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不知意,十里故清欢

叫你顾清欢,可好?

    苏星河架着顾清欢离开沙滩、远离渔村,朝着山里走去,圆宝在一旁跟着妈妈的脚步。

    “妈妈,我们要送他去医院吗?”显然,圆宝还没意识到他们已经穿越了,她才5岁。苏星河不打算告诉她。

    “是的,宝贝,不治疗他就会死”

    “妈妈,你知道医院在哪吗”

    “不知道,所以要到处找找”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得天已经黑尽了。苏星河看见不远处十米开外有一个屋子,屋内有点点灯光闪烁。她将顾清欢放下,让他半靠着旁边的大树上。把圆宝塞进顾清欢的怀里,告诉圆宝在这里等着,自己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苏星河抹黑朝着茅草屋走去。走近了,看清这是一排小茅屋,约莫有三四个房间。屋外有个小院子,被竹子编成的小栅栏围着的,院子里有个壮汉正在院子里烧纸钱敬天地。

    苏星河趴在栅栏外听里面的动静,她不敢贸然进去求助,担心遇到坏人。

    “孩子他爹,饭做好了,快进屋吃饭”

    “狗蛋,别跟小乌龟玩了,快来吃饭”

    “母亲,你慢点”

    原来是一家四口。苏星河放下心来,她向里喊了几声“大哥、大嫂,可以帮帮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劈柴的大哥出来了。高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苏星河立刻声泪俱下说道“大哥,我和我家那口子、孩子回老家探亲路上遇到山賊,钱财都被抢了,我家那口子还被山賊打伤了。我们走了一天才到达这里。求求你们,可以给点帮助吗”

    听苏星河这样说,屋内走出来两个农妇和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那位老人家一边走一边说道“栓子,还愣着干嘛,救人啊”。

    四人一前一后从院子里鱼贯而出,跟随苏星河去把顾清欢和圆宝接回了屋里。

    顾清欢被安放在其中一间茅草屋的木床上。大嫂端来一些伤痛药和纱布,和三套衣服塞给苏星河和圆宝换上。“大妹子,这是造了多少罪啊,你和姑娘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成这样了”大嫂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苏星河看着自己身上的无袖连衣裙,尴尬地点点头。她飞快地给自己和圆宝换上衣服,将那套给顾清欢穿的那套衣服放在枕头边。叫过圆宝嘱咐道“宝贝,我们现在要玩个游戏,如果有人问你,叔叔是谁,你就说她是你爸爸”

    圆宝愣了一下,说道“……没准,他就是爸爸”“你这傻孩子,又在说什么胡话”

    等她们换好衣服后,大嫂进来带圆宝出去吃饭,让苏星河给她那口子处理伤口。有得吃,圆宝乐呵呵地跟着出去了。

    苏星河又一次扒开顾清欢的衣服。啧啧啧啧…没想到这家伙身材这么好,古铜色的肌肤,颀长的脖颈,优美的锁骨线条,宽阔的胸肌、结实的腹部。苏星河驾轻就熟地给顾清欢清理完伤口,并小心地涂上药膏。刚收拾完,大嫂又端了些饭菜和汤水进来。苏星河连忙起身致谢。

    “姑娘吃过饭了,正在和我家那小子玩呢”苏星河酣然一笑,圆宝特别自来熟,不怯生,跟谁都能玩到一块去。

    “玩累了,就让他两一块睡。我看你家这口子伤得不轻,你怕是要辛苦一整晚了,就不让姑娘过来折腾你了”

    苏星河听到这样贴心的安排,略微有点尴尬,在大嫂眼里他两是孕育了一个孩子的两口子呢,只得连连道谢。大嫂忙说别客气,然后就离开了。

    苏星河给顾清欢喂了些汤水。还能咽下去,命还真硬啊。苏星河也狼吞虎咽地吃了些饭菜。为了不引起怀疑,苏星称职地扮演起贤妻,一晚上都守在顾清欢床边,时不时给他灌点汤水,换换药,擦擦身体退退烧,时刻关注他的状态,累了就趴在床边个盹儿。

    迷蒙中,顾清欢又开始做梦,那个无数次反反复复出现的噩梦。

    “明天太阳升起,你们二十人中,只能有一个人走出这扇门”

    “为什么一次次让我们互相残杀”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把想赢、想活,刻在骨子里,成为最好的杀手”

    小时候的顾清欢只不过是被家主训练的无情杀手。小时候的他为了活命,亲手杀死了好朋友。

    家主早就告诉过他,他即便再勤学苦练,也突破不了悲风白杨的第八层,报不了仇。这大概就是顾清欢痴迷武学,想当天下第一的缘故。

    小时候越是被践踏,长大后越是要强。

    顾清欢再一次从梦中惊醒。睁开眼是一处陌生的地方,他疑惑地四处张望。发现一个人趴在自己的腿上,他瞬间警觉,准备运气来上一掌。

    苏星河感觉到床上的人儿在动,以为顾清风身体不适,立马惊醒查看,只见床上躺着这一个病怏怏的人差点一掌把自己送上西天。急忙说道“是我,是我”

    顾清欢一看,哦,是那个女人,虽然换了一件粗布麻衣,犹如清水出芙蓉,异常的清理脱俗。与之前的裸露风情截然不同,他差点没认出来。他收起自己的掌力。

    “你别动不动就动用真气,留着点保命吧”苏星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苏星河看顾清欢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自己两次上药撕得快成布条子了,只得怯生生地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换……衣服?”顾清欢一听,顿时火冒三丈,这女人还有没有点廉耻了,用满含杀意的双眼紧盯着那双准备动手的爪子……

