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制灵媒所需要的材料不是像食谱一般被固定死的，其往往并不唯一。

    说到底，各个材料被丢进炼金阵法中后，其存在意义就只有其中所蕴含的神秘特性。你就算是换一个材料，只要能在拆解这一步中，将其拆出与之性质相同或相似的特性，那炼制出的灵媒品质其实依然不错。

    饰非并不清楚鬼谷子如此迫切地需要一位黑人女性的经血是看中了里面的什么特性，但按照灵媒炼制的基本原理来看，既然经血能做到，那其实身体里其他部位的血也应该能起到相似的效果。

    饰非需要鬼谷子为现状找一个替代的方案。但老头儿显然没把饰非的话听进去。

    他听见迪斯塔特已经怀孕的消息后，先是一怔，随后，他非但没有表现出遗憾，反而是笑的越发放肆了。

    他反反复复地找饰非进行确认，生怕遗漏了任何细节：

    “你确定她怀孕了？怀孕多久？有没有妊娠的生理反应？”

    老头笑的像个变态。饰非却不想多做理会。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他对其说道：

    “我确认过了，千真万确。”

    “女监那边的人说过，我自己也看见了她隆起的腹部。时间应该不短，怎么看都已经有三四个月了。”

    “哈哈哈哈，那我们运气可真好，饰非，你真得去把她的经血拿过来。”

    老头又开始说不着边际的话。他仿佛没有听见饰非刚才报告的情况，仍然在继续重复他那无理的要求。

    “所以我说啊，怀孕的人是没有经血的！”

    “老师你就算再想要，我也没办法给你凭空变出来啊。”饰非说道，哪怕是以他的性格此时也表现出些许不耐烦。

    鬼谷子却拍着他的肩膀，动作像是安慰：

    “我知道这很违背常识，但是饰非，相信为师，你肯定能弄到的。别的孕妇或许没有这种东西，但是她一定有。”

    鬼谷子说的相当笃定。一般他露出这个表情时，饰非和他之间的争论就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鬼谷子是一言堂的坚定拥护者，所以两人的讨论在大多数时候，是没有饰非反驳的空间的。

    饰非的表情不可避免垮了下来。他承认，有些时候就连他自己也在怀疑，是不是真的找错了求助对象。自己这个邋遢师傅在很多时候表现的确实和一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还是弄不到她的经血呢？你这边有没有其他的替代方案？”饰非希望做到万全准备。所以，他坚持要找鬼谷子确认这一点。

    鬼谷子听完也是略加思索，而后，他很不情愿地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要是实在拿不到经血，其他地方的血应该也行。”

    “不过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你要知道，我们要的那个特性只有在她的经血里才是最多的。”

    “行，我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但我们得另外找一个机会，像今天这样，我工作完就能正好撞见女犯人们进场的情况可实在不多。”

    威尔顿监狱每周的工作时间安排都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出调整。这周算是运气不错，饰非能刚好在自己的放风时间撞见迪斯塔特。

    但之后可就说不准了。不，倒不如说，按女监那边的情况看，那可怜的黑鬼能不能在金发帮手中多活一段时间都是要打上问号的事情。

    ——之后可没有人能像饰非今天一样出去给她解围。

    “你说的倒的确是个问题。“鬼谷子也在沉思。毕竟还在监狱里，诸多行动都要受限。

    但很快，他似乎拿定主意。他向饰非笑笑，而饰非看着他的笑容却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老头每次笑起来准没好事！

    “明天我跟你出去一趟？帮你弄个新灵媒，然后你用灵媒混进女监拿到材料。”

    “出去？你是死刑犯啊，就这样走出去没问题吗？”鬼谷子语出惊人，饰非却很惊讶。他可从来没听过这老头儿什么时候能在监狱里自由活动了。

    鬼谷子却是摆摆手，觉得饰非大惊小怪：

    “不被狱警发现不就行了，这点手段为师还能没有？你放心！”

    “主要还是因为明天弄的这材料很危险，只让你一个人去我怕你搞不定啊。”

    鬼谷子笑着搓搓手掌，然后他就转过身，整个人都投入进那堆成山的材料中。这些材料都是饰非平常帮他弄过来的，日积月累，倒也不少。也亏得能借助夏都和红月的力量，不然仅凭自己就想在监狱里弄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显然相当困难。

    沼蛙的眼睛，接骨木的树枝，就算是在外面，这种材料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找。

    不过鬼谷子倒是也给了饰非应得的回报就是了。饰非手上的手套和灵摆，那也都是鬼谷子帮忙炼制的。

    看见鬼谷子又将注意力投进对灵媒的研究中，饰非也站起身，打算从死牢中离开。

    今晚他还有另外的安排，倒的确没有太多的时间能留在这里学习灵媒。

    只不过，在离开前，他站在门口，看着鬼谷子若有所思。许久后，他还是决定要向鬼谷子开口询问：

    “老师，在监狱外面的那些教会他们信仰着的都是些什么？”

    “教会？这得看你问的是哪个教会了。联邦官方这边承认的教廷就只有从新英格兰那边传过来的尘埃教会吧。这也是当今世界上规模最大，信众人数最多的教会组织。”

    “他们的信众信仰代表八大元素的八位从君。内部也因此分化出八个派系。”

    “当然，在联邦之外，南大陆的长生庭也很有影响力，就是先前给你说过的，那些被称作先知的报幕员们所聚集的地方。那里的人会将报幕员当作先知进行朝拜活动，但这些先知其实也有自己信仰的东西。”

    “【不朽者】兹特尔，他们这样称呼祂。当然，我毕竟是个奇术师，不是报幕员，对于他们信仰的更多细节就不是那么清楚了。”

    “你又不信教，你问这个干嘛？”鬼谷子转过头来，困惑地向饰非问道。

    饰非犹豫片刻，但随后他还是决定将迪斯塔特在最后说出的那些内容告知给鬼谷子听。

    饰非被鬼谷子调教了一段时间，显然，还不至于对这些东西一点都不清楚。他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来，迪斯塔特在最后所描述的那段内容，其指向的并非是某个确切存在的人……

    ——应该说，那更像是某个宗教对自己所信仰的主的颂歌。

    正因如此，饰非才会开口询问起监狱外面的教会。但根据鬼谷子的描述，不论是尘埃教会的所谓八大从君还是长生庭信仰的那位【不朽者】，似乎都没办法和那段颂歌扯上关系。

    “弃王……老师你在外面有听过这个颂歌所描述的对象的名字吗？”饰非向鬼谷子问道。

    鬼谷子听完却是沉思片刻。他用手拨弄灵摆，看着它一下又一下，带走流动的时间。

    许久后，他抬起头看向饰非。还是那番笑容，还是那个语气：

    “不，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或许是哪个小型宗教团体信仰的隐秘存在吧，这世界上也并非是只有尘埃教会和长生庭，一些小型的宗教团体同样有自己的受众。”

    “放心吧，饰非，只要弄到那黑鬼的血，我们马上就可以开始准备越狱计划。”

    “——我们一定会赶在那危险的家伙找到我们之前就逃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