他只能把羽绒服袖子拆了，外面再套一层。他现在真是感觉有点冷，万一这一仗打的时间长点，他就得冻死在这十万大山之中。次要目的是进城找机会烧毁粮草，挟持人质脱离此地。而那个要被挟持的就是那天天迟到早退的督运官。白浩相信那人觉得位高权重，不然不能在战时如此肆无忌惮。先不说高句丽王会不会惩罚他，那些士大夫，左右丞相，三公九卿不得给他喷的服服帖帖啊。白浩越想越觉得有理，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行动。

    这会儿的拔奇是这个城中为数不多还清醒着的人，他在王城内歌舞升平，将士在外冒雪奔行。作为伯固的大儿子，他从出生起就备受宠爱，骄横起来连伯固都制他不得，更遑论他父王之下的臣子了。拔奇平时不拿这帮重臣逗乐子都是给他们几分薄面了，这也导致伯固死后大臣们废长立幼，给他安了个不孝的罪名。仔细想想，一个嫡长子，能让打成给安排的明明白白，这平时得多不作为。手底下但凡有个百八的人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这都是后话了。

    父王出征后，拔奇就像去了狗链的恶犬，在宫内放声高歌，和众妃子寻欢作乐，好一个大自在。白浩扣了扣耳屎，总感觉耳边嗡嗡作响，上一次有这种反应还是听了电鳗说唱之后的应激表现。在所有人都上了城墙后，白浩先是把左手食指放在嘴唇上，然后再先后作出走路和抹脖的手势。最后，让大家以班为单位分头行动清理东城墙，白浩自己带着护卫潜伏进入城楼内。

    瑞士军刀出鞘（战斧敲人脑壳不是不行，就是声音嗡嗡响），扎心窝，抹动脉，有条不紊的由外到内清理守军。等众人抓到咕噜声震天响的东门守将时，白浩费了好大劲儿才给他叫醒，马仁恭直接被逗乐了。

    根本没让白浩施展远超这个时代的审问绝学，这厮有问必答，比人工智能回答的都全面。那个天天不务正业的运量官是大皇子拔奇，每天要在宫里嬉闹到半夜才会力竭而眠；所有粮草都囤积在南城门进来左侧位置，那里民宅被清空了有二百多人把守，都是

    新招募的青壮，没有披甲的；守军一共两千人左右，都是老弱。北面纥升骨城有三千青壮戒备汉军和扶余人；东城门守军的粮食很少，这些人一天就吃一顿饭。怪不得不在城头巡逻，每天多走两步就要累死了；具体多少人出征他也不了解，肯定是不少于两万人；进攻目标也不清楚，职位不够。

    由于该守将表现太过优异，白浩让马义罗给了他个痛快。白浩又让人检查周围尤其是城门洞里有没有漏网之鱼，这会儿再谨慎也不过。结果还真有，有两个冻死了的老人在门洞里，夹着一根破木枪，栽歪在阴冷的角落里，死前应该是在抱团取暖。白浩见他们面相有些相似，估计是亲兄弟，老来能死在一起也不错了，这乱世还能苛求几分体面？

    把这些守军都扔下悬崖，冬天也不怕腐烂。就当给野生动物加餐了，这些人也像落红一样的回馈了大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