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之轮暗黑物质

第四节-02 爱与被爱(2)

    扑通一声,好像有人跌倒。葳蕤的声音又响起来:“老爷!你说话呀!老爷!别让他们把元通带走!让我把他带回家去!他不要你们的遗产还不行吗?”

    朱利安心头一震。葳蕤为了他向父亲而下跪。

    “蕤儿!没有......用......的!走吧!我们......我们走吧!”秦妈妈哭泣着说。

    “老爷!你不要走!老爷!老爷!”葳蕤绝望地叫着。

    一个脚步声沉重地向远处走去。

    杂乱的脚步声在朱利安的身边响起。

    葳蕤狂乱地喊道:“不!你们把他放下!你们不能把他带走!”

    朱利安的心突突地跳着,却丝毫感觉不到身体的震动。他不但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连身体的感受都没有。他紧张地问:“怎么办?怎么办?”

    “啊!你放开我!你这个杀人犯!”葳蕤愤怒地哭喊道。

    “啪!”

    “你个疯丫头!谁给你这个胆子,在这里胡说八道!秦妈,你们走吧!”那个男人冷酷地说。

    “少爷!你放开他!我们走!”秦妈可怜地请求。

    “蕤儿!蕤儿!跟妈走吧!”

    “不!他们要杀了元通!妈,我们要救元通!”葳蕤疯狂地喊道。

    “老程!老程!”男人大声地喊道。

    “是,少爷!”一个男人答应着,急促的脚步快速地从远处跑过来。

    此时朱利安胸中瞬间腾起一股愤怒。他现在想要摆脱这个躯体,去看看那个应该是他哥哥的混蛋相对葳蕤母女做什么。然而,他似乎被禁锢在自己的身体里了。情急之中,他想起师父的话,遇到紧急情况找玛丽莎。他催动黑灵力,让它去连通玛丽莎。几乎在同时,他看到了站在身边的一个有着蒙娜丽莎一样微笑的女人,只是那个笑容像一张面具一样贴在一个冰冷的头颅上,因为那双眼睛漆黑深邃得如同两口油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摆脱了肉体。

    她没有看他,却盯着从楼上走下来的几个人。一个下人打扮的粗壮男人拉着葳蕤的胳膊,拖着她向外走。姑娘满脸是泪,嘴里依然哭诉着:“你们的心太狠了!太狠了!他都那样了,你们都容不下他!”

    秦妈妈紧紧跟在身后,不停地擦着眼泪,劝阻道:“蕤儿,蕤儿......不要说了!”

    这群人走到了朱利安他们面前时,葳蕤突然挣开老个叫老程的人的拉扯,冲到楼梯下面,对着气势令人的元亨乞求道:“少爷,让我在看看元通行吗?让我再看他一眼!好吗?”

    元亨停下来脚步,歪着头,一脸嘲笑地望着葳蕤望了几秒,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哼!葳蕤是吧?你爱上这个废物了是吗?我有点好奇,他一个不能动的残废是怎么打动你的心的?”

    葳蕤咬着嘴唇没有说话。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她也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是怎样爱上元通的。从他们小的时候,他就这样躺着,从来没有睁开过眼睛,更不要说跟她说话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她觉得他们之间的交流比起很多正常的青梅竹马的男女来说要更加来得亲密。在她很小的时候,妈妈就带她到这里来。她就看着妈妈照顾元通,给他喂食,按摩,读书,甚至清理秽物,洗澡,换衣。可以说,她就是从这里初次了解了男女的差别。也从妈妈的讲述中知道了元通不幸的命运。她同情他,因此格外亲近他,就不由自主地让他成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会把一些不想告诉别人的悄悄话告诉元通,而元通从来不会透露这些秘密。比如,爸爸喝多了,把妈妈和她关在门外。爸爸把她的小猫摔死了。爸爸跟着另一个女人走了。妈妈的手腕上有一道很深的伤疤,是她自己割的。

    后来,她不常来了,因为她要上学了。但每个周末,她都会来这里,坐在元通的面前,为他读课本上的故事。再后来,当她有了新的朋友时,她来的更少了。然而,有时候她会想起元通。他不会嘲笑她的旧衣服,她脸上的雀斑,她妈妈嫁的老男人,更不会把她鼓起勇气说出的秘密告诉其他人。这时候,她忽缠着妈妈来看她沉默的朋友。后来她又来得多了,那时候当她有了喜欢的男生,但是那个男生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她就拉着元通的手,把她的心事轻轻地告诉他。她发现元通也长大了,因为他的手比她的大多了。

