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见闻
凉透的汉堡自然谈不上美味,粘稠的油脂也阻止了我大快朵颐的想法,一口一口填充着廉价的碳水和蛋白质,似乎与无数个匆匆泡碗泡面的夜晚重合。
在空荡的食堂里,我的思绪彻底从今天经历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件里冷静下来。我刚开始以为所谓的世界的背面仅是指那种充满妖魔鬼怪,如同一个冒险rpg的异能世界,而在经历今天下午这一番折腾后,终于认知到这个“背面”,几乎泛指一切与唯物主义世界格格不入的事物。
我自然还有着成为冒险游戏主角的中二想法,但作为一个成熟的大人,更多的,还是忧虑。
“1107,你似乎,对我在做什么,一点都不...额,关心?”打牌闲聊间,我对1107的过往经历起了兴趣,虽然他之前说了很多以前的片段和仓皇逃生的经历,但对于具体的物件都刻意避开了。所以我决定旁敲侧击一下。
“Boy,我不是说过知道的太多不一定是好事嘛。而且你显然比我们特殊得多,关于你的事我不想了解太多。”1107依旧淡定的摸牌,重复着我预料之中的话。
“那你在这里有没有遇到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或者特别危险的,我好做个准备。”
“这要准备什么?我和你遇到的肯定不是一种类型的东西。我说过......也行,反正我知道的应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可能是看到我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神情,1107还是松了口。
“几年前见过一个牙刷,上面的毛会反复变长变短。”
“有一双鞋子,一个球可以从一只鞋口进去再从另一只那边出来。”
“有一副画,上面让我拍了两个月的照,最后只发现画上一个女人的嘴角上扬了一点,毛发位置变了一些。”
“还有一个购物车,你把它装满之后,里面的东西会回到原本的位置,如果不装满,过一会东西就会消失不见。”
“..........”
“除了器物,还有很多生物,比方说我和一条会说话的浣熊聊过几句,只是没说两句就得让下一个人和它交流了。”
“有一只蜘蛛会每天在网上编织数字,从一开始,从它刚会结网那天一直编到没法织网那天,据说那只蜘蛛是在倒计时,数字归零那天,它就会化蛹。”
“有一只不停转圈的鱼,不是在水里,而是在石头里。”
“............”
“奇怪的人类我也遇到过不少。比如说全身着火的,没有脑袋的,人身鸟头的。”
“..........”
没想到之前讳莫如深的他,一说起来倒也是如数家珍。但是,他说的那些,给人的感觉,就很像临时编出来的。
那些事物,很像是孩童们随手涂鸦的怪物,胡思乱想的道具,还有就是某个蓝色机器猫口袋里掏出的东西。怪是怪吧,但和我遇到的那些比,有些太安全了。人畜无害的白团不论,开黄腔的祭祀碑,内有江河的水缸,颠倒是非的键盘,这一个个显然比那些趣味性有余的收容物危险得多。
“有没有更......恐怖一点,大一点,嗯,更危险一点的。”在他喝水的间隙,我提出了新的要素,毕竟那些显然不像是我这个只打“高端局”的倒霉蛋要应对的。
“哈哈,看你这表情,是嫌我说的太普通了是吧。我一直也只是在X开头的地方调动,接触的就只是这些而已。更危险的,就只有事故和听说的了。”
“有几次遇到乌黑的雾气,里面冲出来很多幽灵一样的东西,一碰到我,我就晕了。”
“还有几次是我听到警报,跑错了路,在事故地附近遇见过长着很多动物脑袋的触手怪。还有疯狂乱窜的,和楼道一样大的老鼠。”
“最惊险的一次,我差点被一堆躯干的组合体吞了进去,好在有颗榴弹先炸到了它。”
“........”
“关于流言这类的,有包治百病的万能药,有不断自我再生的癌变生物,有只会在背后出现的杀人狂.........”
虽然讲述的内容里有很多不能过审的要素,但他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无论是有趣的,还是惊悚的,都是同样的神采飞扬,要不是灯忽然熄了,真不知道他还有多少细碎的信息。
把我所剩无几的“筹码”放到枕头下,而后便是看着上铺,开始复盘。
其实我不太想在一片黑暗中回忆1107说的各种怪异,即便不论他后面所说的各种事故,前面那些槽点满满的东西,在过于丰富的想象力加持下,有些也变得十分瘆人。
但我越是不去想,脑海里相关的场面就越多,索性就斗着胆,看能不能找点细枝末节出来。可即便1107对某些东西添油加醋了不少,对于绝大多数他所提到的收容物,我也只是仅仅知道它们在这个机构里罢了。细碎的信息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脉络,唯一能更加确定的,也只有这个机构的确是个灰色地带,是我没法逃离的“牢笼”。
那个谜语人所说的“世界的背面”,就是指常人无法获知的,难以触及,被他们隐藏起来的,有各种奇异诡谲事物参与,危险异常的世界。
但为什么我要来这背面呢?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这里?问题的关键最后终究会落到失去的那部分记忆上,我失去的记忆里藏了些什么呢?我是改天换地的英雄,还是危害世界的罪人,又或者是突然获得力量的寻常人........
无尽的未知填补了黑夜的空旷,飞扬的思想逐渐坠入梦的深渊。
奇怪单调的梦境再次出现。
倒没有受到1107所言的影响,跑出什么诡异扭曲的异形生物。反而是最近我不太在意的白团们几乎占满了我的所有视野,只不过除了白色,他们还多了些其它形态。黑色的,黄色的,或大或小的都有。
而我自己,是在不断地坠落,下方是喷吐着巨大火焰的蓝色球体,几乎也是占满了我下方的空间,除此之外的黑色地带,则是有着点点星光。而我的背后,又是各种宇宙奇景,只是这一次,似乎离得太近太近。
我显然又是梦到外太空了,比起行动受限的房间,果然我还是和无垠星河的联系更紧密一些。
梦境内容和之前的类似,就是给个背景,然后重复某种动作——这次我是一直有下坠的感觉,但无论是白团,还是蓝色火球,与我的距离都没有真正发生变化,所以与其说是个梦境,不如说是我卡在了某副画里,或许和1107说的一个案例一样,两个月只够我浅笑一下。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这次的场景足够壮观——蓝色火球上的火焰翻涌,黑洞吸积云的风云变化,足以让一些天文爱好者趋之若鹜,而各色各样,与星辰相映的团子们,也属于是生物学奇景了。
比起被阴霾笼罩的现实,我真的很想就一直这样在宇宙里飘着,融于无尽星光之中。
可梦总会醒,路还要走,名为1107的闹铃总归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