噙血梳翎

第49章 苦辣酸甜顺利吉祥

    (近期封面人物形象:倪姬)

    玄天第13纪(圣心纪),第98年,十月初一日晴

    我叫小甜,16岁。是天阳善和门主的贴身丫坏“苦辣酸甜”四姐妹中最小的一个。

    门主身边的侍从,除了我们,还有“顺利吉祥”兄弟四个。我们都不会武功,或者武功平平。

    觉得奇怪吗?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因为我们门主是玄天界人人称道的好人,德才兼备,宅心仁厚-----

    总之,样样都好,唯独就是武功很一般。

    不过,一门之主要那么高的武功有什么用呢,门中有四大通令、统令,左右护法------数不清的人保护他。所以,他连贴身侍从会不会武功,都不是很在意了。

    你们说,他是不是个很好相处的主上呢?

    今天是初一,是善和门尊堂集议的日子。晌午时,图吉大哥跑来跟我说,今天碰到了一件怪事,门主从尊堂出来,他的马车里居然昏坐着一个美貌的姑娘。门主让他们将那姑娘带进了彩翎阁来。

    令人没想到的是,那姑娘不但人长得花儿一样,连武功都好得可怕!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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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甜吓得哆哆嗦嗦哽咽哭道:“这-----这里是善和门彩翎阁,是----门主的起居院。他----就是我们的门主。我叫小甜,那个是小辣,我们是门主的侍身丫环。”她指着地上被点住了穴道,半醒半昏的侍女道。

    小甜小辣,倒是名如其人,一个温顺甜美,一个烈辣直率。

    “我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我怎会在这儿,这儿是不是商丘城内?“

    “商----商丘?不---不知道----”可怜小甜是天阳属的原天生魂,怎知花花人间有个河南商丘府?她摇头道:“早—早上门主从尊堂集议回来,姑娘就昏倒在门主的马车里,门主只------只好将姑娘,带----带了回来。”

    “马车?什么马车!”倪姬越听越感匪夷:“我怎会到了他的马车里?”她神情惶乱,进一步逼视小甜,吓得她捧住了脸,嘤嘤抽泣不止。

    面对着三个失去抵抗能力的陌生人和全无一丝端倪的混乱记忆,一种无助地焦虑快要撕裂了倪姬的心。她惘乱地喃咛着,抽紧双眉,眼神无力地四处掠荡:“这到底是怎么了?谁能告诉我?---

    “姑娘……”这时,那男人小心翼翼举起双掌作安抚状,温和的声音悄悄响起:“你莫慌,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眼中满是坚定和善的讯息,竟令倪姬的焦虑陡然缓下许多,凛空挥掌拍开了男人的气穴。

    那男人也不愠怪她方才的失礼,竟还起身来郑重地拍了拍身上的衣衫,抱拳笑道:“多谢姑娘!”

    “我叫倪姬,请门主自重,莫唤我姑娘!”倪姬冷冷侧转脸,打断他道。

    男人微微一怔,晗首道:“是。在下复姓‘霍佳’单名一个‘嵛’字,恬任善和门门主。有幸认识倪----倪姑娘。”

    他拐了个长长的弯,仍不知该如何称呼,在姑娘前又加了个倪字。倪姬恼他酸腐婆妈,不悦道:“你快说,我怎会在这儿?”

    她俏脸薄怒,语气却比方才温缓许多。霍佳嵛心中窃喜,一揖到地道:“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晕迷之时,是否正被歹人所制?”倪姬语塞,咬唇不语。

    霍佳嵛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之色,支唔道:

    “倪姑娘-------恕我直言,你---------已然故世了。”

    “故世?”倪姬头脑嗡地一声,一双杏眼立时充血胀作凄艳的血红:“你-------你胡说些什么!”

    霍佳嵛叹息道:“实不相瞒,这儿是玄天果孽界,也便是世人所谓的枉死鬼域。自人世来的生魂,都已然作古--”

    他声音稍稍压低,尽量减缓刺激,却仍令倪姬惊恸不已。

    “你,你是说,我有可能-----在昏迷的时候,就---就已然死了?”她全身筋骨僵直嗦嗦发抖道:“-----不可能-----不可以!我不可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她声音悲恻,眼中却迸发出异样的刚毅决绝双拳咯咯握紧,奋力咬牙坚持,两粒泪珠却仍夺眶迸出。

    霍佳嵛悲怜地叹了口长气,上前去替小辣揉捏推拿许久,方才解开她穴道,回身来对倪姬小声道:“倪姑娘想必很累了,这座‘琦雯轩’我已命人收整停当,不会有闲杂人等打扰,你且安心住下。稍后我再来看你。”

    他示意小甜小辣随行,三人悄悄退出了厢房。

    身后,掩落的房门内,传出一阵无助的悲啼。

    霍佳嵛紧拧双眉,重重叹了口气。带着两人朝西面“庄宜庭”走去。

    小甜不解道:“真是不明白,入世属的生魂来了天阳,就不会再变老,生活得也很开心,为什么刚听说自己死了的时候,个个都会这样哭呢?”

    “你不懂。”霍佳嵛叹息道:“入世属的生魂,死时总有无数的心愿未了,刹时来到这完全陌生的世界,还要面对累世积下的缘孽果报,比我们天阳天阴属的生魂凄惨辛苦地多了。”

    小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小辣突而翻眸笑道:“看那姑娘方才见到自己衣衫时的样子,必定是临死之时,迷迷糊糊地受了歹人的欺辱,才会那般羞愤欲死------”

    她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冷不妨霍佳嵛猛地止步,冷冷板起脸来正声喝道:

    “小辣!你跪下!”

