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衫褴褛的老者来到国王港警所的门外。

    他看向警所的标牌时有些怯懦，又不由得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着装。

    他想到昨天在港口处所听见的新闻，终于，他顾不得其他，鼓起勇气推开警所的门。希林正在整理桌面上的文档，他看见这脏兮兮的老头后先是一顿，随后，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里是警所，可没面包给你哦。”

    “如果觉得肚子饿，出门右转，那边有社会救济站，每人每天能拿一瓶水和一个面包。”希林指完路后就接着低头整理文档。

    联邦是一个上下差距明显的国家。在棚屋区的工人与水街的精英们过的不是一种生活。但至少，为了维系稳定，联邦会选择给予一些微小的接济。如此一来，就算生活再不如意，这些临时工人也不敢太过放肆。

    毕竟，他们的一切，也还要仰赖政府。棚屋区内指望社会救济过活的人不在少数，希林会有这种想法倒也难怪。

    但老者尝试发出声音，希林能听出来，他的声音含糊不清，甚至还在发抖。

    他这才注意到，这老头是个哑巴。他的舌头已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割断了。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到处都是被切开的口子。

    口子里正露出鲜红的血肉，血肉里又混合了雨后的泥浆，看上去越发恶心。

    希林皱眉，他能意识到眼前这人似乎遇到了困难。

    但在这个时代，每个人连自己都应接不暇，哪来的精力去管别人？

    “可怜的疯老头……”希林念叨着。转身走进后面的休息室。他随手拿了件自己的制服外套后又走出来，将外套披在老头身上，他推着老头走出警所。

    他用手往一个方向指指，那方向的尽头正是他之前提过的救济站。

    “去那边拿点东西吃吧，想睡觉了就去棚屋区找个集装箱，这里到处都是集装箱，没人和你抢。”

    “生活不易，但不论如何，我们都得努力活下去。”希林说完拍了拍老头的肩膀，就自顾自地走回警所。他什么都做不了。

    ——帮不了他，也帮不了任何人。

    老头怔在原地，他用手抓紧希林套在自己身上的警服。他从身上摸索着什么，然后，他手里落了一枚徽章。

    将徽章上的泥渍擦干净，由此，徽章上的纹样得以变的清晰。

    ——那也是一枚警徽。和希林胸口别着的那枚相似，但在细节纹路上却有些许区别。

    老头站在无人的警所门口，他不断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但却无人能回应他。

    又有一枚挂坠从他衣服里掉出来，挂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挂坠上是张照片，一张年轻女孩的照片。

    ……

    ……

    两条路，两个选择——

    “这可……真是意外所得……”爱丽丝站在原地，看着摩纳克的尸体，不由发出这样的感慨。

    她来到国王港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完成那小小的联合任务，但她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能找到鬼谷子的登陆地点。

    的确，按司马宣的探测结果，他们有所预期，即便饰非留下的后手打翻了那群奇术师的船，他们也依然想办法离开了鹈鹕岛的海域。

    但离开后的去处或是情况，他们却一无所知。而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他们在这里登陆，有很多东西就能有所预测了。

    就比如，现在他们就可以封锁金斯波特的出入关口，对所有进出的人进行排查。

    在确保他们没有离开城市的情况下，联盟当然有能力掘地三尺，找出这家伙。

    但问题就在于，假如他们现在就去向联盟汇报鬼谷子的行踪，隐藏在这港口的术士怎么办？爱丽丝的前来自然会留下蛛丝马迹，这无疑是种打草惊蛇。

    确保自己在港口，可以最大限度规避掉那家伙再次逃窜的机会。而一旦她回联盟汇报，再想找到他，可就不知要等到何时。

    每多让他自由行动一段时间，就会让港口区的平民多陷入一分危险。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这是个艰难的抉择。

    饰非也正是在预料到这种抉择的情况下，才提出来让爱丽丝二选一的。他是个囚犯，他没有权力为爱丽丝做出选择。

    而爱丽丝咬着牙思考片刻后，她一拳砸在旁边的集装箱上：“真是的，我讨厌做选择题。”

    “那你也可以把难题交给我，我可以马上做出选择。“

    “你怎么选？”

    “马上离开港口区，争取到联盟的支持后，把整个城市翻个底朝天。”饰非回答的毫无顾虑。他做决定向来很快。

    而爱丽丝露出果然会这样的表情，她叹了口气：“骗子先生你果然是个相当恶劣的家伙。你完全不会顾及别人的死活。”

    “这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用天枰严格衡量过的回答。”饰非不以为意，但随后，他往前走，又补充了一句，“但你既然都这么说了，也就意味着，你其实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嗯，我决定好了。”爱丽丝将头发揉乱，看上去很狼狈。随即，她飞速将那堆摩纳克的尸体处理掉后，回到入口处。

    “任务优先，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这边，再回联盟报告。希望能赶的上。”

    “打仗向来讲究兵贵神速，坏女人小姐。狠不下心来迟早也会让你后悔。”饰非虽然嘴上是这样说，但终究也拿爱丽丝毫无办法。

    他将帽檐略微抬高一些，好让义眼能更全面地审视这片区域。

    为了追求速度就得有相应的措施，他在观察灵性。找到这只摩纳克的线索就是灵性，而既然杀了一只幻想生物，就意味着对方也必须要使用术式或者灵媒这种对等的力量。

    从刚才开始到现在，饰非一直有一件事很在意。他所观察到的，黑色大丽花的灵性是被埋在摩纳克的伤口里的。而周围的环境，包括集装箱上那些痕迹，他却没有观察到大丽花的黑色灵性。

    这意味着一件事，老头并没在这个港口区域解放大丽花，这些附带灵性的伤口更有可能是在深海之中造成的。

    既然如此，港口集装箱附近随处可见的划痕是怎么回事？

    而且，这些划痕附近……饰非凑上去，用鼻子嗅闻，他明显闻到这些划痕里有烧焦的味道。他用义眼看的更仔细一些，而后，很快，他在划痕的深处，找到了星星点点的，零散分布的微量灵性残留。

    “特殊处理过，但手脚不麻利啊…….”

    “除非是使用特定的魔药或者灵媒，灵性这种东西不管怎么做，终归无法完全抹除。“

    “如果只是应付一些特定的检测魔药的话，这种程度的处理倒是应该足够，只可惜，你遇见的是我。”

    “大丽花，摩纳克，除此以外，这个现场存在第三种灵性残留。”

    “这就是你的灵性吧，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