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奇术师

第四十九章 诅咒

    饰非总是会在某些地方表现出格外的自信和淡然。

    若非是真的胸有成竹,是难以拥有这种气质的。鬼谷子听了饰非的回答后,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于自己这位徒弟,他向来还算满意,当时要不是饰非会显露出这种气质,鬼谷子或许也不会答应他,与他合作一起越狱。

    他笑着,低垂下视线,然后他看向手中握着的那朵枯萎掉的黑色大丽花。

    他用手将大丽花的花瓣给揉成一团,作势就要将其收回到自己的储物袋中。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鬼谷子身后的那位黑裙小姐的身形也跟着变的虚幻了,她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痛苦,看向鬼谷子,像是在哀求他不要这么快结束自己现身的时间。

    但鬼谷子根本不为所动,哪怕黑裙小姐的脸上已经显露出一丝慌张,他还是将其放进了储物囊里。

    那披着一身轻薄黑纱的身姿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饰非望着那小姐刚才所在的位置,嘴巴微张,然后他又看向鬼谷子,他还有一个问题想要向师傅询问:

    “师傅,那位小姐,也是灵媒吗?”

    “她是被那朵黑色大丽花控制的?那是不是说,那朵花才是灵媒?能展现出那种碾压摩纳克的攻击力,这肯定也是上级灵媒吧。”

    饰非将问题一股脑问出来,但却让鬼谷子笑出了声。他一下没忍住,导致笑声又将那嘴角的缝合伤口给撕裂了,他咧着嘴,想要用手去止血,但却很快将自己弄的满手狼狈。

    “饰非,要是灵媒都像那朵花一样,那可就没人愿意当奇术师了。”

    “你是不是又忘记了?灵媒的定义是什么?”

    “我没忘呀,能被人使用的拥有神秘能力的道具或者武器。”饰非在这方面显的有些执拗,他很快就反驳道。

    鬼谷子忙着止血,慌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截针线,然后顺势就开始对自己的嘴角进行缝合,一边缝他一边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

    “准确的说,是能被人以一种安全的方式控制并使用的道具或武器。”

    “明白吗?饰非,对于灵媒来说,安全与否是一个很重要的衡量指标,你要是造个威力恐怖的炸弹出来,那确实也能使用,但你要是自己都被这炸弹的爆炸给波及,那这种使用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朵花,就是这样的炸弹。它不是灵媒,它是诅咒。”

    将针线穿进皮肤中,对于神经敏感的嘴唇区域而言,这应该会在瞬间感受到某种钻心的疼痛。但鬼谷子却像是已经习惯一样,面不改色。

    毕竟,这样的经历也不是第一次了。

    “诅咒?”饰非重复一遍鬼谷子口中所说的这个词汇。但仅仅是字面上,你很难揣测出这词背后的含义。所以,鬼谷子腾出一根手指,示意饰非看自己的嘴角:

    “人类无法完全控制的,或者说,最开始就是处于失控状态的能带来巨大危害性的神秘性【实体存在】,这就是诅咒。”

    “诅咒的危害和效果往往比灵媒大的多,也厉害的多,它们可以不是一种道具,可以是幻想生物,可以是某个拥有神秘能力的人类,也可以是风,山地这种自然元素,或者仅仅只是一种抽象的概念。”

    “没有人能预料到诅咒会以何种形式出现,唯一能明确的,就是诅咒一般都具有相当的危害性,扩张性和失控性。”

    “为此,术士联盟内部还成立了一个专门的机构用来收容这些诅咒们。为的就是防止因为诅咒的危害性导致整个社会和世界的秩序脱轨。这个机构也针对危害性和可控制性这两项指标为诅咒定制了相应的等级制度,一共4级,从3级诅咒到0级诅咒,危害和易失控度依次提升。”

    “饰非你知道吗?在三十年前那场世界性的战争中,莱茵王国就是因为一个0级诅咒,才导致在旧大陆的敦刻尔克撤退失败,从而全军覆没不得不向帝国投降以至于亡国的。”

    “那次撤退也是整个旧大陆战役的转折点,不仅覆灭了一个王国,还让曾经的霸主不列颠尼亚遭受重创,从而彻底让战争的天平倾斜。”

    鬼谷子一边说着,语气也是变的严肃起来。诅咒这种东西,哪怕是放眼整个神秘世界,都是最棘手,最麻烦的那一类。覆灭一个王国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做到的。

    说完后,他又看向自己的储物袋,袋口并没有束起,他能看见躺在里面被揉皱的那朵黑色大丽花:

    “诅咒对于奇术师而言,是既稀有又危险的珍宝。”

    “灵媒和魔药们的确能产生许多不同的妙用,但它们在面对高等级的术士时,终究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能让我们奇术师和术士们抗衡的东西,还是需要诅咒。用以衡量一个奇术师是否迈进到了高层次的指标,也正是他能否利用起诅咒。”

    “饰非,我嘴角的裂痕正是那朵黑色大丽花造成的永久性创伤,你需要谨记一点,所有的诅咒都伴随着付出代价,而一旦你付不出代价,就必然会招致非常可怕的后果。”

    “那朵大丽花中寄宿的恶灵就是代价,你别看她那个样子,她是随时都对我虎视眈眈,等着有机会就会反噬我的。”

    穿针引线,鬼谷子熟练地将自己的嘴角缝好,做完这些后,他才对饰非笑了笑,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

    “呵,和你说这些果然还是有些早了,你连灵媒都没玩明白呢,就别想着去玩诅咒了。”

    “等你迈进到更高的层次时,为师自然会教你。”

    鬼谷子说完就打算沿着来时的路走进树林里离开,饰非飞快地走上前去,搀扶住师傅,鬼谷子这一趟又是用精血又是撕裂嘴角,失血显然是有些过多了。

    年纪大的人,气血本就不足,经历过这些之后,他的脸色惨白,脚步也有些不稳。

    鬼谷子倒也没有拒绝饰非的搀扶,师徒二人缓缓地朝着监狱的方向走回去。

    但就在即将离开这悬崖边时,饰非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他回过头去,看向悬崖上留下的那已经使用过,从而失效了的法阵。

    他想到了鬼谷子所说的,摩纳克的歌声会将人拉进噩梦中,噩梦里会看见自己最恐惧的事物。

    第二次噩梦,他的确回到了那个雨夜并且遇见了梦魇没错,但第一次呢?

    那个血色的宫殿是什么?那梦中的一切,真的是自己恐惧的东西吗?

    想到这里,那种被撕裂全身的疼痛感再次袭来了。饰非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鬼谷子这时候和饰非靠的很近,所以他注意到了饰非这边的小动作。他投来困惑的目光:

    “怎么了,饰非?”

    “没……没事,只是突然想到,我们直接就把那摩纳克给钓起来了,那原本挂在鱼钩上的女人去哪儿了。那只摩纳克被分尸后,好像也没在鱼腹里看见那女人的尸体。”

    “管那么多干嘛?经过了仪式,那女人就是给摩纳克的祭品。”

    “既然是祭品,那也就是这片大海和摩纳克的所有物,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鬼谷子回答的显然相当冷血,一个女人而已,还不值得他如此在意。

    饰非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便继续搀扶着鬼谷子往前走。

    只是,他的脑海里终究还是不自觉会想起刚才那个噩梦中的画面:

    ——那七把长矛,还有那个巨大的披着血红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