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之丹枫入云

第六章 青梅竹馬的五角關係

    夏侯毓紫對於『親自出谷去抹除入侵者的記憶』這個懲罰並不感到驚訝,原先南宮長老便是這麼提議的,只是沒想到長老會居然會同意。就算是有六位先生帶隊,危險性還是不小,如果是六個帶自己一個還罷了,聽大伯父的意思,長老會是同意特別班的五人都一起去,這可太稀奇了!

    村學裡的同學們幾乎人人都出過谷,只有特別班的五人到了十六歲還沒離開過家,五個孩子早就羨慕不已。雖說同學們都是在父母親的帶領下出去遊玩一個月就回來了,但也增長了許多見識,而且連沒有靈根的凡人也能出去,獨獨就是特別班的五人被過度保護著。

    “叔祖父也去的話,我爹娘沒有理由反對啊!我這就回家去跟爹娘說!”最急性子的歐陽靖廷二話不說就從座位上彈起,朝教室外衝了出去。

    “看來長老會也想到我們這些溫室花朵不經風浪難成大器的問題了!畢竟按照規定,修仙者到了『金丹期』本來就應該外出歷練。六位先生不但是教導我們的先生,也是我們各族的長輩,更是同輩中的佼佼者,有他們帶隊,我們的安全也有保障,更能在歷練中學到書本上學習不到的東西!我也參加。”諸葛雲翔向後推開椅子,站起身道:“我也要回家和父母討論此事,先失陪了。”

    眼見兩名同學已經離席,藺雨薇的神情卻有些忐忑:“我覺得我娘可能不會放心我跟著大姊出去......”

    夏侯毓紫:“又不是只有妳們兩人單獨出去!這次可是六個先生帶著我們五個學生出去歷練,千載難逢的機緣,再說了,這肯定是經過妳爹爹同意的,妳先跟妳娘說清楚同去的有這麼多人,再讓妳爹爹出面說幾句話,妳娘肯定會同意的!”

    藺雨薇:“那好吧!我回去試試看!”說完藺雨薇也急忙離開了。

    很快地,教室裡只剩兩個人了,夏侯毓紫看著上官星宇說道:“你怎麼沒有動靜?難道你不想去?”

    上官星宇:“妳不覺得妳應該先跟我們說清楚怎麼一回事嗎?這可不是先生帶我們出去歷練,這是妳接受的懲罰!還連累了先生!”

    夏侯毓紫:“......”

    夏侯毓紫一下子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夏侯毓紫:“你不說我都忘了,剛才大家在的時候你怎麼不說?現在只剩我們倆了......”

    上官星宇:“他們反正也不關心,知不知道又有什麼所謂?但是我想知道,妳能告訴我嗎?”

    夏侯毓紫:“沒什麼不能說的。就是早上我去看護族大陣的時候,發現了闖入者,陣法裡的靈石都快耗光靈力了。我看有幾個沒死的,陣法也沒再繼續生出新的妖獸對付他們,猜到大概是年久失修出問題了,就沒換靈石,還警告了闖入者一番,把他們放走了。之後我就馬上去找南宮長老來給陣法換靈石。他不說謝謝我替他發現了問題,反而怪我任由陣法靈力不足無法運轉就這樣走開,還放走了闖入者,罵了我一個狗血淋頭,還帶我去長老會......”

    上官星宇:“妳沒說妳是因為發現陣法有問題才沒換靈石的嗎?”

    夏侯毓紫:“沒有,我說我身上只有雷靈石,捨不得用掉才沒換的。”

    上官星宇:“為什麼?”

    夏侯毓紫:“為了挨罰啊!我就是賭他們肯定會想要把那些闖入者抓回來或消除記憶,只有我知道他們長什麼樣,不管他們派誰出去處理這件事,總得捎上我,但我要是有功無過就不好說了,姥爺和爺爺肯定會拿我還小、出去太危險來說事兒,想其他法子替代,譬如讓我把那些人的長相畫出來之類的。只有這事情責任在我,長老會才會迫於眾人的壓力之下將我推出去受罰!所以我到現在還沒告訴他們陣法出狀況了,我打算出谷後才給姥爺發傳音符說這事兒。”

    上官星宇:“我就知道這事情扯上妳肯定不簡單!妳難道不怕村子的消息洩露出去,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嗎?”

    夏侯毓紫:“那就是幾個凡人罷了,能變出什麼花樣來?早期進來的都死光了,就是陣法出了問題才有幾個剛進來的還活著。我又不傻,還能害自己的村子來著?”

    上官星宇:“也是,妳向來是最機靈的!”

    夏侯毓紫:“不過我還是有點兒擔心,陣法畢竟是化神老祖宗留下的,我就怕我們的長老沒能力修好,那可就麻煩了!”

    上官星宇:“那我們這次出去就順便找找有沒有好的五階陣法,買回來換上不就行了!”

    夏侯毓紫:“好法子!還是你最可靠了!”

    上官星宇:“怎麼不是諸葛雲翔最值得妳信任嗎?”

    夏侯毓紫:“是嗎?”

    夏侯毓紫認真地想了一會兒,說道:“遇到難題的時候他是有比較多想法,但要說到可靠,還得是你!”

    上官星宇:“怎麼說?”

    夏侯毓紫:“雲翔是一個很圓滑的人,他說話做事向來是面面俱到,這樣的人是不願意吃虧的!若有哪一天,幫我會損害到他自己的利益,我不知道他會怎麼選擇。但你不同,你最重視你自己的原則,堅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不考慮得失,所以只要我不是對不起你,或是做了壞事害人,你總會站在我這邊的,對吧?”

    上官星宇笑了,笑得很開心,眼中升起了一點奇異的光芒......

