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风雨欲来(中节)
龙城,地处辽东之地,是鲜卑族首领慕容皝建立燕国时修筑的都城,后来慕容垂叛离符秦建立后燕,待慕容宝继位也在此地定都。
慕容垂亡后,燕国内部为争权夺利自相残杀、征伐不断,慕容德又乘机在山东之地建立南燕,政局混乱不堪。到慕容熙继位,其荒淫无道更甚,惹得群臣激愤,最终被中卫将军冯跋、左卫将军张兴推举的首领慕容云所杀。而慕容云也随之登上大位,由于当时燕国已经一分为二,世人皆称其为北燕。
“冯将军,我在夜里还经常梦见慕容熙,看着他满脸是血地朝我走来,边走还边大笑,说我不久后必要为他偿命”,慕容云瘫坐在龙椅上,眼里满是恐慌:“我就说我坐不了这个位置了!我本体弱多病、不问朝事,可你们、你们非要逼我弑君,让我干了这天杀的事,我必受天谴啊!”。说着,慕容云和一旁的侍从相拥而泣。
“别说了!”,站在宫殿中央的正是武邑公,北燕真正的权臣——冯跋。
“慕容熙残忍无道,被妖女迷惑,逆乱纲常,百姓都受不了他的毒害,皆想起而叛之,这正是天要灭亡慕容氏,无非只是借你之手而已。你这是做了除暴安良,安稳社稷之事,何必整天疑神疑鬼、自我作践!”
冯跋说完,走上前将慕容云从侍从怀里用力一拉,硬生生拖到龙椅上。
“以后不准再提起此事,明白了吗?”
慕容云望着冯跋,缓着粗气,点了点头。
“我们现在的大事是找到宝藏,上次八大派会盟之后,各派都已行动起来,只要我们拿到昆仑、崆峒、峨眉、柳叶庄的东西,就能打开尘封多年的秘密。到时候,大燕的实力大增,我们就可以再争天下!”。冯跋说到此处,不自觉地握起了拳头。
“要我说,那宝藏不见得有多少,你想拿着这钱去打天下,难!”,慕容云呛了冯跋几句。
“我听参与过风雅渡之约的各派掌门提起过,光看那藏宝之地就知道数量绝不会少。当年符秦统一北方,在王猛治下社会安定,人民安居乐业,市井繁华、经济繁荣,他规定每年都要从国库中私密支出一部分,冲盈其中,历经二十余年,不说金山银山,至少也堆金积玉、富可敌国了吧”。
“就算如此,你又何必执着于天下呢?有了这笔宝藏,咱们在燕地也能逍遥快活上百年了,到时候锦衣玉帛、荣华富贵……”
慕容云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突见冯跋看他的眼神已显露不满,赶紧停了下来。
“你好歹也是名家之后,当初我见你忠厚稳重,以为你是可塑之材,今日坐上了王位却不想成了个优柔寡断、目光短浅之徒”。
“我成这样还不是你们逼得!”慕容云大吼一声,整个身体都有些颤抖起来:“我这人没什么功德业绩,却靠弑君登上王位,你知道我内心有多恐惧吗?我每天生活在自责和不安中,感觉到处都有人想害我,活到今天也只算是苟延残喘。我只想以后能过几天快活惬意的日子,有错吗,啊?有错吗?!”
冯跋见状,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换了副亲和的语气:“我明白,这个位子你现在坐着不舒服,别扭。等再过段年月,这些都会过去的。”
他走到慕容云身旁,俯下身在其耳边言语:“你放心,到时候拿出宝藏,我留一部分于宫中,你随意取用好了。另外,你可千万不能在八大派面前说出此话啊,咱们还得靠他们才能打开宝藏。他们肯认我为盟主,就是希望我们日后能挥师天下,助他们入中原之地开宗立派!你贵为燕国之君,切不可食言啊,否则,一切都得不到了”。
“嗯,我知道了”,慕容云气也消了下来,恢复了理智。“那就还是按先前会盟所说,我们拿到宝藏就争夺天下,入主中原。但你别忘了刚才给我的承诺”。
“放心吧”,冯跋带着笑脸应承着。
“行,我有点累了,你下去吧”,慕容云打了打哈欠。
“臣告退”。
冯跋刚走出大殿门口,旁边早已等候一人。
“最近你把慕容云给我看紧点,我觉得他现在变化无常,我甚为担心”。
“将军放心,一有情况我及时汇报与你”。
“哼!慕容云啊慕容云,就再迁就你些时日”。
“将军是要……?”
