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岌岌可危(一)
话说卫松舟在柳叶庄已住了近一个月,这段时日以来方似茹对他们众人照顾有佳,每日好酒好肉款待,庄内器物随意取用,还请来各地名医为有伤在身的崆峒弟子诊疗康复,确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卫松舟对方似茹非常感激,而方似茹也没把他当外人,常与其讨论要事、共进武艺,时间一久,两人干脆褪去尊卑,以兄弟相称。
“方兄,方兄,在吗?”
“是卫大哥啊,快请进!”
卫松舟自如地进了方似茹的房间,刚坐下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咕嘟咕嘟……好茶好茶啊。方兄,我问你个事?”
“卫大哥请讲”。
“我这几日与当年参与过淝水大战的师叔们请教过,他们告诉我当时崆峒弟子都留在了后方,并没有上前线助秦伐晋。而且在秦军大败而逃的时候,他们还摇旗呐鼓,反倒助了晋军一臂之力”。
方似茹正坐在茶台边悠闲地看着书,听到卫松舟的话立刻站了起来,踱步而行。
“按你那晚所说,我们与秦国有盟约,应该要帮他们攻晋的,却为何发而不动?甚至反戈一击呢?”
方似茹脸色变得有些低沉,从桌上拿起一副玉雕玛瑙不停地盘了起来。
“而且,如果我们四派与八大派当初是一个同盟,那为何大象教要来袭我崆峒?我思来想去怎么想不通啊,今日特来请方兄解惑”,说罢,卫松舟扭头看着方似茹。
“呵呵,我也只是从我父亲哪里听了一二,可能有些说不准的地方”。
“小地方不用计较,可这是大事啊!我总觉得还有哪里没弄清楚的”。
方似茹瞥了瞥一脸疑惑的卫松舟,“我好像记起来了,父亲还曾说过,后来因为一些缘由,我们四派并没有取得秦军的信任,所以没敢让我们去执行重要的任务”。
“既如此,我们与八大派也并无仇怨啊。现在他们不仅伤我弟子,还要夺我派至宝,绝对有什么原因”。
方似茹心中一窃,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缓缓坐在了卫松舟的身旁。
“卫兄,有些事我本不想告知于你,知道的太多,对你,其实并不好”。
“方兄,方庄主!”,卫松舟突然立身而起,情绪激动,“我崆峒派遭魔教毒手死伤惨重,我师傅殷玄黄至今生死未知,镇派三宝更是下落不明,你叫我如何能不知?如何能不问啊!”
“方庄主,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还念及这些时日我们的情谊,请你无论如何都要告诉我!”
“卫大哥切莫激动,先请坐下”,方似茹拍了拍卫松舟的肩,往下按了按,“既如此,我就告诉你吧,但你勿要告知他人,此事事关重大,决不能让更多人知晓!”
卫松舟表情坚定,“你放心,此事你知我知!”
“之前说到十二派与符秦歃血为盟,但在那之后,十二派的掌门人并没有立即离开,因为在第二天,他们还要与王猛同去做一件大事”。
“何事?”
“秦岭宝藏!”
卫松舟的眼睛此时瞪得像铜铃:“宝藏?!”
“对,王猛深知要打仗就得保后勤,符秦在他手上经营多年能连战连捷,除了军队强大以外,更重要的是国库充盈。只要拥有了足够的钱财,就能支撑战争的各种支出,维持军队的长期需要。”
“的确如此”,卫松舟点点头。
“王猛很早就在为伐晋做准备,他认为东晋一定是最强大的对手,于是他秘密筹备钱粮,并在秦岭修筑暗地,每年从收入中拨出部分藏于其中。若日后与晋开战,即使他人已不在,也能为符秦留下一笔不小的财富”。
“那这与我崆峒有何关?”
