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观悲接过了学报发行的差事后，就一直在琢磨怎么把这件事办好。他琢磨了几日，心中大致有了个方向，今天距离先生告诉他学报印制的日子还有三天，时间不多了，他找来凡非凡一起商量。

    “小凡，第二期学报过两日就要印刷出来了，先生已经把学报发行的事委托给了我。不过你先别提问，我自己有些想法，想找你来商量下，你先听我说，看看是否妥当。”乐观悲第一句说完，看出了凡非凡想说话，他知道好朋友好打听的性格，赶紧一口气交待，让凡非凡可以耐心听完。“我这次将这学报改为售卖，就像听说书先生需要卖票一样。但是你我家里都是经商的，都知道想要东西卖得好，就需要招揽顾客，必须叫卖吸引人的注意。但是学报是先生的心血，也是事关县学清誉，直接叫卖恐不合适。所以我想找你来一起参谋下，看看咱们能想个什么法子，会勾起人的好奇心，让大家愿意买。”

    凡非凡听完好朋友的话，忍不住皱着眉头，动脑子的事对他来说一向是个折磨。他来回走了两圈，突然想到一件事：“阿乐，前几日有个朋友还问我学报什么时候出，说我跟你关系好，能不能帮他弄一份，看他那渴望劲，我觉得学报改成卖，他肯定也愿意买的。”

    “他为什么那么想要学报？”乐观悲好奇的问。

    “这个我当时也问过他。”凡非凡回忆了下，说到：“他说有次他听到教授文院课程的先生在跟人聊天，提到学报上刊登的文章写的很好，如果文院的学生能够借鉴一二，以后考省直院大有助益。而他本人就是预备科结束后想报考文院，所以就上心了，想多看看学报，以后说不定就用上了。”

    乐观悲听完，低着头，手在额头上下意识挠了几下，抬起头说：“有了!”他勾了勾手，让好朋友把耳朵凑过来，在凡非凡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凡非凡越听眼睛越亮，最后说到：“这个法子我看可以，我马上去办，你等我好消息！”

    第二天预备科班上突然多了一些传闻，学子们三五成群互相悄声聊着自己“刚得到”的信息——“彭先生的学报上刊登的文章都是高人所作”，“文章里面有一些知识点不仅对于报考分院、哪怕是以后考省直院甚至国学院都不在话下”，“因为很多人都想要，而学报数量有限，考虑公平，改为售卖，先到先得，让大家都有机会可以得到”，到了下午，就有人来找乐观悲询问怎么购买，乐观悲推说价格还未确定，让大家等待消息。结果大家见有人找了乐观悲，唯恐自己晚了买不到，来询问的人越来越多，其中甚至有人说愿意交定金，无论什么价格都要。乐观悲见此情形，深知事已可成，打铁趁热，让凡非凡将愿意交纳定金的同学名字进行了登记，当天下午就有三十余人登记在册了，当天晚上，甚至出现了几个分院的学长们跑到宿舍来找二人询问。乐观悲当天晚上几近失眠，仔细琢磨了一夜关于学报售卖的细节，快到天明才昏昏睡去。

    当彭先生见到来找自己的乐观悲时，看到他没休息好布满血丝的眼睛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听到乐观悲说到大家对学报售卖很踊跃时，彭先生挑了挑眉，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一般文人写文章能卖钱的，也就著书立说的名家了，很多人想出书还是自掏腰包贴补，免费送人都不一定要，怎么在乐观悲这，一个学报就这么多人争着买。关于乐观悲定价多少、怎么收款、想要加印至三百张的请示，彭先生摆摆手：“这些如何经营的事，你比我更擅长，你决断就好，我相信你。关于你想加印的事，印制行是一次性排版，如果要加印，印刷之日告诉对方即可。不过后续还需加印，你需要注意，印制行有个行规，印刷完成后制版是要作废的，如果你后续需要再印，需要与印制行重新议定日期进行制版，具体的你可与印制行对接，以后学报发行这个事就全权交于你负责，不必再来请示我。”然后笑着又补了一句，“不过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切不可荒废自己的学业。如果发现你学业耽误了，那学报之事我就不让你碰了。”看先生表情认真，乐观悲赶紧俯身应了先生的话。