    小辣不明所以地怔愕了良久,方知主上动怒,面色也是变了,慌忙跪下。霍佳嵛望着她惶惑无措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字字道:

    “以后,不许你口无摭拦胡言乱语!不然我绝不饶你,听明白了?”

    小辣眼中泪珠直滚,想门主自来疼爱她们姐妹,连重话都不说得一句,如今为了一个初来乍到的女子这般训斥自己,心中当是怨骂了倪姬千百遍。眼前却只得服软,小心磕头求告,霍佳嵛这才让她起身。

    霍佳嵛望着她不悦的表情,心中懊恼,皱眉道:“小甜,你回去叫来小酸和小苦,今后你们四姐妹,就暂时留在‘琦雯轩’伺候好倪姑娘,不得有误。听清楚了吗?”

    小辣闻言潸然欲哭,小甜也不由地皱眉道:“那-----那姑娘好凶,门主为何对她-------”

    霍佳嵛仿佛被问着了心事,沉沉叹道:“入世属的生魂一出了玄天道口,冥冥中就开始了各自的缘孽果报,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前缘注定。她既出现在我的轿子里,或许便是与我有缘之人。”

    小辣闻言,不悦地撅起双唇。

    三人前后迈进了霍佳嵛的卧居庄宜庭。

    彩翎阁覆原十余亩,古时有夯石围埠,数百年风蚀下,只余数处残作遗景,‘琦雯轩’等几个散碎小阁,绕主院庄宜庭而建。

    霍佳嵛喜好宋时的精巧园林,故而此处除了万难移改的庞大木石主建,小院内遍布雅趣小景,湖石修篁。

    刚绕过照壁,便听到一个老人气急败坏的喝骂声。

    “------看看你们看看你们!啊!一个个昏天黑地!这般下去,怎是了得!-------真是扶不起,教不善,门主白疼你们了!------白疼!-----”

    “全叔,您老人家又为啥生气呀?”霍佳嵛惨笑着上前;“孩子们都还小,慢慢教嘛!”

    一个褐衣白发的老家人两腮黑红地小跑上来,指着一溜顺跪在紫竹园前碎石小径上,双手揪耳满面泪痕的四个及冠少年道:

    “门主,您来得正好,这四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像话了,昨晚居然去了妩烟楼喝花酒!”他指着一个稀眉吊额,目光昏迟的玄衣少年道:

    “他!小利子,到现在还没醒呢;还有小吉子,叫了水烟居的姑娘!这么小的年纪就沾女色,可怎么得了哦!还有他,小祥子!又去赌又去赌了!一夜输了几百钱,真是作孽!作孽!”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指戳地上的图利、图吉和图祥三人。

    三个少年早吓得浑身哆嗦,呜呜咽咽哭成一团。老家人越骂越起劲,脸颊又渐渐涨红起来,老猴儿打圈般乱转。霍佳嵛听了不怒反乐,哈哈笑道:

    “好了!全叔,昨日新发了月钱,门里哪一个不想跑出去松快松快?都还是些小孩子嘛,您老就别生这么大的气了,气坏了自己身子。”

    他眯眼微笑着上前去拍了拍老人肩膀。老人又急又气,跺足大叹。霍佳嵛又笑指左端一个低垂着头的少年道:“那图顺呢,您老又为何让他跪这儿了?”

    只见那名唤图顺的少年,明显比其余三个瘦小,枯黄的流海篷篷地遮着半幅眉眼,双肩套牢,闻听此言稍稍抬头,削瘦面庞异样的白,显出一副长年的病态。

    图顺幼时能言会唱,玲珑聪慧,却在十二岁时生了场大病,以至嗓音尽失,成了一个能闻不能言的哑巴郎。

    他是四人中最年长的一个,也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平常做事也极是尽力,颇得霍佳嵛喜爱。

    全叔愤愤道:“小图子头脑活络,专给出坏主意的!我早说过,他四个一人出差池,就四人并罚!我就不信去妩烟楼没他的份儿!”

    图顺听了这话,颇是委屈地抽泣起来。霍佳嵛心疼道:“好了,你们四个都起来吧,我不怪你们,下回莫再犯便是了。都是十六七岁的大小伙了,天天跪石籽路,羞不羞人啊?”

    他嗓音温软,语重心长,四个少年听了哽咽着磕了几个头,这才慢慢起了身。老家人看着这主仆五人,无奈地长吁短叹。

    “启禀门主,三通令洪天洋求见!”一个蓝衣守卫前来禀道。

    霍佳嵛微微一凛:“就他一个人?”

    “是!”

    霍佳嵛神情立时凝重起来,点头道:“好,让他到后书房等我。”

    “它最近——怎么样了?”

    书房掩在五棵高入云端的古松之下,高墙壁磊,幽静庭园,愈发地隐密冷峻。

    “请门主放心,前次血祭时的躁乱已经安抚下了,一切顺利。等这个月月圆之时,汲够了纯阴之气,想来必可羽化。------只是,它突而胃口大增,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属下只怕------”黑暗中的那个严肃的声音明显滞了滞。

    “------可多去采些食来!只是下手不要太重,万不可伤人性命,引他人注意。”

    “是,属下知会得!”

    霍佳嵛不安地紧了紧拳,良久方缓缓转过身来,朝一脸郑重的洪天洋道:“曳云山庄那边怎么样了?”

    “任曳云已经派陆俊元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