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药生效的速度超乎想象。

    目前工业上使用最多，也最为泛用的腐蚀药剂——王水，在对一整面围墙大小的钢筋金属进行腐蚀时也需要一定的生效时间。

    整个腐蚀过程少则数小时，多则要花费一整天。

    这已经是一个相当可观的速度，要知道，这么大一片承重钢筋，你光是把它拖出去卖钱都是一笔巨款。

    但这速度和魔药相比却仍然是小巫见大巫。透过那直径两英寸的小洞，饰非和鬼谷子都能看见魔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对钢筋进行啃食。

    那些承重钢筋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腐蚀过后的白烟，也没有粉碎过后的粉尘。魔药就是瘟疫的蝗灾，过境后，便一点不存。

    钢筋消失了……留下的，是一整块脆弱的石灰土。

    鬼谷子再抬起铁锹，他对着墙面轻轻敲了敲，伴随着一道裂隙从他敲的位置出现然后开始蔓延，整面围墙的底部便出现一个不大不小可供通过的缺口。

    “看来我调的份量很准嘛。”鬼谷子满意地说道。

    然后他将这杯所剩无几的魔药丢给饰非，就像是随堂的课后奖励。

    “记住了，饰非，魔药调配和灵媒炼制异曲同工，你在拆解出各个神秘特性时也要在一开始就思考好，你打算如何在你要炼制的东西中限制这个特性。”

    这瓶魔药的核心配方——金蜣粉就继承了黄金蜣这种幻想生物的核心特性，我们若是在调配时不对该特性进行任何限制，那它就会像吃不饱的饕餮一样，将所有能接触到的金属都吃下去。”

    “这与我们想要偷偷溜出围墙的目的是相悖的，如果所有承重钢筋都被吃完，围墙就会应声倒地，到时整个监狱的狱警都会出动进行搜查。”

    “那么，考考你，如果是你的话，你会用哪个特性来尝试解决这个问题？”

    鬼谷子的确算是一个合格的导师。他在教导饰非这些灵媒基础时从来不是填鸭式一股脑地将知识灌进去，他很注重实例演示和情境融入。

    像这样的随堂测验，他所做的也是引导饰非思考，而非是直接公布配方后就交给饰非自己琢磨。

    两人此刻已经从腐蚀开的洞口中走出围墙。但出乎意料的，围墙外并非是想象中监狱外部的建筑和街道，那似乎是一片林地。

    难道威尔顿监狱建在郊区？和某片巨大的森林接壤？饰非心中此刻有这样的疑惑，但他更多的还是将精力放在对鬼谷子问题的思考上。

    神秘特性的拆解，对应的进行限制……

    这样的问题乍听上去是摸不着头脑的，但诸葛饰非有自己的窍门。

    鬼谷子的魔药是昨天才开始炼制，这就意味着，他也是昨天才凑齐了这杯魔药所需要的全部材料。

    金蜣粉饰非有印象，这是他上周就给鬼谷子弄到手的。它不是鬼谷子一直缺少的东西。要说鬼谷子一直迫切急需的话……

    饰非想到了前天下午，解决完柑橘的麻烦后他丢给夏都的清单。夏都的效率一向很高，当天晚饭时间就把那清单上的部分材料给饰非拿过来了。

    而那份清单上，正有一个材料是此刻的饰非所在意的。

    在南大陆的埃塞高原上，生活着一种名叫捕虫手的幻想生物，它们外表和树蛙类似，但体型却大上一圈。其有两个显著的神秘特征：

    其一是它们的舌头，具有延伸的神秘特性，平常的待机状态只有大概两英寸长，但进入捕食状态后，却能扩张数百倍，达到惊人的20英尺。

    这样的长度甚至可以充当绞绳，将人类体型的生物给活活勒死。捕虫手们平常就借助着这个武器从极远的距离发动攻击。

    这根舌头同样还具备一种分裂特性，舌头能从末端分裂变形，最少五根，最多却是十根，分裂出的舌头可以自由操控，这使得它们额外具备了能同时从不同方向发起攻击的能力。

    在面对虫类生物时，它们是捕食好手。当地的土著居民将其称呼为“安杜”，意为“瘸腿的农神”。

    捕虫手最显著的另一个特征便是它们的后肢。区别于不同蛙类健壮的两条后腿，捕虫手的后肢只有一只，且极为瘦弱。这种肢体无法支撑它们跳跃移动但其上布满腺体。

    所以，它们平常更多是趴在原地，通过这只后腿释放信息素，来吸引虫类靠近并被富集后的信息素麻痹。

    “师傅你用的是捕虫手的后腿作为限制材料的对吗？”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饰非跟在鬼谷子身后笑着说道。两人此时已经深入林中。脚下踩着叶子，每一步都会发出嘎吱的清脆声响。

    鬼谷子听完表情一怔，随后，他皱起眉头用怪异的目光看着诸葛饰非。就算是自己的徒弟，此刻的他也有些嫉妒这份天分了。

    “你小子真是个怪物吧…….这也能猜中？”

    “用了点取巧的办法，毕竟师傅你有什么材料我都清楚，从这些材料里面进行筛选就能知道答案。”

    “我猜师傅你先是让魔药释放捕虫手的信息素，帮助聚集那些金蜣粉，并准确定位要啃食的目标，从而限制魔药生效的区域。”

    “下一步，当魔药将目标啃食殆尽后，被吸收进去的信息素又开始产生富集，从而对特性进行麻痹。中止整个啃食动作。”

    “特性之间互相配合运转，到达一定的阈值后又对彼此产生限制。师傅的想法也总是很让人佩服嘛。”

    饰非不会忘了在合适的时候拍拍鬼谷子的马屁。自己这位师傅是什么德行他很清楚，必要的时候，当然要给他点甜头尝尝。

    鬼谷子虽然表情还是很惊讶，但听到饰非的夸赞，他的脸色终究好看了一些。

    他叹了口气，语气中终究还是很羡慕：

    “要是当年我有你这份天赋，说不定也有拿到人头牌的机会了。”

    “人头牌？那是什么？”饰非注意到鬼谷子口中所说的这个词，出声询问道。

    “算是我们这些奇术师的上司？你还不知道吧，奇术师是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组织的，也只有跟着组织走，我们在外面才不至于被术士们追着碾嘛。”

    “这个组织叫什么？”

    “你可以叫它共研会，共研会所有成员都是奇术师，没有术士。甚至有些时候，我们还要故意给术士们捣乱呢。”

    鬼谷子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笑，似乎对于他而言，共研会是一个充满着快乐回忆的地方。

    “共研会的人会以扑克牌花色与点数作为自己在组织中权限与身份的象征，如果能拿到代表J，Q，K的人头牌，那可就出人头地了。”

    鬼谷子说完就注意到饰非在沉思着。仿佛是明白徒弟的心思，他哈哈大笑，然后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放心，等我们出去了我就带你去共研会。有为师帮你引荐再加上你的天赋，你肯定能以奇术师的身份加入的。”

    “咔擦——”

    话音刚落，鬼谷子却是踩到一截树枝。树枝被截断后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这让饰非和鬼谷子都转头看去。

    两人同时感受到一阵咸腥的风扑在面门上，囚服外套的衣角被这道风卷起，然后浑身上下所有的毛孔都仿佛浸润在透彻的水汽中。

    目光所见，一片蔚蓝。

    饰非的眼中，此刻倒映着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