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别塔”

    “巴别塔”是小龙偶然间为自己找到的“家”。

    在地下城的东北方，有一个废旧的工业区。这是“秃鹰”巅峰时代期望“洗白”转型，在地下城大举发展工业的遗物。当时立项的产品是轻型人造花岗岩，从南边的门休山就地取材。秃鹰野心勃勃，一意孤行。因此这个工厂的建设不但花掉了地下城近十年的积蓄，而且还计划借款三个亿。秃鹰不听劝告，压制众人意见，终于激起众怒。因此，在主体还未完工，设备还未进场的时候，发生了血溅“日日红”惨案。那一天，秃鹰和他的支持者在早晨升账议事时，被一群蒙面人突然闯入枪杀。而那些人随即消失在破街陋巷里。据说“鬣狗”是凶案主谋，而现任首领红蟹也是蒙面人之一，因为那天他请假了。这也像是他的风格。临山市公安机关虽然派人来调查，但是看得出只是象征性的交差。对于他们来说，死了个地下城头目相当于为民除害。众人料不到，鬣狗得权，公婆勾结，贪婪凶恶，竟然比秃鹰有过之而无不及。

    工业区主体是个金字塔式的高大工厂区。当年八层的玛雅金字塔般的高大厂房的金属部分都被人盗卖，木材也被拆用，只剩下不能拆走的巨大钢柱和水泥主体。有一次小龙开车经过这里，突然对这个沧桑的建筑群产生了好奇。他徜徉在被抛弃的高大水泥墙壁之间，遭遇了一只野狗，一群夜猫，发现了一具乞丐的白骨（他把它埋葬在一棵树下）。最后，他注意到东南角的一座八角形的塔。这座塔下面的四层是个未完成的混凝土结构，没有楼梯。但是在最上方，却有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像是一个岗哨或者塔楼。只是在中间有一个直径两米多的圆孔。他很好奇，就从旁边的一根管道上爬了上去。对于擅长跑酷的他简直是小菜一碟。上面的情形让他到意外的惊喜。裸露的走廊内是一个差不多完工的控制中心，窗户，地板和墙面都已经处理完毕。他猜测有人把安装好的金属楼梯偷走，才使得这个地方完好保留。他突然对这个地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似乎在他对童年残留的记忆中，也有这么个高高的地方，从那里可以看到大海。虽然在这里，他只能看到地下城混乱的景象。就在他追溯模糊的童年记忆的瞬间，他决定把这个地方建造成他的“树屋”。

    当天他就开始行动。几个开口被他和弟兄们用结实的木头封死，只留下一个作为大门，安装了坚固的铁门。接着，找人在那个圆孔出安装了旋转楼梯。为了保证不被人闯入，他在门上写着“封小龙征用，禁止入内！”

    电容易解决，一台小型发电机就搞定了。他很幸运，这里的供水系统基本到位，在东南方向有一座高耸的蓄水塔。花钱换了些配件，架设了供水管道和加压装置和净水设备。水开始欢快地在水管里流淌。陆续花了大约三个月的时间，这个地方被他改造成一个粗旷的私宅。

    他从银豪把自己的东西一点点运出来。只有陈姨和丁叔知道他在搬家。他们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因此他们也不多问。这个地方现在成了小龙和兄弟们的住处。

    他给这个地方起了个名字——“巴别塔”。

    这个名字来源于古巴比伦王国的一座高耸入云的“通天塔”。国王们期望由此通往永恒。小龙使用这个名字倒没有什么特殊的考虑。只是他几天他正在玩一款叫“巴比伦英雄”的游戏。游戏中，他的任务是烧毁这座象征残暴王权的监狱。反讽的是，他自己却把这个地方叫做巴别塔。

    小龙慢慢坐起身，看着史崇高兴的脸。他望着史崇，感激地说：“谢谢你，崇哥！要不是你和希哥及时出手，我可能跟甘霖一样了！”

    说完这句话，小龙马上感到很羞惭。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抱歉，崇哥！我不该这么说！”

    他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可以拿甘霖的痛苦来对比自己的幸运呢？更何况自己的冒失给史崇和他的合作伙伴希福惹来了多大的麻烦。

    但是史崇会意地朝他笑了笑，一边朝外面走一边说：“你休息一会吧！今晚你估计会很难过。一下子失去了将近一年的时光，你会无法适应身体的变化。”

