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快跑啊！得了怪病的小妖怪又要出来害人了！”

    “哈哈哈……”

    “你看他，长的像女孩子一样，莫不是狐狸精变得？”

    “害人精，狐狸精……”

    “真好笑！”

    一个神色颓然，身形消瘦的少年走在街道上，看起来十四五岁，身上虽穿着大户人家该穿的锦衣华服，但已经脏得像是路边要饭的乞丐，他的手心紧紧攥着一包好不容易买来祛寒的草药。此时，少年的身旁围了许多同龄人，有的嬉笑玩闹，有的指指点点，有的十分惧怕。

    突然一块小石头朝少年砸了过去，少年眉头一皱，龇牙咧嘴，头上很快就见了一抹血红。

    “你这害人精！都是因为你，害死了我阿爹……”一个小女孩话未说完便被她阿娘给拽走了。可是小女孩的话就像是火药，顿时在人群中炸开！

    “这小煞星怎么还不走？”

    “滚出我们镇子，这儿不欢迎你们一家！”

    “克死了你爹，害你们差点家破人亡，现在你还想来克死我们？！”

    “就是。我看，不如带着你那快病死的娘赶紧找个没人地方过吧，害人精！”

    ……

    少年没有喊疼，也没有流一滴泪，只是把头低了又低，他一手捂着受伤的头，一手抱着那包草药，头也不回地跑离了喧闹的人群。

    一处高门大院里。

    满地的落叶无人清扫，杂草蔓延，到处都是一副衰败萧条的景象。厨房里，黑烟滚滚，混着一股浓郁刺鼻的草药味很快就弥漫了整个院子。

    少年白净的脸上此时已经被熏的黢黑，头上的血也不再流了，而是凝固成了暗红色，他端着熬好的药，小心翼翼地朝一间屋子里走去，脸上是说不出的高兴。

    “阿娘，我买来药了，阿娘的病很快就好了。”

    “咳咳咳……你是不是又出去了？！”

    少年刚走到门口，听见这句，手上一顿，“阿娘……我没事。”

    白氏那严肃地声音又从屋里传了出来，“说过多少遍了不准出去，谁让你跑出去的！”

    少年神色有些着急，他忙道：“阿娘，既然生病了哪有不吃药的？”

    “咳咳咳……”

    “我进来了！”少年没等白氏说什么，便直接推门进去了。

    但见一名素衣女子卧在床榻上，身形消瘦，面色苍白，细细看去，长长墨发也早已生出几缕银丝，似是整日忧心所致。可白氏不过三十一二，若是没有发生这般变故，此时依旧是一名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奇女子。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而少年那俊秀容貌便是遗传他的母亲。

    “阿娘，药汤有些烫，过一会儿再喝吧。”

    白氏虽然病弱，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倔强，想再训斥少年时，瞥见他头上的血渍，心中一软，淡淡地道：“头还疼吗？”说完，便意识到说了一句废话。

    他就是一个妖怪，怎会觉得疼？

    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后温柔笑道：“不疼了。”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再出去了。听到没？”

    “可是阿娘的病……”

    “我的病你不用管。再说府里不是还有孙奶娘吗，让她去就行了。”

    “孙奶娘……也走了。”

    白氏闻言一怔，明白了什么，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

    “你去把这一身脏衣服换下来，再把头洗干净。”

    “我不急，我想等阿娘把药汤喝完再去洗。”

    白氏又是一愣，眼神慢慢暗淡下来。

    最后白氏像是下定了决心，手变得冰凉，抿着嘴唇冷淡地道：“你离开这地方吧，越远越好。”

    “阿娘，我不会走的，更不会离开你。”少年笑道。

    少年在她面前总是带着温和的笑，纯净无瑕，又有些稚嫩，像孩童的笑。白氏每次见到他用这张与她几分相似的面容笑的时候，心中就会涌出压抑不住的情绪。

    悲愤、欲绝。

    只见白氏脸色顿时一变，怒道：“谁让你陪我了？你算什么东西，什么也不是，净会给我添乱！早知今日如此狼狈，当初就不该嫁给你那要当什么清官的爹，现在倒好，被人家陷害，连命都丢了，还差点全家跟着陪葬，都是因为生下你这孽种、妖怪……”

    “阿娘……”

    “我不是你阿娘，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你给我记住，你从小就是一个煞星，一辈子祸根，你这一生都会孤独，没有人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滚！”

    少年颓然地低下头去，嘴唇颤抖：“我知道，阿娘总是口是心非，无论阿娘说什么，我还是不会丢下阿娘一个人，我想永远……”

    “陪着阿娘”还未说出口，只听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突然过去，脸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可即便如此，也远不及少年心中的疼，钻心刺骨。

    他何时不想过要离开这地方，可是他走了，她呢？

    所以他做不到！

    即使受万人指责与唾骂、棍棒驱赶，他也不会离开。

    白氏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波动，声音变得低哑：“给我滚！”

    少年没再说什么，站起身，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