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关山

第十六章 胡圣清龙颜大怒 戚子都将访胡庆山

    秦善春由于受过胡圣清的告诫,在大司马一事尘埃落定后暂时放松了对沈建功的监视,所以曹昂虽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望海楼的情况,但不敢冒然出现,’赤警令‘的再现让他开始确信戚秀他们便是皇监司的人。为避免招惹嫌疑,他等望海楼喧嚣一阵后再去探询情况。

    “你是何人?公家办案,闲人远退。“曹昂刚迈进大门警戒线便被一刺吏拦住呵斥道。

    曹昂拿出腰牌给刺吏看了一下后说道:“我乃相府司直…”

    “曹司直!风声怎么这么快就传到相府了!”晋从言刚好路过前庭看见了他便出来迎道,遂即给阻拦刺吏使了一个眼神让开了道,“快进来吧!”

    相府虽无权干涉皇监司办案,但除了一些宫里隐秘差事,它在拥有知情权的同时还可以协同办案。

    “晋副使!我听闻里面发生了命案,现在是什么情况?”曹昂佯装不知。

    晋从言把发生的事给叙述了一番,曹昂也是震惊无比,他跟着细查了一遍现场,和胡廷芳简谈几句后快速离了望海楼,直奔相府。

    胡圣清上位以来比较勤政,隔日一朝,这日百官不用上朝,朝食时分秦善春刚进膳房便见曹昂火急火燎冲来。

    “相爷!出大事了!”曹昂气喘吁吁道,“曹建功死了!”

    “死了!发生什么事了?”秦善春惊愕道。

    曹昂把经过叙述了一番,秦善春听完惊喜若狂,他认为这是胡圣清在暗中整治沈家,之前让沈建爵如愿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遂让曹昂再探,此刻他无比期待起明日的朝会来。

    …

    辰时刚过,沈建爵和卢少明正在给自己的府邸更换牌匾,看着金光闪闪的’大司马‘三个大字,难免有些洋洋得意起来,正在此时,一名家丁冲到庭前上气不接下气道:“大爷!望海楼出事了。”

    沈建爵一听望海楼心焦如焚道:“出什么事了?”\u2028“二爷…二爷他…出事了。”家丁结结巴巴道。

    沈家兄弟素来情深,加之又是在此关键时候,突然两眼一黑往后倾倒,幸得卢少明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

    戚子都和杨顾令把财物搬回衙司库房后一直在盘点数目,“一百万两,二百万两,三百万两…账房先生们播报到一个节点时都能引来一阵山呼海啸,经过一天盘点换算,所有财物共计六千七百九十八万五十六两,这个数字一传出,必定是惊天动地,要知道大成王朝一年的税收才刚过一千万两而已。

    胡廷芳调用了建安所有画师和仵作,经过化验盘查,统计得出望海楼加上沈家爵一共死了二十一人,散职伙计幸存二十七人,从人员档案里得知吕平失踪,遂让晋从言领画师描的画像后,全城张贴告示抓捕。他们把所有尸体运回衙司停尸房时已至深夜,忙碌了一天的胡廷芳还得加点书写朝会奏章,于是叫来戚子都一起斟酌内容,当他写到‘赤警令’时却犯起了难,停笔对戚子都问道:“子都你说这’赤警令‘是三合教的人所发吗?”

    “目前看来应该是他们!”戚子都隐瞒了捡到胡宗昊腰牌的事。

    胡廷芳眉头紧锁道:“他们似乎有在牵着我们鼻子走的感觉!”

    “总司勿恼,这事不管’赤警令‘发不发咱们都要牵扯进去!”戚子都宽慰道,随后把目光集中到胡廷芳试探道:“总司!你说三合教的要不要派人告诉王爷。”他口中的王爷自然就是胡庆山。

    “子都啊!子都,怎么一谈到他你就遮遮掩掩的。”胡廷芳意味深长道,“说不定他比咱们知道得还多!”

    “总司何出此言?”戚子疑问道。

    胡廷芳缓缓道:“我仔细探查了几遍望海楼,有很多打斗过的痕迹,他们可不像一拨人。”

    戚子都假装惊讶道:“总司可否细讲?”

    “昨晚的打斗的应该是三拨人,三合教的人应该是趁乱杀人!”胡廷芳缓缓道。

    “总司是说有一拨人跟王爷有关!”戚子都继续明知故问道。

    胡廷芳写好奏折后起身回道:“我只是怀疑,当年的事他可没这么容易放下。”

    “总司明日朝会可要提到王爷?”胡廷芳出门透气,戚子都跟了上去。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怎能拿些无端之说上台面讲,这事一旦跟他扯上关系,他怕是得立马回淮南。”胡廷芳走到庭院,抬头看月叹息道。

    戚子都喃喃低语道:“看来我得去王府探探了!”

