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破晓，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气。

    再过几天就是立夏了，但是这一带的气温仍然在20℃左右徘徊，

    顾泠喜欢雨天，却又不喜欢这种绵绵不绝的细雨。

    这种雨能下一整天，但是下得又不够尽兴。

    顾崇晖早早给她打了电话，说让她今天不用来养老院。

    昨天联系上的人员有些也发信息告诉顾泠他们去解决养老院的事情，让她不用插手了，待在酒店里就好。

    顾泠怕给他们添麻烦，一整天都在酒店的房间里没有出去。

    直到五月三日早晨，一则新闻霸屏各个新闻软件。

    顾泠脑袋晕了。

    这件事想必已经引起上级的注意，相信很快就能调查清楚。

    顾泠点开几个有关的贴子，有人说“利仁”起的就是“利于周仁”。

    还有众多知情者爆出他的黑料，“贪污”“受贿”等字眼极为醒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嗯，墙倒众人推可不是盖的。

    要想墙不倒，就要做到严丝合缝，显然这个周仁的缝留得比较多。

    不得不说老人们的孩子合作起来办事效率就是快。

    由于证据充足，法院已经立案了，开庭时间暂不明确。

    顾泠作为证人之一，开庭时是要出席的。

    ——

    利仁养老院暂时被封，顾泠跟两个姑姑商量了一下，决定把顾崇晖暂时放在顾泠家。

    顾崇晖心知两个女儿对自己有怨，如今只能拿自己的退休金抚慰她们了。

    顾泠不愿拿他的钱，顾崇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怕他留个心结，顾泠便提出一起去玩，费用全部顾崇晖来出。

    顾崇晖额上那饱经风霜的皱纹似乎在这一刻瞬间舒展开来，一双眼睛早已眯成了弯弯的月牙，苍老的嘴角露出一丝慈祥。

    “也行，小时候你总说羡慕电视里那些去过游乐场的孩子，那时候忙，也没来得及带你实现这愿望。”

    顾崇晖乐呵呵地拽住她的手细细描摹。

    “游乐场？爷爷你身体不太好，玩不了那些刺激的。”顾泠担心他的腿。

    顾崇晖早年间久经沙场，身上的弹孔数不胜数，总会落下些病根，再加上他年事已高……

    顾泠不想这最后一个疼自己的亲人也早早离去。

    “臭丫头，我退休才两年，两年前我可是开过坦克，开过战斗机，炸过敌人军营的铁血汉子！”

    “身体素质哪有这么差？”

    “我不管，要是不去游乐场，那我就不跟你一起住了。”

    顾泠懵了，怎么这人还越活越小，这脾气也太倔了一点吧？

    顾崇晖在顾泠面前拍拍自己坚硬的肱二头肌，又对着空气挥了几拳，证明自己的身体倍儿棒。

    那老小孩那模样，逗得她笑个不停。

    无奈答应了他。

    “那就明天去，明天天晴。”

    “可以，去就行，我通知一下老友们……”顾崇晖捣鼓着顾泠给他新买的手机，觉得这东西比坦克还难搞。

    顾崇晖的脸皱巴巴的，神色专注地看着一个一个应用图标。

    顾泠只好教他微信、短信、拨号这些简单的操作。

    “哦，那玩这东西还得费些心思。”

    顾泠拿着顾崇晖给她的号码条加那些老友的微信，顺便给他们创了个群方便聊天。

    “这老马头像怎么是头猪啊？跟他人一样这么愚笨。”

    “老刘这名字起得好，‘花好月圆’，真好。”

    “依依，给我改个名字，他们都没用真名，我要保持身份隐秘性。”

    还身份的隐秘性？

    顾泠依了他。

    这起名的过程顾泠一言难尽，什么“花开富贵”、“海阔天空”、“平平安安”、“开心就好”……都否决了，理由是不符合他的风格。

    “要不我给你搜一下？”顾泠问。

    “就是在互联网上找吗？”

    “对。”顾泠点头。

    顾崇晖摇头，“不行不行，谁都会上网，那也太没创意了，等等我想想。”

    顾崇晖靠在沙发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

    认真思考的样子让顾泠想到了十多年前，他坐在办公室运筹帷幄的样子。

    不得不承认岁月不饶人。

    触及他干瘪的裤腿，顾泠眸色暗了暗。

    “想到了！”顾崇晖突然一激动，“我想好了，用你奶奶的名字和我的组合起来，就叫——”

    他卖了个关子。

    在顾泠期待的眼神下，他说：“四季与晖。”

    程四季，奶奶的名字。

    奶奶去世一直是她的遗憾，顾泠父母对爷爷把她送回来这事十分不满，因此并没有让她去军区参加葬礼。

    就是爸爸去待了几天，回来也闭口不谈。

    爷爷奶奶一身功名，儿辈却福分浅薄，也是他俩解不开的心结。

    “好，就用这个了，那头像呢？”

    “依依找个流星雨的图片吧，四季喜欢。”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顾崇晖打满褶皱的前额下一双失神的眼睛慢慢放出光来，浑浊却温润，透着一股祥和淡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