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这赌局很劲爆
西边的晚霞已经收尽,天,早就黑了。
一轮昏黄而残缺的月亮挂在西边天空,大地朦胧。
张道林、张三签、小黄狗坐在山道的石阶上已经很久了,都望着西边的天空,默然无声。
“兄弟。”
张道林开口说话了。
汪!
小黄狗轻叫一声。
张道林一嘎嘣弹过去,骂道:“谁和你说话了!你闭嘴!”
小黄狗轻呜两声,低下头,又抬起。
“兄弟。”
张道林继续。
“嗯。”
张三签答应,和张道林一样,声音都很轻。
“给,银票,一万七千两。”
“嗯。”
张三签接过银票,揣进怀里。
“你不问怎么来的吗?”
“嗯。”
“要买地,狗牙村可能要来很多人,需要地。”
“嗯。”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闯祸。”
“有我。”
“我恋爱了。”
“嗯。”
“但是我不想成亲。”
“嗯。”
“我没要刘地主的房契地契。”
“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
“你过分了!”
“没有。”
“没有酒啊!”
“嗯。”
“我还是得进城,钱不够。”
“嗯。”
“你别自己去山林瞎找东西吃,有些东西有毒,会死人的。”
“嗯。”
“你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有。”
“明天会有雨吗?”
“不会。”
“我要练功了。”
“嗯。”
两个人结束了简单而漫无边际的谈话,张三签回卧房去了,张道林就地打坐,运功,在石阶上慢慢入睡。
小黄狗静静地坐在张道林身边,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张三签就如张道林的老父亲,不需要太多话,已然完全展现了如山的父爱。
嘴里叫着兄弟,心里当儿子在宠。谁信嘴上的东西谁傻。谁不信语言里的深意,谁傻。
张道林就如一个顽皮的儿子,张三签喜欢,在意,三言两语的关心、倾诉,就能让他幸福满满。
心灵的默契,彼此的信任,不需要太多语言的表达!
第二天,张道林换上张三签早就为他准备好了的衣服,竟然是新秀才服。
这老头,有心啊!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以后就闹腾你了!
张道林愉快地下了决定。
吃完早餐,一人一狗再次向南屏城进发。
走了大约两里地,得得得,迎面小跑着来了几匹高头大马。
头前的一位好不威风,身高八尺、浓眉大眼、面红须长。
美髯公?关云长?
张道林讶异地看着这个大汉,颇是欣赏。
骑马的汉子看见前面有人,把马勒了勒,朝路边让了让。
张道林也往路的另一边让了让。
张道林在看长须大汉,长须大汉也在看他。
大汉禁不住心底赞道:好一个帅小伙!
大汉一抱拳,朗声道:“这位兄弟,借问了。狗牙村怎么走?”
张道林灿然一笑,抱拳回礼,然后手一指:“顺着官道向前,大约两里地,看见两颗树一座小木桥,前面有一座庄园,便是了。”
“谢过兄弟。”
“不客气。”
没走几步,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十几个穿短打衣的汉子在马车前后小跑,前呼后拥。
张道林刚往路边让去,就有人对他呼喝:“嗨!那酸秀才,知不知道狗牙秀才家怎么走?”
你才狗牙秀才!你全家都狗牙秀才!
狗牙村就一个秀才,就是张道林自己,怎会不知?
也不知道谁改的名,叫什么狗牙村!
叫狗牙村也行,特么的你把村字带上啊?狗牙秀才是几个意思?
心里骂着,张道林脸上却充满了笑容,往前一指:“官道往前直走两里,看见两棵有乌鸦窝的树,树下有木桥,过桥有三间茅草屋便是。”
这伙人不再搭理他,小跑着走了。
去吧,去找我吧,我不知道你们找我干嘛,我也不想知道,我祝你们找到我哦!
张道林继续前行。没走几步,又来了一辆马车。
这回阵仗有些大,拉马车的马竟然有四匹,还披红挂彩。
马车前面有两排四骑高头大马的武士领路,后面有二十多骑高头大马,有武士,也有文士。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持着一根竹杖,竹杖上还绑着一根牛尾巴。
使节?
使节一般都是要去京城的,从南屏路过的使节,只能是南乐国的使节了。
“吁~”
马车在张道林身边停下。
车帘掀开,一个十四五岁的白净少年露出头来,看了张道林一眼,眼中惊讶异常:在这乡野之地,也有这么帅的哥?
然后少年就觉得小心脏扑通扑通,心中有点灼热。
少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和两排洁白的牙齿,问道:“这位公子,请问狗牙村的秀才家怎么走?”
怎么都去找自己?还一个个问路也问自己?
张道林左右看了看,路上确实只有自己一个,问路也只能问他。
张道林也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比帅,哥怕过谁?
“我劝这位小姑娘不要去凑热闹。”
少年一怔,脸一白,然后又通红,脸色一沉,怒道:“谁是小姑娘,胡说八道!”
骑队里的壮汉们也脸色愠怒,一个个警惕地盯着张道林。
张道林一笑:“长相、笑容、声音、动作,等等等等,是骗不了人的。算了不说了,再说下去引起矛盾,就是外交事件了。
南乐和大梁一向交好,我也没有恶意,不发生矛盾再好不过。
你们去吧,但是你们极有可能找不着人。那秀才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若不想见你们,你们挖地三尺也找不着他。”
然后张道林认真指了路,也不管骑队的震惊和戒备,转身扬长而去。
那姑娘坐马车,身份比使节还尊贵,不是南乐的某位公主算我眼瞎!
又想隐藏身份,又不懂隐藏,南乐无人啊!
“公……公子,要不要清除掉?”
一个武士低声问道。
少年白了武士一眼道:“他怎么你了?就因为一眼看穿了我们的身份?我们出使大梁难道不该正大光明吗?”
少年说完,缩进车厢,小心脏咚咚咚。少年就奇怪了: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心跳得这么厉害?
骑队继续前进。
持节的中年男人低声道:“此子非比寻常,前雀,跟上,不要惊动他。”
一个武士翻身下马,步行着远远缀上了张道林。
张道林没走几步,前面又来了一队人马。
“兄弟,先歇会。”
张道林招呼一声小黄狗,转身就下了大路,朝一座小土坡走去,仰卧在了草丛里。
我不知道你们去找我干嘛,我也不想知道,烦死了,爱去干嘛去干嘛,谁耐烦给你们指路。
我卧一丛大草,可以么?
前雀见跟踪的目标竟然睡在了荒坡上,有些抓狂,转身朝官道另一边走去,也卧了丛大草。
张道林的茅屋前。
长须大汉几骑见张道林不在家,找地方栓好马匹,几个人安静地坐到了门前左边的地上。
前呼后拥的马车接着到来,一到就大呼小叫:“嘿!那穷秀才,出来迎接南屏何家!”
长须大汉几个眉头皱起,看了这群人一眼,满脸不悦。
喊了半天见没人应,有人进去搜了一遍,没找到人,恰好看见探头探脑的许七三个人,遂大叫道:“那乡巴佬,过来,告诉爷爷穷秀才去了哪里!”
方九立即谄媚地说道:“等一下,马上过来!”
然后三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许七:“这赌局很劲爆啊!”
方九:“我赌断肋骨不知道断几根。”
崔五:“我赌断一条腿。”
许七:“你们太小家子气了,我赌全部躺下,那个带头的下跪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