    这男人怎么动不动就要杀人啊,太暴躁了。苏星河见势不对,拔腿就往外跑,只留下一句无力的辩解飘荡在空中。“你的衣服都烂了、臭了……我只是想帮你…”

    顾清欢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闻了闻……嗯是又破又烂的…

    苏星河踉跄地跑出房间,看到院子里有两个小人儿正在玩。狗蛋蹲在圆宝脚边,一直在看圆宝脚上的鞋。那双圆宝5岁生日时苏星河送的礼物。鞋跟镶满彩钻,光滑鞋面彩印得是艾莎公主的头像,还有魔术粘贴,牛皮制的鞋。

    “你脚上的鞋子怎么会闪闪发光啊”

    “这可是我妈妈给我买的艾莎公主鞋”

    “艾莎公主是什么”

    “冰雪女王啊…”只听圆宝开始给狗蛋讲述冰雪奇缘的故事。许多年后,名间出了一本奇书《冰雪奇缘》,畅销全国,孩子们人人都能背上几句,作者名叫狗蛋。

    苏星河低头一看,自己穿着一双小白鞋。她顿时头疼了,如果狗蛋一家问起来,还要想个能让人信服的说辞。还要找机会,给她和圆宝弄一双这个时代的绣花鞋。苏星河走进厨房,同主人家打了个招呼,并郑重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然后在狗蛋妈妈殷切地眼神中只能端了些药和饭菜,又回房间伺候她家“那口子”去了。

    苏星河在门口吸了好大口气,探头探脑在门口磨蹭了好半天才敢进去。看顾清欢已恢复平静,便硬着头皮像往常一样喂顾清欢吃饭。顾清欢看着眼前的女人,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情,不由自主往苏星河胸部扫了一眼,脸瞬间又通红起来。顾清欢尴尬得只好撇过脸去,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

    苏星河以为顾清欢真的呛到了,连忙用手一下一下轻抚他的胸部,帮他顺顺气。一双如若无骨的肉夷在顾清欢胸部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这若有若无的撩拨,让顾清欢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潮又汹涌起来。顾清欢只得狠狠抓住这不安分的小手,让它不要动。苏星河看见自己的手被抓住了,一片愕然,突然想起床上这个人貌似还亲过……立即从耳根子烧到了头顶,连忙抽出自己的手,呆坐在原处,不知如何是好。

    顾清欢知道自己有所冒昧,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这…个,压到了…所以”

    苏星河平复一下心情后,又继续讲饭菜送到顾清欢的嘴边。顾清欢瞟了一眼,看苏星河低垂着眼眸,没有任何情绪。不知她这是恼了还是害羞了。无奈伤势太重手脚无法动弹,只得不好意思地就着苏星河的手吃了起来。

    他现在没有在船上那么强烈的厌世感了。那会儿他深受重伤、又认为李相夷死了,他三十年的人生的执念突然放下了,觉得人生没有什么盼头了,对于生命是摆烂的状态。

    但现在,他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吃完饭后,苏星河又开始为顾清欢换药。当然了,这一亲密动作,我们的顾清欢又是红着脸僵硬挺了下来,苏星河倒是泰然自若,这具身体他看太多次了,完全没有之前的尴尬了。

    顾清欢,看着苏星河神态自若的样子,不由得想,看来他真是做那方面的,对于男人的身体丝毫没有子女的矜持。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

    顾清欢恢复得不错,已可以下床了。这天早上吃过早饭后,他主动提出来,想到外面透透气。苏星河搀扶着他来到院子外面的那片草地上。

    只见望去一大片草地,草地里还夹杂着各色的小花,草地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山峦。很远处才有几户人家,炊烟袅袅升起。微风袭来,阵阵青草香沁人心脾。

    两个小孩和一只狗子在院子外的草地里追逐打闹、撒欢儿。狗蛋爸爸又在院子里劈柴,看到顾清欢出来,颔首示意。狗蛋奶奶在院子里纳鞋底。狗蛋妈妈给他们拎了两把椅子,并一些吃食过来。然后端来一个小酒坛,说道“这是狗蛋爸新酿的梅子酒,这个天阴冷阴冷的,给圆宝爸喝点,有助于身体恢复”。

    苏星河感激地连连道谢。小心地把酒封揭开,一股清甜的酒香扑面而来,苏星河倒了两小碗。浅唱一口,哇,真好喝啊。

    顾清欢一出来就一直站着眺望远方,怔怔地,也不说话。站了好一会儿,苏星河见他累了,赶紧把他搀扶到大树下坐着。

    两人就这样坐了很久。

    苏星河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忘了”

    “名字还能忘吗”

    “嗯”

    “我跟狗蛋爸妈说咱两是两口子,两口子不可能连名字都不知道吧”

    “忘了”

    苏星河不知道那晚顾清欢发生了什么,但想来能遭受那么重的伤,鬼门关走了一遭,相必对他已是一场大的劫难来。

    “你既然不愿记起从前,连名字都不愿提及。那我便给你取个新名字吧”

    “嗯”顾清欢对于这个提议不排斥,换个名字……也好。

    苏星河看着眼前追逐打闹的孩子们,又看看茅草屋那边各自劳作的三人,又看了看穿着狗蛋爸爸衣服的顾清欢。此刻的他哪里还有混迹江湖的侠客身影,十足的猎户打扮。说道:

    “这是我和圆宝特别期待的生活。

    星河不知意,山海不可及”

    说着又指了指端在手里的酒碗说道:

    “山下梅子酒,十里故清欢

    叫你顾清欢,可好?”

    “故清欢…顾清欢……,挺好。”顾清欢看着眼前望向远方的侧颜,轻轻地说道。

    从此人间只有顾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