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奇怪地站起身，朝门口走去。他看到一个高大健壮，硬朗坚定的青年男人，一身地下城街头乞丐经典的黑灰色长布衣，看起来颓废落魄，却有一种独具一格的不羁和潇洒。小龙立即对他有了好感。

    “我是封小龙，你是哪位？”

    “我叫史崇。我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史崇说着朝屋里走去。

    他转过身，一握拳，关掉了那个游戏界面。然后俯身看着罗甘霖说：“至少损失了三十年生命时光。”

    小龙纳闷地问：“损失了三十年生命时光？这是什么意思？”

    史崇摇着头，望着小龙，感慨地说：“啊，这是一个骗局。一个剥夺人们生命时光的骗局。”

    小龙吃惊地问：“什么骗局？谁的骗局？”

    史崇向四周扫了一眼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头详聊。”

    小龙明白了史崇的意思。他招呼二猴子过来，跟他说：“猴子，你跟弟兄们交代一下。今天的事情暂时不要对任何人说。小豹子的人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没有跟他们说过。”

    “好！那你和史崇带着甘霖去巴别塔。我一会就过来。”

    说完，他走到又陷入呆望中的罗甘霖身边，蹲下身，轻轻地对他说：“我们暂时不回家。你先去我那里。我马上联系你三姐。你要听史崇的话。”

    二猴子听小龙这样说，忍不住朝史崇投来一个复杂的打量。小龙捕捉到了二猴子的吃惊和嫉妒的表情，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猴子，谢谢你！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给你。今天的销售工作就请你全权负责了。你先开我的车送史崇和甘霖过去，然后马上去堂子找我。”

    二猴子露出愉快的笑容，答应了声：“龙哥，你放心！保证安全送到！”

    而甘霖听小龙说呀联系他三姐，再次紧张起来，猛烈地摇着头叫嚷着：“我不回家！我怎么见我爸，怎么见我妈？”

    史崇蹲下身安慰他说：“好，咱先不回家！”

    小龙走到房间门口，忍不住站住，回过头看一脸痛苦的罗甘霖，心里盘算着怎么跟燕子说明这个让他无从解释的情况。他想他必须先了解一下甘霖到底经历过什么。

    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遭到了小豹子等人的嘲讽。他甚至没有听到老爸对他的警告。他低着头寻思着自己的事情。直到结束了走出来，二猴子对他说；“老板给你三天时间追上来，你打算怎么办？”

    他如梦方醒，茫然地看着二猴子。他不知道怎么办，也顾不上管这些。

    甘霖把自己关在屋里，坐在角落里，脑袋扎在两腿之间，既不说话，也不回答任何人的问话。

    史崇表情凝重地说：“暂时不要强迫他回答问题。这个年轻人遭受了巨大的打击，需要时间去接受这个现实。”

    小龙问他；“我听说有人因为过度悲痛，焦虑一夜白头的。甘霖的状况会不会也是因为过于专注或者过于在意得失造成的？”

    史崇摇摇头说：“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正在全球出现。它剥夺人们的生命时光。严格的说不是它可能是百年前，甚至更早就出现了。只是近些年开始以指数方式倍增。”

    小龙突然想到了不久前治愈了他腿伤的叫“美愿成真”的网站。它也是以人们付出时间或者其他跟生命体验相关的代价来帮人们实现愿望的。顺便说一句，小龙从弟兄们那里知道，那个愿望实现网站，还有最近不断出现的社交平台，比如交友，交易，虚拟情侣和许多作弊投机网站都用生命时光作为代价。听过不少人已经试过，效果不错。

    “你有什么根据吗？”

    二猴子突然插嘴问史崇。他一直在一边听小龙和史崇谈话。自从史崇从天而降，立即被小龙接纳，建立了亲密的信任关系。而他跟了龙哥不下五年，都不能这样随便地跟龙哥说话。他是个聪明人，早就看出自己跟史崇的差距，只是他不甘心看到自己准副手的位置咋数小时内就被一个陌生人夺走。他对这个话题毫不了解，根本插不上嘴，但是他不想让这个小子这么得意忘形。

    史崇笑了笑说：“如果你问的是科学根据，那还真没有。但是我和伙伴做了相关研究，倒是发现了不少情况。我让你们看看！”

    说着，他朝小龙的工作室走去，小龙跟着他走进去。二猴子站在门外没敢进去，因为龙哥说过，这个地方的房间和设备弟兄们随便用，但是这个房间谁也不许进。但是这个小子不经龙哥允许就走进去，而且随便打开设备，但龙哥却任由他摆弄，丝毫不以为意。二猴子像个妒妇一样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他没有听史崇在说什么，也听不懂。他望着史崇的后脑勺看了好半天，知道有人喊他吃饭，他才悻悻而去。