“此处眼杂,就先这样吧”,说罢,冯跋已快步离开。
而与他对话之人名叫离班,是冯跋安插在慕容云身旁的眼线,能文能武又会来事,甚得慕容云的宠信。日后,他将成为一名重要的棋子。
……
远在的巴蜀之地的峨眉山上,归尘正在屋内与亲信弟子交代事宜,出一人进一人,都是单独说话。
自从上次有人大闹演武堂之后,归尘的心一直都难以静下来,那个声音是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偶尔在梦里还能听见几回,她总感觉这个人与自己有些瓜葛,也尝试回忆起以前的故人,但始终不确定是谁。
那人既然知道“风雅渡之约”,就应该参与过当年的淝水之战,而现在要求我在九月初九这个日子去月牙湾,肯定也与此事有关。归尘思索着,估摸着就是八大派的人了,如今这些人卷土重来,居然还闯进了内堂偷袭,这让她整日忧心忡忡。
“该来的迟早要来,我走后你要做好代掌门的职责,你虽是我的亲传大弟子,但功夫在派内并不算拔尖,可你为人精明、心思缜密,交给你我是放心的”,归尘抚着前面这个女子的脸庞,语重心长地说道。
“师傅,不去不行吗?我担心你走后,我自己……自己担不下这个重任”。
“静女,师傅相信你,你没问题的,倘若真有高手来袭,可让裴蝶应付”,归尘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眼神中充满了不确定。
“此行我必须去,该面对的怎能也逃避不了,这是为师的责任。那天在堂上你也看见了,那人武艺高深、心狠手辣,而且背后还藏着一个更大的组织。我听说崆峒派已被魔教所袭,连殷掌门也没能幸免其中,被俘于魔教的地窟里。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到时候若袭我峨眉,瓦屋尽毁、众人伤亡,为师有何面目面对各位太掌门?”
说到此,陈静女已有些呜咽:“那师傅你这趟,岂不是……岂不是很危险?”
“不必担心,我怎么也是峨眉掌门,就算他们要对付我也不至于置我于死地。再说你就怎么看不上你师傅,料定我不是他们的对手?”,说着,归尘回过头和陈静女相视一笑。
“那师傅,我也一起去,不管怎样有个人照应您,要安全很多”。
“不必了,我一人去即可,人多了麻烦”,见归尘如此坚决,陈静女也不再继续。
“嗯,那师傅,你不在的时候我一定把派内大小事务处理好,等你回来,不让你失望!”
“好,这才是我归尘的大弟子。我给你提个醒,若不见我亲笔书信,任何人给你传我的话都不可信,务必记住!”。
“徒儿谨记于心!”
“好,你先去忙吧,把裴蝶叫进来”
陈静女走出屋外,轻轻关上门,看见苏裴蝶已在走廊等候,随即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师傅让她进去。
“师傅”,苏裴蝶叩门而入。
“来,坐过来”,归尘让苏裴蝶坐到自己身边。
“我此去殿下居,生死难料,趁今日你我师徒在此,为师有一东西要给你”,说着,她从枕边取出一把枣木梳。
“这是我父亲给我做的,自从我进了峨眉派就一直带在身边,四十多年了,每天都用它梳洗。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你可别嫌弃”。
“师傅……”,苏裴蝶仿佛感觉到了什么,眼角已有些湿润。
“当峨眉遭遇大难时,你就好好用一用这把梳子,它能给人带来力量”,归尘对苏裴蝶微微一笑,将梳子递给了她。
“为师知道,你不满我将演武大弟子的位子给了静女。可你不知道,我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自从一年前归尘让自己在比武中故意输给陈静女,苏裴蝶对这件事就一直耿耿于怀。
“你要明白,要做大弟子可不仅仅只靠武功高低,这个位子要有人望,要有口才,还要具备处理各种疑难杂事的能力。但你的性格太过于内向,又不善言辞,处理这些琐碎之事并非你所长,与其把你放在一个不舒服的位置,还不如让你心无旁骛,专心习武”。
“师傅,我明白了,这件事我放下了,以后也不会和静女争的”,苏裴蝶听到此,赶忙说道。
“呵呵,你可没那么容易放下,为师还不了解你,什么都憋在心里,写在脸上”,归尘又拿起枣木梳,给她竖起头发来。
“你将来不会比静女差的,为师对你寄予厚望!只是你现在欠缺历练,有些事情光靠听和说,是永远体会不到的,只有靠你自己去经历,才能深有感触,最后融汇进你的身体里,明白了吗?”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归尘拿另一只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个小妮子,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多出去走走,为师希望你历尽千帆之后,能成为我峨眉派真正的栋梁之材”。
“嗯,徒儿记住了”,苏裴蝶乖巧地坐在归尘前面,享受着此刻的温馨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