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差的那些事

第1章 青山坟场

    长江边上的武昌城,有一座淡出世人视野的低矮山丘,山脚有一圈锈迹斑斑的铁栏,将山丘与外界分开,隔绝了繁华与文明,也隔绝了功利和喧嚣。

    小山丘植被茂盛,水木清华,几日也难见一人,除了鸟鸣,便是风吹落叶的声音。

    这里阴森幽静,寒气逼人,因为这里是逝者的安身之所:青山坟场。

    这处坟场据说有九百多年的历史,宋代以来,荆楚大地频频遭遇战争、天灾与人祸,埋葬的死者不计其数。每至夜深人静之时,只要你站在青山上,整夜都会听到悲歌低泣,千载不变。

    朝日初升,江面上金光耀眼。

    青山坟场外的街道冷冷清清,忽然蹄声答答,一辆马车徐徐而来,停在坟山外。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揭开垂帘走下车,这人还留着长辫,头戴貂鼠礼帽,一身酱紫色皮袍,满清遗老的风韵浓烈。

    扎扎声响,坟场的大门打开,一个身穿蓝色长袍的青年男子迎了出来道:“黄老板,你好,请进。”

    青年肤色少了些血色而显苍白,脸容轮廓分明,身材挺拔,然而因气色不佳,给人一种颓废感觉。他叫令狐致远,是这座坟场的不知第几代的守坟人。

    黄老板走进墓园,点着玉烟斗吸了一口,问:“我给老太太买的宅邸收拾好了吗?”令狐致远看了黄老板身后抱着骨罐的仆人一眼,道:“已经收拾好了,黄老板请跟我来。”

    登上青山峰顶,黄老板从仆人手中小心翼翼接过骨罐,轻轻放入墓穴,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站起来面向长江吁了一口气,转头对令狐致远道:“令狐,我要下南洋闯荡,可能以后都不回来,劳烦你代我每年向老太太拜祭,莫少了香火,无限感激!”说完挥挥手,仆人从怀里掏出六枚银元递了过去。

    令狐致远神情肃穆,接过钱道:“黄老板请放心,我会当老太太亲人一般照顾。”

    黄老板又拜了拜,这才下山,走到坟场大门口,令狐致远停下脚步,朝着黄老板定定看去。此时虽然阳光柔和,穿透大树茂盛枝叶洒落在身上,坟场也显得生机盎然,可黄老板在令狐致远注视下,没来由打了个寒战,尴尬笑了笑问:“令狐,你怎么了?”

    “你相信因果循环六道轮回吗?”

    黄老板喉结艰难的嚅动了一下:“信则有,不信则无吧,还有其它事吗,没事我先走了!”说完,飞快的走出坟山大门。

    夜色下的坟山,格外安静,

    呯呯呯,呯呯呯,忽然外面传来了拍打铁门的声音。

    令狐致远深深吸入一口刚刚点着香烟,走出小屋,铁门外一个女孩提着灯笼,明暗交替的脸上,似乎有无法掩饰的忧虑惊惧,伸长脖子正往坟山内张望。白天这里都少有人来,大深夜一个女孩出现在这还是头一次

    观察半会,令狐致远掐熄香烟走到铁门前问:“小姐你好,这么晚有什么事吗?”那女孩睁大眼睛道:“请问你是令狐先生吗?”令狐致远拨了拨额前的头发说:“我是令狐致远,不是什么先生。”

    “太好了!令狐先生,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女孩急切道。

    “行,服务逝者最后一程是我职责所在。现在空宅不多,且大部分都在山脚视线不好又拥挤,山顶的就不同,高处见阳开阔,可远眺长江,先人住得那个舒心哪,只是价格也相对较高,不过考虑到日后升值潜力的话,买山顶豪宅是最是合算……。”令狐致远开了铁门引女孩走入坟场,不忘卖力推销。

    “令狐先生我是来找你帮忙,不是来买墓地的。”女孩有些焦急道。

    “帮忙?你找错对象了,我只是个看坟的,除了胆大外一无事处,那有能力帮人?”令狐致远眉头一皱,停下脚步道。

    “没找错,一位高人指点我说,城北青山坟场的令狐先生可以帮我走出困境!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有人一直跟着我……杀我……”女孩很惊悚,说话的声音急速而颤抖。

    “你不但找错人还找错地方,你应该去找警察才对,小姐,青山警署出门右转,好走不送。”令狐致远发出遂客令。

    “别,别这样,我真的走投无路才来找你。“女孩哀求道:“我报过警了,可警察根本不信把我轰出来,求令狐先生一定要帮帮我!”

    “阳间事,我真无能为力。”令狐致远摇了摇头,接着又道:“我有一个好提议,你可以先定下一间阴宅,给你打七折优惠,这样就可为家人省下一笔不少的费用,听起来是不是很心动?”:

    “我……你不可以……”女孩被他落井下石,无助得眼泪直掉。

    就在此时一股冷风吹过,令狐致远微微一颤,忽然看到一个人缓缓落下,站在女孩身后,铁门外的马路上,白裙飘飘,长发遮住了半张苍白的脸。

    “她是谁?是你的朋友吧,叫她进来呀。”令狐致远指了指她身后。

    女孩转过身一看,浑身战栗惊呼:“是她!就是这只女鬼要杀我!”说着躲到令狐致远后面,双手紧紧抓着他手臂,生怕一旦松开就会被带走一般。

    令狐致远吸了一口凉气,“你轻点。”

    那边长发下的一只眼睛闪着点点寒芒,仿佛在警告令狐致远不要多管闲事,令狐致远心中一寒不由自主退后一步:“小姐,你被阴间来的人盯上了,我也是爱莫能助!”

    “你刚才说不管阳间事,怎么阴间事你也不管?”女孩一听全身剧烈颤抖,大叫道。

    “阳间事我管不了,阴间事我没能力管啊。”令狐致远无奈道。

    “令狐先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能见死不救……我真的会死的……”

    令狐致远心软了,转过身道:“你先别哭,我先问问你是谁让你来找我的?”女孩一听收住眼泪,颤抖着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打开取出一张纸,“信里面说只要找到你帮忙我就有救了。”

    令狐致远接过信笺,一行工整的小楷映入眼帘,“救你者唯青山坟场令狐致远也。”令狐致远很是疑惑,当看到落款时,浑身强烈一颤,这个名字便是自己渴望与惊惧并存的“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