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到了阿娘他们住的院子这边，正好碰到一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提着食盒出来。给沈恘和左千棠见礼后，往小路而去。

    左千棠推开门，阿娘和火狗正在喝茶，旁边一个侍女伺候着。见了左千棠，两个人都站起来，上下打量她。

    沈恘道：“婶子，我在你家的时候，就当自己家一样到处乱转，现在你到我家做客，也应不要客气才好。现在正当时令，花园的花开的好，你多出去转转。这里虽不比山野有趣。也可走走当散心了！”

    阿娘点头道：“不用，本就打搅你们了。”

    客气许久，沈恘走了。

    左千棠抱着阿娘问，阿娘吃饱了没？我想着你们两个吃，就点了五个菜。后来我在那边吃，吃了许多，担心你们菜不够。

    又站好问：“火狗吃饱了没？”

    都点头道很饱了。不用担心！火狗又问什么时候可以走？他担心糖坊的事！

    此时已经申时，回到家怕已经是深夜了。

    左千棠道：“明天一早走吧，现在走，我怕不安全！才一天，糖坊的人都能放心的！先别担心。”

    火狗点头，但脸上的担心还是在！便说先去休息一下。

    次日一早，火狗和阿娘回去了，沈万安排了两个马车送！左千棠看着马车走远，心里有点难过，阿娘不知道要担心多久，得赶紧把这事了结！

    沈恘带着左千棠走了一圈，后面跟着金玉满堂四个。后来决定造纸的地方就在下人住的那片区域，有个小门通向小河边。距离下人住的院子大约八百米。有一排没有住人的房子！里面空空的，刚好可以用。

    左千棠转头对金玉满堂道：“徒儿们记住了，选址最好靠近水源，造纸需要用大量的水，但是污染也严重。所以排水也需要处理。

    转头看见看五脸懵逼，解释道：“污染就是把水，把地，把空气弄脏了，污水如果排进河里，会导致鱼虾死亡，下游用了水的人也会生病，庄稼也会死掉。明白了吗？”

    四个徒弟点头，在竹简上记下！

    左千棠又道：“虽然我们这师徒关系来得潦草了些，但既然是我的徒弟，我希望你们除了学会技能，还要有怜悯之心，切不可为了某些利益，伤害无辜的人！”

    四人点头。表示记下了！

    定好地点后，来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高高的，有些瘦！不苟言笑的样子！见过礼后，沈恘介绍：“这是华管事，以后他和我配合你！你尽管差遣便是。”

    左千棠点头。从衣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华管事道：“我要的东西在这里！你安排人先备好。叫几个劳力来挖坑。”

    华管事捏着纸，看着上面用炭写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没有表情的脸有些龟裂。

    点头道，马上安排。

    确实是马上，他一走进下人院子。不多时就有六七个扛着锄头框子的人出来了。无缝连接，好像之前在原地待命一般。

    左千棠进到无人的房子，用脚在灰尘上画了一条线，又用脚画了几个叉。

    转头对几个扛锄头的道：“把这里挖出来。大概三尺深。”

    几人开挖，速度奇快。左千棠看他们挖，四个徒弟也没走，就站左千棠后面。也看着他们挖。

    大约半个时辰，挖好了，左千棠继续道：“整平，地面和立面都敲实了，压平了！”

    这边差不多了，采购的也回来了，左千棠看了看火砖。两个泥匠人就站出来。左千棠指着坑道：“你看到的面都砌好，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不要漏水就好！

    又对木工交代，要崩紧，不要有折痕。

    交代完所有事情后，已经中午了！

    吃饭时左千棠对沈恘说，下午就可以安排上课的地方了！

    沈恘点头。他得安排个单独的地方，得小心隔墙有耳！

    午休后一群人七弯八拐的进了一个房间，还真的布置了一个课室！六人坐下首，除了金玉满堂，还有沈恘和管事！

    左千棠没有说什么，走到上首，没有讲台，没有黑板。全靠嘴也是累。

    左千棠看大家都端正的坐着，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两世的第一次教师经历。想了想以前老师的样子。开口道：“我们开始学习了，接下来希望大家认真学习，造纸很简单！希望大家一学就会！我们会考试的！三天一小考，七天一大考！希望大家顺利通过！”

    这一讲，就是六天。把造纸理论掰开揉碎的讲清楚了，左千棠觉得很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小考的时候，他们可以把程序搞乱！就那么几个步骤啊！终于体会到老师看差生的样子了！那是恨不得掰开他脑子灌进去啊！