    小龙现在理解了甘霖那种无法自拔的痛苦。他不仅遭受了精神上的创伤，肉体上的那种能量被剥夺的痛苦感是不能用语言来描述的。如果不能得到适当的疏导和精心的照顾，他可能会陷入抑郁，甚至走上绝路。于是他问：“甘霖怎么样了？”

    史崇转过身说：“我发现这个小伙子的潜意识敏感性很高，非常容易沟通，但是这也是他的弱点。跟他一起玩潜意识游戏的孩子们都有这个特点。可惜他们太鲁莽，轻易地落入了一个圈套，白白地浪费了生命时光，甚至生命。”

    小龙急切地问：“有人死了吗？”

    “是呀，他们这个游戏小队一共有三十二个人。有八个人被杀死了。”

    小龙想起那几个被怪兽用触手挤成肉泥的年轻人，心有余悸。他感觉有些头晕，摇了摇头，问：“那只不过是在潜意识里的活动，也可以说是一种精神活动。怎么可能把人杀死呢？”

    史崇想了一下说：“我猜他们是被剥夺了所有的生命时光而死的。因为这些人被发现死亡时，已经变成了干尸。”

    小龙叹息着说：“太可怕了！我猜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决定付出多大代价，就被怪物抓住了。”

    史崇叹了口气说：“不加控制的猎奇让年轻人付出的代价太大了！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

    说完，他朝小龙点点头，走了出去。

    小龙颓然倒在床上，头昏沉沉的，如同宿醉一般。真要是宿醉就好了。酒精会破坏有些脑细胞，会伤害肠胃粘液，但是不会偷走人的时光。

    几个小时前，当小龙在一道白光的笼罩下昏过去。几分钟后，他在那个游戏VIP套房中醒来。史崇站在床边呼唤他：“小龙，你终于醒了！太玄了！”

    “我在哪儿？”小龙茫然地环视着四处，用初醒的语气虚弱地说。

    说话间，他的目光看到了那个全息游戏界面，随即想起了他玩的那个潜意识游戏。一种奇怪的吸引力顿时将他抓住，不由分说地将他的意识拖进那个他刚刚逃离的游戏环境。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不！不！”

    他闭上眼睛，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像是要摆脱什么东西的纠缠。

    史崇做了个手势，关闭了游戏界面，轻声对他说：“好了！好了！跟我说说话，小龙！”

    好一会儿，小龙才睁开眼睛，痛心地说：“我知道甘霖经历了什么？那是什么东西？”

    史崇摇摇头说：“目前还不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性质。但是我们发现它来自于地球。我们尝试去捕捉它的源头，却发现它似乎无处不在。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种力量是与人类为敌的。它为了某种目的，窃取人们的生命时光和其他的东西。”

    小龙又沉默着。他忽然想起了刚才的拿到白光，就问：“是你救了我吗？我看到了一片白色的光芒，就像我朝怪物投去的那些晶莹的物质发出的光。”

    史崇笑着说：“与其说是我们救了你，还不如说是你的潜意识在实施自救。”

    看到小龙疑惑的表情，史崇接着说：“我和希福在监控系统中发现了新的生命时光的异常支出，马上追踪，结果发现是你。你也是那种潜意识沟通能力超强的人，而且你的潜意识中蕴藏着超乎寻常的忠勇之力，简单说就是我们常说的那种正能量或者正义感和勇气之类的。我们发现不少案例，因为自身忠勇之力的强大，最终能够自主化险为夷。但是当时你的情况太危机了，恐怕你没有时间去调动这种对黑暗力量的抵抗力。我们就冒险，利用了一个刺激力，将你的忠勇之力释放出来。竟然在关键时刻将你与黑暗之力隔离开了。”

    小龙第二天就基本恢复了。他把自己治疗腿伤的过程和代价，鲁莽地与“美愿成真”达成了协议，以及自己贸然调查潜意识游戏的经过告诉了小兄弟们。他告诫小兄弟们不要碰那些不知来源的欺骗性网站和应用，以免陷入了那个可怕的陷阱。一旦入套，他们有可能会失去一切。在他讲述的时候，他注意到几个小兄弟的表情越来越紧张，有一个人甚至脸色煞白，喘不上气来。他猜测这些人已经或深或浅地介入了类似的陷阱。

    小龙很懊悔。前些日子，他不知深浅地把自己通过那个网站治好腿伤的事情像是得了大奖似地跟兄弟们夸耀了一遍。也许这些小兄弟因此而去做了尝试。他现在才理解了一个领袖人物的言行一旦不加检点，会造成什么样的灾难呀！他打算尽快跟史崇商量如何帮助小兄弟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