“王猛为何要与武林各派结成盟约?”,方似茹问道。
“不是一同伐晋吗?”,卫松舟顿了顿,大眼珠子一转,“噢,我知道了,十二派伐晋时就可以使用这笔宝藏”。
“对,为了显示诚意,王猛要与十二派共享这笔财富。所以,他把打开宝藏之地的‘钥匙’,设置成了与十二派相关联的物件。”。
“钥匙?关联的物件……”,卫松舟不明所以。
“卫兄啊卫兄,这方面你还真没宋贤弟敏捷”,方似茹笑了笑,继续说道:“这钥匙,就是我们各自的镇派之宝”。
“什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那些魔人非要见师傅,原来是要想取崆峒三宝!”,卫松舟反应了过来,心中大惊不已。
“据传宝藏的大门前有十二尊道像,需要将十二个门派的宝物一一对应放置其中方能打开。而这些机关全部由王猛亲自设计,能够分辨宝物的真假,若是赝品则绝对无法打开”。
方似茹见卫松舟还没缓过来,继续说道:“八大派攻袭你等,就是要取出宝物凑齐十二件,这样就能打开宝藏。我早前从庄上的异族人那里听说了此事,于是赶紧修书给你三派,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崆峒没能逃过此劫,也不知归尘师叔与宋远师叔那边情况如何,哎……”
“这八大派要宝藏何用?莫不成他们求财?”,卫松舟仍然慢慢疑惑。
“这个还不清楚,听说此事和燕国有关”。
“难不成……燕国有夺取天下的野心?”
“有这个可能,我也正遣家奴去燕地打听”。
“那也不对啊,燕国有自己的军队,派点人过去把那宝藏挖出来不就行了吗?何必大费周折让八大派的人出面”。
“哈哈哈哈,卫兄想得太过简单了。既是王猛所造,那必是坚不可摧之所,就算派人硬挖,至少也得挖个数十年。如今秦地多战,几番易主,想必也没有哪个军侯有此等闲心去做那愚公移山之事”。
方似茹将两人的杯子都倒上了茶,继续说道:“前些年,有不少摸金卸岭之人前去秦岭寻此宝藏,结果都是有去无回。传言里面有无数精妙的机关暗器,若非正道而入,必将死于其中!你想想,连这些人都钻不进去,常人就更别奢望了”。
“如此看来,八大派是非取宝物不可了!不行,我得赶紧回崆峒,说不定宝物还在”,卫松舟急切地说道。
“卫兄,别做傻事!那些魔人早已把崆峒派翻了个底朝天,我派出去的探子昨晚刚刚回报,殷掌门已经被、被俘了。你现在回去,只能是自投罗网”。
“什么!掌门也,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卫松舟两眼仿佛失了神。
“卫大哥,你放心,殷掌门既然将你等托付于柳叶庄,我必当全力相助。你和其他弟子再修整些时日,等各地探子回来,了解清楚他们的底细,我与你一同返回崆峒!”
“也只能如此了……”,卫松舟有些哽咽,向着方似茹深鞠一躬:“方庄主,方兄!若不是得你相助,我崆峒一脉怕是早就保不住了,你的大恩,我卫松舟无以为报!”
“诶……卫大哥,自己兄弟不说这些。”
“嗯。还有一事,我听说狂刀门和邪渊派往昆仑去了,应该是有所企图,宋兄估计还不知道此事,要不要告诉他?”
“暂时别说,他年纪太轻,不知道这里面的深浅,我担心他做出过激的举动”。
“我也有此担心,所以与你商量商量”。
“这件事我已有所预料,崆峒、昆仑……下一个就是我柳叶庄,八大派迟早会找上门来!”,方似茹虽然语气强硬,但神情自若,“我已秘密训练一千精锐弟子,就是为了防范于此。”
“还有这事?方兄果然心思缜密”。
“这样,我明日先遣二百子弟前往昆仑山相助。卫大哥,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教导教导余下的人,多练就些功夫”。
“放心吧,教人习武是我的长项”,卫松舟拍着胸脯回应。
“好,事不宜迟,我们各自行动!”
看着卫松舟出了门,方似茹走到的书柜前,在角落处按了按,只见书柜缓缓移开,墙壁上打开一处石门,里面有几层暗格,放着不同的东西。
他从里面取出一封信,唤来了自己的亲信。
“快马加鞭,务必在三日内送到黎姑娘那里”。
“是!”
……
此时的宋豫悔正躺在床上发呆,他在柳叶庄虽然住得舒适,可心里老是不安,总觉得有事发生。他也向方似茹请过辞,可对方总宽慰他再多留些时日。
“那些探子说师伯已经去了燕地,那么远的地方,我肯定是不能跟着去的”,
“东晋的事我也已经打听得七七八八了”,
“还有那个八大派,他们占了崆峒,会不会危及我昆仑?”
宋豫悔辗转反侧,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心慌。
“不行!留在这里已无事可做,我得回昆仑山”,
“可是,方庄主太过盛情,该怎么说呢?”
“哎呀呀,不管了,明早我必须走!”
说罢,他起身点亮蜡烛,连夜写了封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