    上官星宇:“我突然覺得有點感動,我沒想到,妳原來是這麼看我的......妳平時有什麼事總是找雲翔商量,我還以為妳心裡跟他特別好......”

    夏侯毓紫:“我就是想省點事兒,他說話一針見血,但語氣委婉又不會引起爭執,能最短時間內解決問題。很多事情你也能幫著解決,可你解決事情之前總要先製造幾個問題出來,這不就沒完沒了了嗎?”

    “哈哈哈哈!!!!”上官星宇仰頭大笑道:“妳說得對!我是該檢討了!”

    他突然一本正經地看著夏侯毓紫說道:“以後我會改的,不會再整天挑事兒了!妳以後......可以試著多依賴我一點......”他的眼神充滿了真誠,讓夏侯毓紫也有點動容。

    夏侯毓紫有些不自在地說道:“你突然變得這麼正經,我有點不習慣......你......你不回家跟你父母說出去歷練的事嗎?難道你不想去?”

    上官星宇盯著她的眼睛說道:“這是妳第二次問我了,妳很怕我不去嗎?”

    夏侯毓紫轉過頭看向別處道:“也不是怕啦!我都說了你才是最可靠的,要是你不去,我一個人在外面想幹點兒什麼,他們三個可不會幫我......”

    上官星宇:“其他兩人就不說了,難道靖廷也會不幫你?”

    夏侯毓紫:“他不就是個捅簍子精嗎?他倒是想幫,不搞砸我的事兒我就謝天謝地了!”夏侯毓紫皺起了鼻子一臉的不屑。

    上官星宇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妳可真是個洞若觀火的小妖精啊!”

    夏侯毓紫故作三八地摀著嘴說道:“哪裡哪裡!客官您快別誇我了!”一手假裝拿著條手絹兒揮舞著,腰肢還故意扭來扭去,活脫脫一個戲曲兒中的青樓老鴇,把上官星宇笑得前俯後仰。

    上官星宇邊笑邊說道:“妳總是這樣,每次想跟正正經經跟妳說幾句話,妳就要故意搞笑來把氣氛弄歪......”

    夏侯毓紫:“還不是因為你正經起來的樣子挺嚇人的,我就無意識地開始搞笑,想緩和一下氣氛嘛!好啦!我就當你也去啦!我要趕緊回家準備行李了。明天見!”話一說完,夏侯毓紫就逃命似地跑了出去,上官星宇仍然坐在那裏,目送著她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見為止。

    上官星宇很確定,夏侯毓紫是清楚自己對她的心思的,但她總是逃避、不願意面對,究竟是因為不喜歡自己,還是沒有確定她自己的心意,又或者只是害羞使然,他也無法判斷。總歸大家年齡還小,修仙者的歲月漫長,如果她還不想這麼快長大,那自己就再給她一點時間又如何?男人嘛!當然要多點包容心......

    夏侯毓紫很徬徨,她知道上官星宇對自己的心思,也知道歐陽靖廷和諸葛雲翔的,更清楚藺雨薇的。但是大家從小一起長大,做什麼都是一起的,如果做出了選擇,是不是以後大家的關係就會改變、再也不能像現在一樣同進同出了?又或者能夠只是尷尬一小段時間,很快恢復原狀呢?夏侯毓紫沒有把握,也不想去賭,距離二十歲的成年禮只剩下四年的時間,她需要好好想想,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藺雨薇很緊張,她非常想要跟大家一起去歷練,或者嚴格說來,她是想要和雲翔哥哥一起去歷練。她知道在雲翔哥哥的心裡毓紫比自己更重要,但是只有多出一點點,她覺得自己再努力一些還是有機會的!而且在毓紫的心裡,雲翔哥哥並不是特別重要,只是志趣相投罷了,星宇哥哥和靖廷哥哥對毓紫來說也是一般的重要。她覺得這次的外出歷練是一個好機會,可以讓雲翔哥哥看清楚現實,也許他們還會有機會可以單獨相處,那樣她就可以趁機表明自己的心意......所以她一定要想辦法說服母親,讓自己去歷練!

    諸葛雲翔很冷靜,他清晰地向父母親陳述這次歷練機會的難得和重要性,以及六位師長帶隊代表了安全性的保障,輕而易舉地取得了雙親的同意。他知道上官星宇對夏侯毓紫的心思,也知道歐陽靖廷的,更清楚藺雨薇的,獨獨猜不透夏侯毓紫的心意。他一直能夠掌握自己想知道的所有事,夏侯毓紫是唯一的例外。有時候他覺得毓紫朝他靠近了一點點,但一轉頭,她又和上官星宇糾纏不清;雖然她總是對歐陽靖廷的衝動感到不滿,但對他的耐心卻比對任何人都多。她和藺雨薇又是五人中唯二的兩個女孩子,實際年齡最小的她,在藺雨薇面前總是一副自詡大哥哥的模樣(沒錯,是大哥哥,不是大姊姊),處處維護她。她的心意,會受到藺雨薇的影響嗎?自己又是不是真的非她不可呢?

    歐陽靖廷很興奮,他的雙親已經答應了讓他出外歷練,他要利用這次難得的機會向大家--特別是她--證明自己並不是無腦衝動的人!他只是覺得沒必要浪費太多時間在多重選擇中糾結罷了,很多時候再三考慮後做出的選擇未必勝過直覺的答案,特別是在影響結果的因素中運氣佔了很大部分的時候。他們卻總是因此而認為自己『過於衝動』,這對自己真的很不公平!難道非要像雲翔那樣凡事權衡利弊才叫謹慎嗎?難道非要像星宇那樣每事與人唱反調才叫有原則嗎?還是要像雨薇那樣事事都跟著別人(雲翔)走才叫乖巧合群?他就是他,他不需要像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