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从夷陵之战重写

第二十七回 祈瘟疫妖道祸二路 迷奸佞曹睿去三臣

    却说曹睿君臣一行夜归洛阳,半路遇见黑影,化作阴风,顿时吹到树木十余株。众人见之大为惊异,以为邪物作祟。曹睿正慌忙间,只听四面有长歌之声,其歌曰:

    天数变更,朝代擅易。刀兵凶险,为涎神器。

    百姓临难,公侯涕泣。命中祸福,旁人莫替。

    贼寇杀关,反将夺地。谋略不兴,武术难济。

    恐覆王业,愧对二帝。神通吾有,何必隐避!

    左右闻歌,皆曰:“此乃不吉之言,怕是邪术作妖。陛下可速行,莫迷于此。”孰料曹睿细思之,颇有顿悟,扬鞭指之曰:“今闻歌声,知有异士在此。可否出而相见?”

    又听几阵阴风吹过,树木后忽地走出一人。就着月光观之,见其人葛巾道袍,皂绦乌履,手执一截长竹杖,巍巍而来。睿问曰:“汝乃何人?”对曰:“某乃僻野间修炼之道士,名易兴也。日前算定陛下将从此过,故专门留守以待。”睿惊问:“汝何以知朕行踪?”对曰:“山间野人,虽老迈残废,亦薄有神通。六丁六甲,阴阳术数,无所不知。故于某非难事也。”睿曰:“既蒙相待,必有益于朕。”兴曰:“先前知陛下苦于汉兵相攻,某可施一法术,降瘟疫于汉三军之中,必可阻其北进。”

    睿大喜曰:“原来仙人至此,适才无礼,望乞恕罪!”遂请易兴一道同行。及至洛阳,秘归宫中,居于偏殿,不使人知。安顿已毕,便召兴来,问祈瘟疫之法。兴曰:“瘟疫之事,其术不难。但毕竟属遗祸诡道,涂炭百万,故须损某寿数,再祭以生灵方可。”

    睿问曰:“不知需何物以祭?”兴答曰:“需男子三百,女子三百,岁不得过十八,男女皆不得婚配。祭祀之时杀之,某方可作法。”时陈群在侧,曰:“不可,不可!”睿目视之,曰:“如何不可?”群跪奏曰:“瘟疫邪术,臣实未尝闻也。纵确有其事,残杀生民,妄祈天灾,此取祸之道也。若其事为虚,徒增杀戮,亦失民望。伏请陛下三思。”

    钟繇亦奏曰:“我朝自高祖武皇帝以来,顺天应人,以仁德治民,是以天下归心。朝中自有良将忠臣,关内亦有带甲数十万,汉兵虽来势汹汹,未尝不能退之,何必求于邪道?”

    曹睿正沉吟间,忽听心腹来报,说诸葛亮大起三军,以马超、魏延为先锋,径往长安中来。曹真与夏侯驸马结阵抵敌,又被杀退,如今固守长安,汉兵攻城甚急。刘备起另一路兵马,以张南、冯习为前部,直取邓城而来。睿闻言大惊,遂叱左右曰:“如今正是危急之秋,已无他策,杀数百人可退敌,又有何碍?再有复言者立斩!”遂密令侍卫去京中搜捕,并狱中囚犯,凑齐人数,交与易兴。兴曰:“祈禳瘟疫,须作一祭坛,如此如此布置,方可奏效。”睿一并准之,并下旨其所用之物,一应按需准备,不得延误。群臣诺诺而退。

    一夜之间,所用之物齐备。次日辰时,易兴登坛作法。祭坛四面各用两名道童,一执拂尘,一秉麈尾。四角各竖一旗帜,半黑半黄,上有六丁六甲之符记。坛正中有一方鼎,焚香正盛。坛下前方布六百名军士,皆着画六丁六甲之白衣,每人手中各执一人,共六百少年男女。易兴身着道袍,手执宝剑,自于坛上念念有词。

    片刻,兴举剑对日,口中长啸三声,四面符咒作响。坛下军士登时会意,皆以剑杀所执之人,割下首级,掷于地上。兴挽个剑花,叫声:“起!”只见地下尸首之血,尽皆飞起,收于鼎中,观者莫不惊骇。兴将剑浸于其中,吟歌曰:

    生固有命,死亦无恨。魂魄降府,元神归真。

    取汝鲜血,祭享天神。涂炭有日,法令森森!

