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鸿涛夜宴客来迟
“司马青云。”
“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在跟杜先生讨交情,轮到你来撒野?”谢径阳听他言讽自己“不干净”,羞恼更甚怒吼来人道。
“我,只不过是令主身前的一条狗。我们令主只对人说话,招呼二位,由在下代劳就够了!”司马青云似有心激怒二人,径将二人斥作狗类。
“岂有此理!”徒听一声暴喝,谢径阳身已离座,双腿翻飞踢得花团锦蔟,飓风般扫向司马青云。对桌柳良能阴笑一声,双掌齐迸,后发而先至,闪瞬已逼到杜圣心桌前。
司马青云凝神辩位,全身纹丝不动,劲风窒鼻谢径阳一脚“苍螭倒入海”临头劈来。
司马青云上身蓦地左侧三分,这一脚顿落风中。谢径阳正欲变招,司马青云黑鹰剑一剑“扬鞭立马”匹练般削下,将谢径一只摩云革靴连底削去一块,凉嗖嗖露半截脚巴掌子,吓得他尖叫连连。
即与时,柳良能独门杀技“流云卸月”已至,一股摧肌裂肤的掌风直击心口。司马青云回剑拆招已是不及,硬下心肠将身一横拼得右肩受此一击,却不想恍惚中一股大力侵入自左后背,身子已向左凛空撞出。
谢径阳被他一剑削了靴去,正自惊魂未定,却见他整个身子炮弹般射来,黑鹰剑高举,四肢姿势怪异,大惊呼道:“你你---你这什么招式?”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青云一个“饿虎扑羊”重重撞在他胸前,两人揉作一团,劲力不歇一气撞出数丈。堂下乒乓之声不绝,人影晃乱地毯挪移,左堂侧十余张梨木长桌,瞬时撞成一线,七倒八歪狼籍一片,桌上盆盏叮当跌落,无数惊呼怪叫掺杂其中,好不热闹!
“你——嗳哟!~~你还真是个不要命的你----!”谢径阳只觉天旋地转,腰背酸痛,一脸苦丧地推开怀里的司马青云,指着他鼻子骂咧道:“你---这什么鬼招式?”
他边骂边狼狈爬起,却见对面尽是些瞠目结舌望着侧方不动一动的食客,他顺着众人眼光看去,立时也愣了。
且见堂首的杜圣心凛凛立起位上,右臂长伸。柳良能仆步半虚上身前探,右掌擎天左掌斜插,绽目歪颌木偶般杵在他桌前,一对招子朝着杜圣心瞪得恨不得蹦落出来,无奈身子却不能动弹分豪,那景象当真滑稽又匪夷。
“啊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唉哟喂----”谢径阳打心底里不屑柳良能,见他出丑,禁不住哈哈大笑,无奈胸口剧痛,咳得涕泪涟涟,急忙运息索伤,却发现并无异样。
“耶呵,隔山打牛?哈哈哈哈,司马青云你也没事吧!”谢径阳拉了把面色悻悻的司马青云一同起身,竖起大拇指大叫道:“历害历害!杜圣心,俺老谢服你!哈哈哈哈哈哈!”
司马青云脸色惨白,朝杜圣心伏身长揖,低声道:“多谢令主相救!”
他言虽恭诚,神情却郁郁数变显得有些勉强。杜圣心方才隔山打牛,将他当作流弹裹席攘客的那一掌虽是情急之下救他于危境,却也不无当众羞耻之意。
收服谢径阳这蛮憨容易,这边柳良能已气得几欲吐血。刚才他偷袭圣心眼见功成,司马青云回剑错身,误将自己迎上了他掌风,他正待落招拍开这块拦路石,不料杜圣心横空里戳来二指,他腕骨一麻,一掌生生错位向了天去,心中暗骂换招,不料杜圣心那一手已变掌冲出,径直将司马青云拍了出去,又倒拖回来点中了他上膻中“气海”要穴。
几下里变化,一气呵成迅捷无伦,柳良能左掌未收,已全身不能动弹,只得恨恨地瞪着杜圣心。
“你的剑不长眼睛,脑袋上也不长吗?”杜圣心斜睨司马青云不屑地冷笑,目光一侧照着柳良能胸口拍出一掌,柳良能气血回还,封穴立解,踉跄跌后数步,怔怔地望着杜圣心。
“哈----杜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不打不相识嘛,各位给我一分薄------”
“我杜圣心手底下的人,不劳尊驾教训!哼,打狗也看主人面,你若学不会这个规距,今后这鸿涛轩宴,你也不用来了!”
任曳云眼见场面不好收拾,急忙举杯来圆场,谁知他话不出一半,杜圣心冷若冰霜的声音毫不客气地阻了进来,场上气氛立时僵住。
“你!”柳良能受此大辱怒目欲绽,愤恨地全身战抖,自知确非杜圣心对手,只得坚忍饮恨,狠狠点头道:“好!柳某领教!自当会记得的!”他眼瞪着杜圣心向前,抱拳向上首一拱道:“请庄主恕罪,在下多有不适,失陪了!”言罢,甩袖裹面,愤愤朝侧门去了。
堂厅上突然死一般寂落,没人目送离席的柳良能,却有无数人来回望着任曳云和杜圣心,面色悻悻窃窃私语。
陆少卿望望座上面色铁青欲怒未怒的任曳云,和身前僵坐不动脸色阵青阵白的陆俊元,再望眼咧嘴狞笑斜睨向堂首的杜圣心,背上莫铭有了丝贴骨入髓的寒意。
“打狗也看主人面”这话表面在说司青云,但这鸿涛轩真正的主人不是杜圣心,而是任曳云!
