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开门声打破了寂静，顾星佑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破庙，手里拎着一个破铲子，没一会便来到了顾老头所说的那个小山包，沿着小山包绕了一圈后在一个背风的山坳里停了下来。

    “就这里了，背风还暖和，风景也不错。你这个老不死的真会折腾人，这大雪天的，你走得倒是干脆，也不考虑一下老子的感受，也不怕老子被郑拐子欺负，你说好要看着老子娶媳妇，你要给老子带孩子的，你他么说话不算话……”顾星佑一边铲着泥土，一遍抱怨着，只是这抱怨声里多了一些哽咽。

    泥土一点一点在雪地堆积，在这洁白的世界显得别样的突兀，山坳里泥坑一点一点被扩宽扩深，泥土一点接一点地被抛出坑外，几个时辰后，顾星佑吃力地爬出了泥坑。都没来级的休息，又一趟又一趟地从庙里搬来干草。

    “差不多了吧，庙里的草都快被搬完了，你还别说，挺软和的，也不冷。”顾星佑躺在坭坑里，看着空旷的天空自言自语道，眼角的泪珠情不自禁地滑落脸庞。叹了一口气，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往破庙走去。

    “老不死的，你总希望快点长大，每次讨来的饭你都让我先吃，好的东西总是留给我，还总是说你吃过了，你你知道吗，你那演技老差了，我他么是看破不说破，每次我都故意把东西弄脏不想吃，故意塞给你，让你这个老不死的骗我，我就让你吃灰，你吖的还吃得贼香。不知道是从某一天，你突然变得佝偻了起来，走路也一步高一步低，没走多远就要歇一会。”

    “后来，每次出去讨饭，我都会多讨一些，每次能多吃一点就多吃一点，你不是总跟我说吃得多长得快，我害怕自己再不长大你就老去了。我害怕来不及报答你的养育之恩你就离我而去，我害怕你某一天突然就不在了……”

    “你在的时候这些话一直说不出口，现在跟你说了，你倒是爬起来骂我矫情呀。唉，矫情了不是，起来了，给你换个地方睡。”

    顾星佑把老头半侧地翻了一个身自己也侧身躺了下去，一个翻转把老头翻到自己背上，顾星佑摇摇颤颤地把老头驼离地面，一连试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还没站稳身体又一个踉跄摔倒了，一次接一次地摔倒又一次接一次地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一路摔到门外。

    “老不死的你咋这么沉呢，实在背不动了，你担待着一点啦。”顾星佑拖着老头倒退着往小山包走去，老头的鞋子几次被拖掉了，顾星佑几次跑回来捡，帮老头把鞋子穿好又继续拖着老头往小山包走去，只是老头的身体越来越僵直了，一次次地摔倒一次次地从雪地里爬起来，短短的一段距离，对于十二岁的顾星佑来说，却长得像那不可攀越的万里长城。

    “哎哟，我去，终于到了。老不死的，你是不是在旁边看着呢，也不知道帮帮我，懒不死你呀。”顾星佑一屁股做地上，看着眼前的老头说道。歇息了一会，顾星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老头挪进了坑里。

    “老不死的，再见了！还记得去年吗，也差不多这个时候，那时我们一起埋葬了老李，你说迟早有一天也会轮到你的，那时候只能靠我了，你这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一说一个准，既然你累了，就好好在这休息吧。”

    顾星佑把破棉被缓缓盖过老头的脸庞，捧起了一捧泥土，从头至尾散落下去，三捧泥土落下，顾星佑拿起铲子一铲接一铲地把泥土轻轻地送入泥坑里，泥坑渐渐被填满，一个小土堆层层渐起越来越明显，泥土在铲子的拍打之下越来越夯实。

    “老不死的，你说泥土越夯实，在里面的人越暖和呆着越舒服，这下够夯实了吧，我可没偷懒哦。”顾星佑背靠着土堆说道，似乎是在等老头的回复，可等来的却是一片寂静，偶有碎雪坠落枝头。

    顾星佑一直背靠着土堆坐着，仿佛石化了一般，一直到天黑顾星佑那仿佛石化了身体才渐渐复苏了过来，他起身朝着土堆三跪九叩一丝不苟地拜了拜，然后头也不回地回到了破庙。

    破庙之中，火堆之中还有一丝火星，顾星佑颤颤抖抖地捡了一些干草把火引了起来，又往火堆里加了些柴火，火苗噼噼啪啪地跳跃着。

    在柴火的烘烤之下，顾星佑身上泛起了白雾，那冻得发白的双手终于有了一丝血色，颤抖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了下来，拿起了一个地瓜就开始啃了起来，只是啃着啃着泪珠就不停往地上滴。地瓜啃到一半就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头越埋越深，最后整个人蜷缩成穿山甲般窝在墙边。呜咽之声在黑夜的掩盖之下浑浑沉去，火苗渐渐被黑夜吞没最后彻底归于黑暗。

    寒风依旧，东边一抹鱼肚白缓缓融化开来并渐渐化为一缕金黄，一抹晨光打破寂寒，洁白的雪愈加亮眼。

    “老不死的，别走，老不死的，别丢下我。”顾星佑一遍又一遍地喊着，轰隆，破庙后面的一堵危墙倒了下去，地面突然一震，顾星佑突然一下坐了起来。

    “好晕呀，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看来是发烧了，不行，得赶紧去找点药草来。”顾星佑拄着木棍就往庙外走去，出了庙门，辨认了一下方向，就往南边的老鹰山走去。顾星佑来到一座山崖下面，左扒拉一下灌木从，右扒拉一下草丛。

    “终于找到了，小柴胡，清热退烧，有治疗风寒的功效。”顾星佑把小柴胡挖了出来，直接把叶子摘下就往嘴里送，一棵嚼完后又继续找下一棵，一直嚼了三棵小柴胡后才稍微放心了下来，虚弱地瘫坐在地上。

    山崖之上的一个山洞，一个看上去比较凶的大汉，正慢慢悠悠地撕吃着烤熟的野鸡。

    “老大，有人朝这边来了。”

    “几个人？”

    “就一个，还是小孩，不过看上去好像是一个小乞丐。”

    “还真是的，正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了，走去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