    胡廷芳冷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他知道戚子都和胡庆山私下常有联系,见他如此也是没有拆穿,两人静默片刻后,胡廷芳突然开口道:“子都,吕平得早点找到,咱们先暂歇一下,明日大早我还得去上朝。”戚子都应答离去。

    望海楼的事,早就传到了宫里,第二日的朝会,文官武将,一些战战兢兢,一些窃窃私语。

    司礼监总管常遇生扯着嗓子喊道:“有本请奏!”今日却省略了后半部的‘无事退朝’。百官噤若寒蝉,都把目光瞥向了胡廷芳。

    “臣有本请奏。“胡廷芳在众人的注视下奏报道,当他把所有内容奏报完,太和殿一片哗然。

    常遇生出声整顿了秩序后,众官都心惊胆战地等着胡圣清发火。

    “沈司马呢?今天的主角怎么没来?”胡圣清扫视一圈后,嘴角绷直问道。

    稽官司笪熙建立马回道:“沈司马卧病在床,今日告假。”前列的秦善春一听,略感失落。

    胡圣清脸上瞬间暴起几条细小的青筋道:“这沈家还真是富可敌国,前几日咱们还因为那四百万抚恤金吵得焦头烂额,没想到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在朕眼皮子底下藏这么多钱!”他把目光转到秦善春身上问道:“秦爱卿,当时沈司马怎么说来着。”

    “陛下,臣没记错的话,沈司马是这样说的,他说‘要重新修订盟约,甘州的繁盛早已胜过我们秦家把持的时候,以陛下和呼延重山的情义,定能让狮驼族做出让步。”秦善春凭着记忆复述道。

    “哈!哈!哈…尔等一个个嘴上都挂着忠君爱民,你们就是这样替朕分忧的?”胡圣清似笑非笑道,“朕御极五年有余,昃食宵衣,不曾有一日懈怠,感念民生艰苦,谨身从简,未曾有一次靡费。”遂即发出一声龙吟:“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一人。”

    此言一出,众臣急忙跪地俯首请罪道:“臣等失职陛下息怒…”

    “你们尽职得很!哪有失职?”胡圣挨个点名道:“胡廷中!闻你府上有奇鸟奇花便可换千金,朕没记错的话你一年俸银不过七百两,朕再没记错的话,你们买一个奴婢也不过七八两吧!你那鸟儿是镶金还是嵌银?”

    “秦善由!朕听说你内室已增至八十房,你这是要为大成朝开多少枝散多少叶?朕后宫三宫六苑嫔妃不过二十有一,跟你比当真是望尘莫及。”

    “夏蝉!听闻你在定州纵使族人在定州大肆屯田,在京城私购豪宅无数,你家就那么点人种得完,住的下吗?”

    “刘衡,听说你那儿子刚恢复点就继续到青楼瓦肆挥金如土,比往日更加肆无忌惮!是季康送的赔礼把他养得太好了吗?”

    …

    力荐沈建爵的都被胡圣清点了一遍,他们大气都不敢出,冷汗直流。回到命案,胡圣清问询胡廷芳可有眉目时,胡廷芳却说不上个所以然来,他没有提’三合教‘的事,因为那只记载在一些野档上,根本不能拿到台面来说。胡圣清着他们三月之内彻查凶手时,他只能在心里叫苦不迭。胡圣清又着戚子都先围住沈府,配合皇监司调查,并昭告百官,皇监寺办案过程中若有阻绊,可先斩后奏,扣押在皇监司的巨资择日移交国库,大司马一职又只得又季康重新暂担。

    新朝初定没几年便已积弊如山,胡圣清有心大力整顿,但各方势力葛连牵扯甚广,牵一发而动全身,操之过急反而会导致根基不稳,遂只得敲打一番,并未大动干戈。

    …

    胡廷芳回到衙司后火急火燎地着晋从言问话,得知他们查遍建安酒楼瓦舍并未寻得吕平踪迹后一时一筹莫展起来,遂叫晋从言着戚子都前来议事。

    “总司!何事如此着急?”戚子都一进参事厅大门便问道。

    “子都啊!圣上责令我们三个月务必破案,这事如果与三合教有关,咱们暗中查了这么多年都毫无头绪,三个月怎么能够!”胡廷芳焦急道。

    戚子都也觉得有些紧迫,问道:“总司可想好从何处入手?”

    “你们得先尽早找到吕平,目前他是唯一线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圣上给了我们先斩后奏的特权,你们放开手脚做便是。”胡廷芳说到此处,语气有些委婉道:“子都啊!你这几日便去一趟淮南王府吧!”

    “我去怎么说,以查案的名义?”戚子都问道。

    胡廷芳冷笑道:“当然是以你个人的名义。”

    “王爷神出鬼没的,可不一定会见我!”戚子都假叹道。

    胡廷芳也没拆穿,暗笑道:“他知道你去肯定会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