    学报印刷出货之日，乐观悲在一天课业结束后，和凡非凡两人去印制行接货。途中乐观悲问到凡非凡是否家里有地方可以暂存物品，凡非凡说离县学一个街口附近就有他家旗下的商铺，乐观悲鼓掌曰善，凡非凡问需要做何用途，乐观悲说今天要印刷三百张学报，估计今日来不及拿到，需要找个地方暂存。凡非凡有点奇怪自己的好朋友为何要印这么多，第一期学报，先生也就印制了百余张的样子——分发给了学子人手一张，事后多的返还给先生讲堂上的时候，目测也就只有十来张的样子了，但是他也没有过多打听，他相信乐观悲肯定另有计划。

    等到现场交接完成，印制行果然表示三百张的印刷需要明天才能完成，乐观悲请印制行的东家在印刷完成后，派人把学报送到凡非凡家的商铺。然后回去的时候又特地让凡非凡去了趟铺子，跟伙计交代等学报送到了，先点出一百张送到县学，剩下两百张都暂存在了铺子里。凡非凡有点奇怪，为何不一次性拿完，乐观悲笑着说：“先卖个关子，事后你自然就明白了。”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次日下课后，乐观悲和凡非凡一起去县学大门口取来了伙计送到的一百张学报，闻着新鲜的油墨味，乐观悲感到有点兴奋——自己谋划的事情是否能如预期所成，马上就要见分晓了。两个人搬着学报回到宿舍的路上，已经被人看见。有人提出想买学报，乐观悲略带歉意的表示，因为数量有限，要待预订的人取货后才能开售，只能麻烦想买的同学再等一下。结果有人担心排不上，也有人想看热闹，就这么尾随着两个人，聚集成了一股人流，回了宿舍。

    等到了宿舍放下学报，乐观悲赶紧让凡非凡按照登记在册的名字去叫人，然后在现场对跟来的同学们公布了售卖价格——一张学报十文钱，请想买的同学排队，乐观悲解释到因为登记在册预订的有四十七人，待预订的取完后，剩余的按照排队顺序购买，每人限购一张。十文钱，相当于两张餐票的定价，倒也让大家没觉得特别贵，但是当得知学报只有一百张时，且已经被预订了部分，剩下的也就五十余张时，大家心里盘算了下整个预备科的学子人数就有一百四十余人，这根本就不够分，本来是跟过来看热闹的人，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有人马上加入了排队的队伍，结果剩下的还在摇摆不定的人一看这排队架势，也忍不住排了进去，还有人赶紧出门去呼朋引伴来买。等到凡非凡通知完带着人回来的时候，结果看到自己宿舍门口排了一条长龙，吓了一跳。

    事实证明购买的人数远远超过了预期，乐观悲本来以为最好的结果是稍有结余，没想到带回来的一百张学报被抢购一空。乐观悲给排队没买到的同学表达了歉意，表示后续会加印一批学报，届时优先给今天排队的人，请大家留下了名字并做好了登记，平复了人群的情绪。待忙完这一切，人群散去，乐观悲从桌子下拿出两张学报，表示这两张免费提供给同宿舍的同学传阅，即是因为今天卖报影响了宿舍其他同学的歉意，也对大家义务帮忙维持秩序的感谢——乐观悲父亲教育过他：“你遇到那些给你行方便的人，你要心怀感恩之心，并给予回报。因为他人的善意就像缸里的水，如果你只取不存，是会越来越少，最后干涸。”

    晚上睡觉时，被今天一幕震惊到的凡非凡忍不住小声问乐观悲是怎么预见这一切的时候，乐观悲想起了父亲——每次行商到一个村子的时候，只会从货筐里拿出几样放在展示的板子上，然后会对人说这个东西很稀罕，就这几件卖完就没了，结果大家就会纷纷抢购，其实框子里还装着好多个呢。凡非凡的问题勾起了乐观悲的思绪，当时他也好奇问过父亲同样的问题，父亲笑着摸摸他的头告诉了他一个答案，今日他把这个答案也分享给了自己的好朋友——“稀罕的物件招人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