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散楼

第六十四章 名字

    “鱼儿,你去看看你这朋友是怎么回事啊?”李三娘有些担心地道。

    鱼平不情不愿,但还是应了一声,“知道了。”

    柳之干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什么东西,他便蹲在院子里发起了呆。

    鱼平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这人怎么怪怪的?又是无缘流眼泪,又是无故发呆的,是不是当人牙子当久了,觉得心有愧疚了?”

    “鱼平,你还是觉得我像那种人吗?”

    “不像。人牙子才不会有你这么蠢的。”

    柳之苦笑了一会儿,最后站了起来,对鱼平道:“鱼平,你相信我了?”

    鱼平没好气地道:“不信,你还没说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我帮你,是因为看见你为母亲求药。”柳之话音刚落,鱼平便急忙上前捂住了柳之的嘴,小声道:“我娘还不知道这件事,先不要让她听到。”

    柳之掰开鱼平的手,问道:“为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我娘怕连累我,所以没有告诉我她有病在身的事。”

    “鱼儿,你们在聊什么呢?”

    鱼平闻言转过头笑道:“阿娘,我们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呀?”

    “怎么会?”鱼平拿胳膊肘捅了桶柳之的胸口,示意他说句话,柳之想了想,道:“三娘,晚辈和令郎要打算去街上走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李三娘闻言,笑道:“可以,就是不要玩太久了,注意安全。”转头又对鱼平补充道:“鱼儿,早点回来,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

    “知道了,阿娘对我最好!”说完,鱼平便拉着柳之跑出去了。

    还散楼正厅。

    “小青,一墨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

    知月不由有些担心起来了,她下了楼,走到柜台边敲了敲,“小青,算一下他有没有危险。”

    玄青耸了耸肩,叹息一声,微不可闻。

    不一会儿,玄青道:“没有。”

    “那一墨出去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你要是担心,出去寻便是。”他随口说道。

    知月一听,果真找来一把油纸伞出去了。

    “小青看好店,我去去就回。”

    玄青冷汗,半天不见就担心,他倒是头一次见她对一个人能这么上心。

    “你叫柳之,你多少岁了?”

    柳之如实说道:“今年年初,刚满弱冠。”

    “对了,你父母怎么给你起了柳之这个名字啊?柳树枝子,好俗气,比我的名字还俗。”

    他苦笑:“我也不知道。”

    他也想知道为什么给他起这个名字。

    先不说“之”这个字简单好写,柳之、柳之的念就让人误会成柳枝,所以他想过很多原因。比如他父亲这个人很喜欢柳树,就像前朝陶渊明门前种了五棵柳树一样。不过父亲却喜欢柳树的坚韧不屈,绝不动摇。当然姓柳也是一个缘分。亦或是许多老百姓口中所谓的贱名好养活,再或是“之”这个字,写起来就曲折,一如他的命运一样,一生坎坷,命运多舛。

    后来他就不想了,名字而已。

    鱼平又问道:“那一墨呢?我听人说字是成年之后起的。那为什么起一墨这么古怪的字?”

    “鱼平,你觉得不好听吗?”

    鱼平扒了一口馄饨,淡淡地道:“一墨,一墨,听着倒像是姑娘家的名字。”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柳之说这话时,脸上流露出一种挫败感。

    “别垂头丧气的,回头让我娘给你起个?”

    柳之闻言,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不用了。这字是我自己起的,挺好的。”

    一者,万物之本也。告诫自己不要忘记来处。墨,文房四宝之一,象征着才学与知识。彼时,他想做一个某个地方的父母官,才如此起字的。让鱼平这么一说,他才注意到读音这一点。

    鱼平闻言,惊得筷子都掉了,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你为什么不让父母给你起个?”

    “他们……都不在了。”

    沉默了一会儿,鱼平才拾起筷子,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啊。”

    柳之说了出来,倒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没关系,能有个人听我的事情,我倒是觉得很开心。”

    鱼平瞥了一眼他手边的食盒,岔开话题道:“一墨,你真的是酒楼里的杂役?”

    “东市还散楼。”

    “一个月多少钱?”

    “三两银子。”

    “还招人吗?”

    柳之一听不由问道:“鱼平,你该不会是想去还散楼当杂役吧?”

    “当杂役也比累死累活的在山上采药强。”鱼平面无表情地扒了一口馄饨。

    “可是知月姑娘不打算招了。”

    鱼平闻言,筷子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扒馄饨,淡淡地道:“那就算了。”

    “你也可以去别的酒楼当杂役啊?”

    “我找过了,人满了没人要。”

    柳之有些同情他,但他一向不擅长安慰别人,怕嘴笨说错了话,便一时沉默不语了。

    鱼平吃完馄饨,肚子仍觉得饿,又见柳之身前的那碗馄饨没有动,便道:“一墨,你怎么不吃啊?”

    “我不饿。鱼平若是想吃,便吃了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吃饱喝足后,鱼平摸了摸身上,发现走得匆忙没有带钱,便对柳之不好意思地道:“一墨,你看能不能先帮我垫上,改天我一定还你!”

    “不用还了,就当是我请客了。”

    “好!”鱼平一口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