    记得有一天,妈妈临时回去,让她来照顾元通。她给元通喂过饭和水,就给他读书,读着读着就把头靠在他的胸膛的旁边,睡着了。那天晚上,妈妈说有事耽搁了,打电话让她记得查看元通的底裤。她估计元通已经拉在裤子里。她拉开元通的被子,发现衣裤和被褥都已经脏污。她手足无措,想要去找人帮忙,但是觉到不合适。这是妈妈的职责呀。妈妈不在,理应由她来完成。当她轻轻地脱下元通的底裤,她第一次看到了已经完全发育的男人的身体。她面红耳赤,却忍不住认真地观察了元通的秘密。就在那个时候,她心里对元通留在身体上和被褥上的秽物的恶心和厌恶消失了,她从容地为他清理,换衣,换被褥,再他安排得舒舒服服。她感觉她就像一个妻子在照顾病重的丈夫。那年她十五岁,元通十六岁。

    等到她去寄宿高中读书,然后去国外的父亲那里读大学,一别就是八年。她有过几个男友,跟他们相爱,同居,又分手。有一个男孩也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让她想起了元通。这个想法让她产生过短暂的愧疚感,好像背叛了自己无辜的情人。

    八年后,她带着疲惫和晦暗的心回到家乡。当她再一次看到元通,一种奇特的情感油然而生,亲切而温暖。除了依然是那张婴儿的脸,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壮硕的男人。那张伴随了他十几年的小床已经盛不下他。她趁着妈妈出去,在元通的脸上亲了一下,亲切地说:“元通,我回来了!”

    她已经爱过,所以她知道这是爱。元通是她的初恋,也会是她永远的爱。她相信她的元通会醒过来。她见证着他的成长,她就是知道。

    元亨似乎被她的沉思的样子打动了,冷淡地说:“随你便吧!”然后走下楼梯,从她旁边走了过去。而葳蕤如遇特赦,再次泪崩,转过身,超过元亨,朝着楼下奔去。

    “你竟然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女孩吗?她才是你的真爱呀!”玛丽莎努力想要表现出感动,但是声音听起来依然那么冷漠。

    朱利安呆若木鸡。当他带着娜娜来看现实中的自己,那是他第一次看到葳蕤,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陌生的女孩如此深刻地爱着自己,但是当时,包括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娜娜,从来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觉得这个女孩的行为体现了人对于弱者的普世的同情。

    当他回过神来,在华美的大厅里跟上玛丽莎的行动。他再一次被葳蕤的行为惊呆了。他看到葳蕤正将自己的唇贴向元通毫无知觉的唇,他心中一根琴弦轻轻地发出了一声泛音。这时候她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不能让葳蕤伤心。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决定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但是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他想问玛丽莎如何能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玛丽莎却已经获得了他的思想,冷漠地说:“只要你不进入自己的躯体,因为你和你的身体的意识是断裂的,但是你可以进入任何人的潜意识,改变他们的决定。”

    朱利安立即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他转向正走向汽车的元亨。元亨突然站住脚,转过身。对着正把元通搬上一辆救护车的两个人大声说:“把我弟弟送到秦妈妈家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张大了嘴望着元亨。这怎么可能?在几分钟前,这个人还不可一世地下达命令,把他叫做弟弟的这个人送上死亡之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接下来,他的举动更让人吃惊。他稍加思索,抬手按了一下右耳,打开了入耳式通讯器,果断地说:“杰瑞,你马上帮我起草一份声明,内容是我父亲同意将弟弟的监护权让渡给秦绣帏。啊,财产?不!不涉及财产。只涉及监护权让渡。做完后马上发给我。我在‘金麟别墅’等着。”

    葳蕤发出一声快乐的呼喊,朝元亨奔去,对他大声说:“少爷!谢谢你!谢谢你!”然后奔回妈妈身边,一把搂住她,喜极而泣。

    元亨让管家麦克斯打印出律师起草的元通监护权让渡申明,找到父亲裘力斯,看着他签了字,竟然破天荒地对他说了声:“爸!谢谢你!”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自认为心脏强大的裘力斯剧烈跳动。他几乎怀疑自己的心脏出了毛病。签完字,他长长地输了一口气。那块压在他心头的石头终于有了去处。他坐在窗前,想起了海伦,元通的母亲。一个优秀的女人,英国牛津双料博士。她充满活力,野心勃勃,期望通过嫁入豪门而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个勇敢的女人让他享受到了从未有体会过的完美性爱,但是他从内心深处并不赞赏她过于直白的欲望和志在必得的行为。他保留着与她的亲密关系实际上是出于男人同女人性交往的原始愿望,让那个女人留下优秀的后代。不巧的是,那是他因为睾丸癌而实施了双侧睾丸切除,而基因技术培养的替代品正在培育中。他是依靠药物来维持男性的功能。为了一个如同海伦一样美丽的孩子,他愿意等待。当海伦告诉他怀孕的消息时,他无法相信。他不怀疑海伦的忠诚。他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担保海伦只有他一个男人。对于这个超自然现象,他只能用神的赐予来解释。然而,这个解释并不能说服家人。

    他不敢再继续回忆。海伦悲惨的死亡和元通无奈的生命成了他多年噩梦的源头。多年来,他不得不依靠心理治疗才摆脱了那个令他窒息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