    “据我们统计，现在已经有三十万例突发的时光剥夺事件。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们没有找到理论依据，证明这些事件跟受害者的行为有直接联系。但是这些人大多数都接触过潜意识游戏，提供特殊服务的社交媒体或者通讯器应用。这个数据只是受害者主动暴露在社交媒体上的，按照冰山理论，没有暴露的人数保守估计在一千万左右。我和伙伴正尽力做宣传工作，警告人们不要相信所谓‘零成本生意’或者‘以小博大’，尤其不能用生命时光做交易。”

    小龙心里一惊。他又想起了自己交易过的“梦想成真”网站。他忍不住问：“交易过会发生什么？”

    史崇看着他问：“你交易过了？”

    小龙点点头说：“为了治我的腿伤，我花了91天时间。”

    史崇点点头说：“我们猜测，无论是花费一天时间还是花费十年，只要跟这个力量建立了联系，它就会源源不断地从人们身上吸取生命时光。还是那句话，我们没有找到理论依据。”

    小龙沉默了一会问：“你刚才说那些社交媒体或者应用也会吸收人们的时光，具体指的是什么应用，哪些平台？”

    史崇认真地看着小龙说：“你们正在销售的这些电子产品，游戏设备和媒体应用可能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小龙瞪大了眼睛看着史崇，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他问了刚才二猴子问的那句话：“你有什么依据？”

    史崇转身在计算机上操作了一会，一组数据出现在全息屏幕上。他指着数据说：“这些是使用过你们销售的金涛电子公司产品的用户的反馈信息。”

    小龙向上弹了一下手指，数据快速向上滚动。很长的一组数据。他的心沉了下去。

    他望着还在不断滚动的数据，自言自语地说：“这是怎么回事呀？”

    “金涛电子公司只是全球成千上万的同类生产企业中的一个。”

    沉默了一会，小龙突然转头问：“你是谁？来地下城干什么？”

    史崇望着小龙眼睛认真地看着，思考着，最后下了决心，说：“好吧！我信任你，小龙。我和我的伙伴为一家商业机构服务。我们机构的使命是发现独一无二的商机，开发出最具竞争力的产品。我们的主要合作伙伴是各国政府。目前我们的目标是搞清这个神秘力量的源头，找到它发挥力量的渠道和规律。我们在临山市发现了一个完整的生产，销售，消费和反馈链条，决定把这里作为研究基地。所以，我主动注射了生命信息干扰素，隐藏了真实身份。恕我暂时不能告诉我的真实姓名。在这里，我就是史崇。”

    小龙钦佩地望着他说：“你真行！竟然主动注射干扰素。我们都是被动的......”

    说到这里，一种熟悉的悲伤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史崇善解人意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伸出手说：“龙哥，以后请多关照！”

    小龙一把握住他的手，笑着说：“你才是哥呀！叫我小龙，崇哥！”

    吃过饭，史崇去取行李和设备。小龙站在走廊里，望着逐渐融入暮色的地下城，心里像有一只猫在抓挠，让他不得安宁。

    今天凌晨，当他走进甘霖的那个VIP包房里，他顺着甘霖的眼神朝那个全息游戏界面看去，恰好瞥到一个奇怪的黑色人影，正走进一片雾气里。但是人影似乎感觉到了小龙的目光，突然站住了，慢慢转过身，朝着他招手。小龙心里一动，产生了走进游戏界面的冲动。

    “不！不要了！不要了！”

    甘霖在隔壁突然大叫起来，打断了小龙的思绪。他走进隔壁房间，设法让甘霖平静下来。他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决定到甘霖的那个游戏厅，进入那个潜意识游戏。他的直觉告诉他，在那里他可以找到夺走甘霖生命时光的原因。他跟二猴子交代了几句，请他照顾甘霖，并让他转告史崇自己的去处。

    他把车停在离游戏厅较远的地方，步行到了那个地方。老板是个老江湖。他显然见惯了在甘霖身上发生的事情。他听小龙说要用那件VIP房，朝小龙心照不宣的点点头，不用他交代，走过去让房间里的几个玩家们换了个房间。

    小龙坐下来，有些忐忑地对着游戏主界面说出甘霖玩的那个游戏的名字：“《胜者为王》。”

    巨大的全息游戏界面中很快出现了一个带着和族古代武士头盔的魁伟巨大的人形，在远处阴沉晦暗的背景中背光而立，看不清面目，给人一种冷森森的压迫感。

    小龙正盯着那个人形看，想着这到底是个什么武士，是对手还是第一人称的自己，那个人形突然转身走进那一片无边的暗淡的背景里，正是凌晨看到的那个场面。这时游戏界面中出现一个悬浮着的闪动的堆话框：“将武士设置为”，左下方的选项是“对手”，而右下方的选项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