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辰回家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就把这件恶作剧忘掉了，早晨起床洗漱吃饭，开车出门。

    今天乃至以后一段时间的工作，都是从北李村运送渣土到郸市三环外，填平一个天然大坑。

    这个大坑里面都是绿油油的污水和各式各样的垃圾，南面已经盖起了几座很是宏伟的教学楼，是新建的小学初中九年一贯制学校，据说投资上亿。

    而大坑填平之后一部分作为学校的运动场地，一部分会建设商业街。

    初步估算需土方三四十万以上，该工程的运输车辆分属三方：一是郸城的中原第八运输公司；二是取土地北李村李陀，因为腿瘸腰弯，外号铁拐李；三是方辰的父亲方学文。

    这个工程原来是邯城的第八运输公司承包，因为运力不够才外包出去一部分。方学文因为和第八运输公司的老板有私人友谊，一方面也靠自己的信誉获得合同，而铁拐李仗着是地头蛇，硬是分了一杯羹。

    郸城西部的安康县，运输中介从原来一村一个，到一个镇一个，现在被市场淘汰的只剩下不到五个，而这五个当中，方学文算是比较仗义的。

    但再仗义也要挣钱，和李铁拐一样，这次用车都是报废货车。

    主要原因就是从北李村到郸城三环都是乡间土路，没有交警。

    乡间土路，没有交警，也并不意味着爽，恰恰相反，一路过村穿镇，得非常小心，村镇之外崎岖不平，又走不快。

    也得亏方辰运了几天煤，车技已经全部找回来了，勉强能跟得上运输大部队。

    不管怎么样，大货司机的工作还是比较单纯的，方辰觉得毫无压力，还有余力收集司机们的通讯方式，闲下来还到郸城查找货源信息。

    只是也有郁闷的地方，以十八岁的年纪混迹在一群二三十岁的司机里面，不管说话多么老气横秋，还是经常被当作小弟对待。很多大车司机懒得理会方辰的套近乎，更不屑于给方辰联系方式，特别是企鹅号。

    没办法，面嫩。

    运煤的时候大家都黑乎乎的看出来模样，运土渣虽然也是尘土飞扬，好歹露出了自然的皮肤。

    没有经历过风霜的侵伐，青春气息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就连路边饭店里的服务员都觉得方辰好欺负，总是交接碗筷的时候，不小心挠到他的手心。

    一双双媚眼满含挑逗，就是四五十岁的大叔也顶不住。

    底层人民的真性情透着勃勃的野性。

    “小翠，要不你带方辰去后厨吧！”一个二十多岁，圆脸短发，带着痞相的小伙子喊道：“我们看得实在碍眼！”

    服务员小翠笑嘻嘻的说道：“我们今天晚上去金捷大酒店。”

    年轻人伸手在小翠腿上划过：“你能熬到晚上吗，看你腿上那是啥，亮晶晶的……”

    小翠一边擦腿一边骂道：“滚你娘的张天锁，这是你往老娘身上抹鼻涕……”

    饭店里一阵快活的笑声。

    方辰虽然经常被挑逗，心里有些不满，但从来也没有发过脾气，因为小翠盛面的时候总是多放一勺肉，而且面条也特别多。

    从这个非常简陋，甚至连招牌也没有的饭店出来，看到周边空荡荡的其他饭店，方辰感叹，胜出必有所长，能够混得好，总是有一定道理的。

    张天锁迈着轻快的步伐从饭店出来，他是第八运输公司的司机。

    他哥哥张天生在他后面慢慢吞吞走出来，个头身形外貌跟张天锁十分相似，只是眼神更加狠厉，同样就职于第八运输公司，而且任副车队长。

    两人都是郸城有名的狠人

    “来根烟！”张天锁看到方辰，招招手道。

    “锁哥，天生哥好！”方辰从口袋里掏出两根黄鹤楼扔给两兄弟，刚买的，就是用来拉关系的。

    在五邑镇仗着老爹的名声，方辰不受欺负，甚至还很顺利的收了一个小弟耿二愣子，但在郸城，一切都得靠自己。

    而且小弟也不再那么好收了。

    张天锁接过方辰的烟，点燃吐口烟丝，斜着眼睛说道：“不愧是大学生啊，我看那小翠的魂儿都被你勾走了！”

    方辰笑道：“天锁哥说这话没意思啊，不是真的把我看作天真的大学生吧。”

    张天锁说道：“咋了，小翠不是相中你了吗？这么明显的事儿……”

    方辰转身问张天生：“天生哥，你说呢？”

    张天生呵呵笑着，猛抽两口烟，歪歪头道：“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的，啥**相中没相中的，走吧！”

    “天生哥，稍等。”方辰说道：“还有一件事想，我觉得应该告知你们一声。”

    张天生停下脚步：“啥事？”

    事情很简单，从北李村到郸城三环一路都是乡间路，但也不是那种田间小路，好歹也铺着渣土。但是途径南王庄的时候，司机们探到一条捷径，这是条极为狭窄的小路，堪堪能过一辆大车，两边全都是农田。

    走这条路能省下大概十五分钟的时间。

    司机们都很高兴，一趟来回就能节省半个小时，一天如果跑五趟，意味着节省两个半小时，或者利用这两个半小时多跑一趟。

    多跑一趟就是二百元。

    一天多挣二百元谁不高兴？

    所有司机都会走这条捷径，方辰也不例外，但走了两天之后，就隐隐感觉到一股危机感。

    因为这条路已经由单行单被拓展成双行道，两边的庄稼自然全部碾倒，匍匐在地上。

    尽管到了两千年之后，土地已经不是农民的主要收入来源，但把土地当作命根子的传统观念还在，这样损毁农民的庄稼，始终是不妥的。

    张天生皱眉道：“其实我也感觉不对劲。但这么多天，村里也没有人出来反对。而且法不责众，开始的时候没挡住，现在这么多车，这么多人，他们又能怎么办？……文学叔怎么说的？”

    方辰说道：“我爸跟你的意见是一致的。而且我爸更不上心，因为我们不是运输公司，不负责运输途中的任何事故。”

    张天生扔掉烟：“运输公司，呵呵，我不过是个副队长，我也不怕。”

    那好吧，方辰只好说道：“只是觉得两位哥为人义气，所以提醒你们一声。另外，我会在企鹅群里给大家提醒。”

    “企鹅群？”张天锁皱眉：“啥叫企鹅群？”

    方辰把企鹅群是干什么的，把它的创建条件说了一遍。

    “原来你用企鹅号建这个东西啊，我说你收集大老爷们的企鹅号干什么？”张天锁说道：“我特么的还以为你天生是个变态，喜欢男人呢……”

    方辰有点羞怒，说道：“你特么的除了男女那点事，脑子里还有啥！”

    “卧槽……”张天锁怒了，晃着膀子就走过来：“**孩子是不是皮痒了，你天锁哥在郸城不大不小也是一个人物了，你竟然敢骂我！”

    张天生一把搂着张天锁胳膊：“走了，出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