    祷祝毕,只见一道黑气自鼎中冲天而去。片刻,兴令收了阵仗,解了法器,奏曹睿曰:“某作法已毕,不出十日,汉兵之中,必瘟疫四起。陛下可于洛阳宫中,以观后效。”睿大喜,重赏易兴,留其饮宴不题。

    却说孔明尽起三军,鼓噪进兵,攻打长安。曹真、夏侯楙二人据城守御,汉兵连日不得克。超进曰:“昔日超等攻长安,庞德曾言道,长安水硬土碱,又兼无柴,故围困十日,使城中不得食,伺百姓出,混以内应,方得城池。如今可效前法,不出半月,曹真等必困死于城中。”孔明从之,教四面团团围住,不可走脱魏兵一人。

    自易兴祈禳作法后,已过数日。一日夜中,孔明正与马超、姜维等计议军机,忽有校尉从外来,报营中多名士卒染病,呕吐不止,咳血下痢,遍体青紫,饮食不进。孔明大惊,遂令医士诊视。医士往营中看了其病,回告孔明曰:“此疾前所未有,不知何病,恐难诊治。如今只有先用汤药,再观其效。”孔明心中疑虑,却又无计,只得先依所言。

    次日正午,又有营官入账,报所部军士染疾,所言症状与前类同。孔明惊曰:“莫非军中有瘟疫起乎?”遂命全军,逐一清查。夜间来报曰:“军中兵士,十之三四,皆染此疾也,恐是瘟疫。”闻者无不心惊。马谡曰:“既如此,丞相宜先退守,待瘟疫平复,再来取城。”孔明曰:“斯言极是。”下令撤去围城之兵,休教漏了消息,全军连夜徐徐而退,兵回郿城。

    王平曰:“如魏兵知我退,发兵来赶,如之奈何?”孔明曰:“吾大军围困长安已久,取城不过在举手之间。彼见我忽退,只疑有计,必不复追赶。”果然去了二日,未见魏兵自长安出。孔明自于郿城屯兵,寻医问诊,救治士卒。

    却说先主一路正兵发邓城,行至半途,忽然染病不能行。群臣大惊,问于医士。对曰:“此病奇特,闻所未闻,无能为力。”冯习大怒,欲斩医士,被先主叱退。正慌乱间,帐下小校报军中有疾,大半已不能下床,所言病状几近先主。马良曰:“此必是瘟疫也。可先退守樊城,寻访名医,待陛下龙体痊愈,再行征伐。”先主从之,传旨密回樊城养病。另派人送书信一封,告知孔明。

    孔明在郿城,接到先主书信,阅毕大惊,告知左右。姜维疑曰:“邓城与长安千里之遥,竟同时大起瘟疫,实为怪异。”孔明曰:“伯约之言是也。恐非天灾,乃人祸所致。待吾夜间以观天象,其秘自知。”

    是夜,孔明立于高处,仰观天文,见北斗正中,延年明亮,心下疑惑。思虑再三,乃唤姜维等人曰:“吾适才见延年明亮,必不致瘟疫,其间恐有妖物作乱,汝等可各自坚守,将染疾士卒聚于一处,每日服药。如有发病者,一并遣往。待探得此病缘由,再议良法驱之。”众将依令遵行。

    却说曹睿在洛阳,人报诸葛亮撤去军马,已退郿城。刘备兵至半路,未至邓城,先已回军。睿笑曰:“易兴果神人也,刘备、诸葛亮等辈必死于瘟疫矣。”陈群奏曰:“既汉兵已退,陛下可告天下回朝之事,再令曹真、司马懿等发兵,一举扫灭叛逆余孽。”睿从之,颁下圣旨,传令各部知晓,却不提瘟疫之事。

    司马懿接了曹睿圣旨,当即起兵往樊城来。司马师曰:“刘备忽然退樊城,恐有诈也,父亲不可不防。”懿笑曰:“汉兵遭逢瘟疫,是故止步不前。吾等正应乘势复樊城、襄阳二城也。”师问曰:“父亲何以知之?”懿曰:“目下不宜轻泄,待日后自当说与汝。”遂号令三军,直扑樊城。

    却说先主居于樊城之中养病,尚未好转,城外飞骑忽报司马懿大起魏兵而来。伊籍曰:“司马懿必是得了消息,来取樊城也。”傅彤曰:“某愿请一枝兵马,自城外截之。”马良曰:“不可。如今主上龙体未复,加之军士多病,何以抵敌?不若先弃城而走,守于襄阳,日后再来克复樊城。”即于龙榻前奏明先主,传令三军启程南归。司马懿遂得樊城。此时先主已口不能言,仅目视而已。诸臣心下惶惶,昼夜难安。

    却说汉兵退后,易兴在洛阳宫中,颇得曹睿宠信。出行则同乘銮舆,就寝则抵足而眠。其余赏赐金银,不计其数。易兴又为卜数卦,皆一一灵验。曹睿大喜,曰:“昔日管辂为太祖武皇帝卜易之事,朕今知矣!”遂加易兴为太祝令,军政要事,皆问兴后再行之。有近臣谏曰:“易兴之术,毕竟邪端,不宜间政事也。”睿怒曰“太祝令乃神人也,汝安敢进谮!”命斩之,多官劝阻不听。后无人敢再谏。