    本来一天可以搞定的事情，搞了六天，左千棠严重怀疑是沈万的问题！他觉得自己花钱了。不能让她那么轻松！

    大考就一个论述题：《论造纸术的重要性和对四陆将会发生什么影响》，这是左千棠抓狂时写的命题！只要写了都会对！

    考试的时候，课堂上很安静，大家写的很认真，包括华管事。抓耳挠腮的也有，但好在没有东张西望的！

    看完他们的答卷后，左千棠觉得还行，尽管有些天马行空，但总算靠着点边了！

    休息一日后，开始上手做了！所谓实操。从剥麻开始，全程靠自己！不允许有人插手！

    左千棠看着他们认真的样子，就在一旁细细的指导。有人犯错也只是多说一遍，再鼓励他再多做几遍，连重话也不曾说过。更别说打骂了！

    左千棠说了几种常规原料，鼓励他们多思考，看还有没有其它的可以用来做。他们会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失败了也没事！多探索总是好的！

    一个月后，每人都做出几张不同材质的纸。这才是最好的试卷。左千棠满意的笑着！

    晚饭时，左千棠提出可以出师了。她已教无可教！大家都一滞。而后都说自己还不熟练，需要师傅在一旁指导一下。

    左千棠知道他们都熟练了，只是习惯了有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他们才安心。

    便鼓励道：“东陆的纸业就靠你们了，记住我说过的话，你们肩膀上担着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家人，还有更大的东西！比如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

    可能你们觉得这话又大又空，但只要你们努力，就算不能名垂千古，但到你们含饴弄孙的时候，可以叫后辈们仔细看着，从殿堂里厚重的史书到农民手里的单薄的房契。从学子手上轻便的书本到边关将士们传出平安的信件，从商人钱袋里的银票到走卒贩夫包小吃的袋子。都是你们做出来或者教别人做出来的！

    那时候整个四陆不用为纸发愁，从国都到村落，从皇帝到黎民。世人都能用上。

    这些，都会是你们的功劳。也是你们学造纸的意义！更会是你们和他们的骄傲！

    众人震惊，他们可以么？卖身契上写着奴，也可以做那么伟大的事情么？

    沈恘有点懵，他只是被阿爹压着学的，他只是觉得纸张金贵，等他开纸坊后，便有了可以和那些兄弟们竞争的筹码。可以得阿爹的青眼！他一直为争家主之位而努力！

    可左千棠说的话，好像比家主之位更有诱惑力，许是每个男人心中都有英雄情结！沈恘觉得，他在做伟大的事了！他可以冲着名垂青史而去了！热血澎湃啊！

    门外传来拍手声，沈万走了进来，拍着手道：“精彩，想不到小友长在一个乡野之地，竟有如此胸怀，沈某佩服！沈某不才，也愿为小友描绘的将来略尽绵薄之力。”

    大家站起来行礼，沈恘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左千棠。

    这个妖精，是有本事，但也能蛊惑人心！

    沈万坐下，金玉满堂跑了出去，仆人收了桌子。擦的又快又干净。

    四人抱着自己做的纸，还帮沈恘和管事拿了。

    沈万拿起沈恘做的纸，铺在桌上。摸了好久！看着沈恘的目光柔和又欣慰！

    随即把所有的纸叠铺在桌上，看起来厚厚一叠。满眼含泪道：“天佑东陆啊！我们也有纸了！不用看西陆那帮孙子的脸色了！老子自己可以造纸了！哈哈哈哈哈”

    左千棠看着有点癫狂的沈万，默默后退了一步！

    又听他往外喊：“来人，赏！重赏！重重有赏！”

    左千棠想着自己拿了钱的，还有股份！便摆手想说不必了！

    看着侍女端来的东西，原来赏是一个档次，重赏又是一个档次，重重有赏最厉害！

    金玉满堂四人是赏，金币不多，大约十来个，加一卷布料。

    管事的是重赏，有二十来个金币。一卷丝绢

    重重有赏大约百来个金币，还有一些玉。三卷丝稠。

    这一观察，手里就多了一个托盘，就是重重有赏那个！

    左千棠端着托盘，有些懵逼，不是，自己不是拿了十万，还有六成股份么？咋还给呢？

    看着空手的沈恘，不知道说什么。

    就听沈万道：“沈堂，你最小。你留驻云港郡，这东边的纸业就交到你手上了！这里离你师傅近，多走动！有难处找师傅！便宜你了！”

    又看着沈金道：“沈金，你驻北边，你也是北边的人！那边你熟！北边闹灾后，正是有大把找事的人，你得快点把纸坊搞起来！”

    “沈玉，你南方。沈满，你西方！”

    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安排，对左千棠说到，明天辛苦你就再教他们一下，他们能否独立门户，得看你这个师傅为他们筹谋了啊！”

    站起来又道：“三日后启程！你们能学多少学多少！自己别装懂，到时候抓瞎！不要忘记你们的师傅给你们规划的前程！也不要辜负了你们这个仁慈的师傅！”

    说罢收起纸，离开。

    左千棠坐下，看着还呆着的六人道：“坐吧，把你们知道的每个地方的作物，气候等都告知于我！我尽量为你们归纳。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众人坐下，左千棠又问：“还有纸吗？”

    沈金跑了出去，拿回几张还未干透的纸。

    左千棠留了一张纸在桌面，对管事的说，“让人给我送点碳条来，再拿把小刀！”

    说罢起身，把其它的纸晾在窗户前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