杜圣心不惜自比他人狗,却也是在告诫任曳云,多年来纵容从下厮打倾轧,明争暗斗,丢的正是他这主人和曳云的脸!在座智如他陆少卿者都听出了话外之音,更何况任曳云和陆文轩?
任曳云的脸很黑,黑得恨不得跳下座去狂扇陆俊元耳光!
这个道理杜圣心懂,陆俊元岂会不懂?却为何整整一年,大小宴席十余次,却不得其明示暗言?天阳人人皆颂其为曳云山庄文武智囊,镇庄之宝,眼界胆识终究是不及他杜圣心万一吗!
杜圣心似笑非笑缓缓坐下,掠起桌上一满杯酒,仰头倒进了嘴里。满堂百余双眼睛盯着他,交错着烦恶、愤怒、敬畏、诧异各种神色。
酒宴不到一半,倒被他扫荡如斯,任曳云大失颜面却又奈他不得,愠愠地坐在椅上苍眉高锁。正不知如何圆场,轩门外步声促响,却见张芷芙气急败坏地冲进来,趋到杜圣心桌前泼口大骂:“姓杜的!你还我女儿!你若敢动我晗儿一下,我活剥了你!!”
旱地这一声惊雷,震得尚在混沌中的堂客面面相觑。
杜圣心虚着眼抿着笑唇,若无其事为自己倒着酒头也不抬,张芷芙怒火更炽,一张白脸涨作紫色,捋袖便要冲上。
“芷芙!你这是做什么!”任曳云重重摔下手中酒杯喝断她道。
“公爹,薇晗不见了!被杜圣心叫人掳走了!”张芷芙双目血红,委屈叫道,
任曳云皱眉望向杜圣心,一脸的狐疑。倪姬亦是一头雾水,诧异地望着丈夫和张芷芙。
杜圣心轩唇露出半侧犬齿,抬起头来向张芷芙似笑非笑道:“少庄主夫人何出此言哪!孙小姐深居高阁,禁卫森严。我杜某人与她素未蒙面,又怎会叫人掳了她去?”
他神情自若,辩答入理,张芷芙一时语塞,直气得浑身战抖道:“你——你是想用晗儿做要胁,来换白------”
“芷芙!晗儿找着了!晗儿找着了!”她刚要说出揭底的话,任朋年大呼着奔进来,朝她不住示意不由分说要拖她出殿,张芷芙半信半疑一时失了决断。众客更是不明就里,又是嗡嗡地一阵噪动。
“你们两个来这儿胡闹什么?”任曳云大感不悦,横眉道:“不知道我正在宴客吗?”张芷芙满心委屈,举步又要趋上,被任朋年牢牢拉住。
“朋年,倒底怎么回事?”任曳云沉面问道。
“没---没什么,一点误会,一点小误会!杜先生多有得罪,还望-------”任朋年极力扮演好他惧内畏父的形象,极力掩饰道。
“呵,误会,什么误会,这分明啊,没什么误会!”
“对对!这通常所谓的误会,其中啊定有猫腻!”
正当此时,轩外远远传来两个怪腔怪调的尖利声音,众人回头看时,十多个白衣护卫押着两个十七八岁,面相可稽的少年走进殿来。统领费炳禀道:
“启禀庄主,捉到两个夜闯山庄毛贼-----”
“哎——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哟!”左则一个前半头斜扎马尾,光秃着后脑勺的白面少年挣开押制窜上来认真道:“谁说我们是两个人,我们来时,明明是八个人!”
“对对,只不过,另外六个小兄弟都叫你们给弄死了!哎呀,死得可真是呜呼哀哉呀~~~”右则光秃了前半头,后扎马尾,面黄肌瘦猢狲一般的少年也忙来搭腔。
“哎,正是如此!还有,我们可不是被捉来的哦,我们是听说曳云庄出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诚心诚意来投诚的哟!”
“对对,而且啊,是买一送二,极好的买卖!不做要后悔的哦!”
他二人嗓音刺耳至极,一搭一唱不着边际地海诌胡侃,听得满堂宾客无来由得皮骚肉痒。
左下五席“七星地皇刀”唐鑫祉刚收拾完被司马青云撞翻的盆盏,正愁没处发个火,突而就站了起来,呵呵笑道:“你们两个当曳云山庄是什么地方?城隍小鬼鸡狗虫螫,也敢来撒野!”
他一边骂着两少年,一双眸子恨恨瞪向杜圣心。
“哦大哥~~他竟敢骂我们是鸡狗虫螫城隍小鬼儿!”猢狲少年跳到白面少年跟前尖叫一声,白面少年顿足道:“好!那就让他瞧瞧,什么叫鸡狗虫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