    一日,易兴密奏曹睿曰:“臣夜观天象,见辅星近斗二寸,恐有臣迫主之事。又卜一卦,正应于世祖文皇帝托孤之臣中。陛下诚应早作准备。”睿大惊,问曰:“似此,如何可解?”兴曰:“臣闻托孤之臣有四:曹子丹、曹文烈、陈长文、司马仲达。陛下可速召此四人面圣,臣自有辨忠奸之法。”睿曰:“子丹、文烈、仲达在外引兵未回,可遣使召之。长文于宫中,待三人至便唤来。”遂下旨。

    却说曹真在长安,见孔明退去,恐有计策,不敢追击。又听汉兵守郿城,不解其意,故一日数探,再议克复。忽闻使令自洛阳来,传了魏主圣旨,教真回京。真奇之,却又不敢违旨,只得将城防托于夏侯楙、郭淮等,只带了数个随从,轻骑还京。曹休自江夏归,司马懿携师、昭二子径回洛阳。

    星夜速行,数日便至洛阳。曹睿派近侍唤陈群来正殿中,四人一齐拜伏,行了君臣大礼。真连败数阵,以为曹睿降罪,故不敢发问。曹休性急,奏曰:“臣久御东南之地,陛下圣旨相召,不知有何大事?”睿不知如何应对,乃唤易兴近前曰:“朕近日得一神人,法力高强,可解祸福吉凶,已加为太祝令,特为诸卿引见。”

    休曰:“臣曾见昔日左慈之事,太祖武皇帝言道:‘如此妖人,必将为害’。今易兴亦此辈耳,陛下何故信之,更加其官职也?”睿曰:“如非太祝令祈禳,何以退汉兵?”当下说了瘟疫之事。休曰:“此乃邪术,非正道也。”兴曰:“大司马之言谬也。某素知管辂卜卦知机之事,足见太祖亦深信此道,何为不用?”

    休大怒,叱之曰:“吾乃先帝托孤重臣,戎马一生,镇边守关,量汝一妖士,蒙圣恩得了官位,岂敢于殿陛君前巧说?”言讫便要来打易兴。易兴站立不动,任由休殴击。休方打了数下,便被左右攀住,斥曰:“不得无礼!”此时休眼神方明,细视之,才知所打者并非易兴,乃魏主曹睿也。原来是易兴使了个障眼法,引诱曹休犯驾,乱其君臣之礼也。

    曹睿大怒,休慌忙拜伏请罪曰:“臣该万死!”易兴奏曰:“曹休自恃军功,目无圣上,正应星象中臣迫主之事也。”曹睿遂信易兴,将曹休罢官,下于狱中。曹真谏曰:“文烈刚直,一时鲁莽,乞陛下念其劳苦功高,从轻发落。”兴暗于睿耳侧谮曰:“曹子丹为曹休求情,非是理直,乃念同族之义也。今恐彼同谋,陛下可速令人搜其家,罪证可得。”睿从之,遣御林军往真府中,果搜得与曹休密信数封。睿览毕,掷之于地,大怒曰:“匹夫安敢如此?”将真一并下狱问罪,重赏易兴。

    却说陈群辞帝之后,心中惴惴,又不敢谏,次日托病不朝。兴奏曰:“托孤之臣有四,二人已反,一人老病,臣昨夜算之,唯司马仲达忠直谨厚,可倚大事。”曹睿曰:“朕亦知此耳。”时华歆已亡,遂加司马懿为太尉,总摄军事。群知懿为太尉,更不敢出,数日上书,言老病不能理事,告请归乡。司马懿曰:“陈长文此时乞骸骨,是心虚耳。”睿曰:“长文诚实之人,必不欺朕。况为文官,又有何碍?”乃下旨将曹真、曹休二人全家问斩。

    孙资奏曰:“曹真、曹休图谋不轨,罪不容诛。然其毕竟系皇室宗族,且为托孤重臣,伏请陛下念先帝之心,施以宽仁,饶其性命。”司马懿奏曰:“背反之事,岂可宽恕?倘若人人效仿,又待如何?”资曰:“曹真曹休辅政有功,又多年抵御外敌。如此速诛,恐失人心。”睿沉吟一阵曰:“且囚于狱中,秋后再决。其余同姓亲族,并不株连。”特颁谕旨,人心方安。

    却说曹真、曹休、陈群三人或囚或去,司马懿位高权重,大权独揽,荣显一时。一日,懿密谓二子曰:“汝等可暗养死士,连结权贵,以作来日策应。”二子大惊,忙问其故。懿曰:“此事易耳,却不可使外人知。”遂道出其中缘由。

    正是:方逢妖邪害生灵,又见奸臣起祸殃。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