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买粮探色
忐忑地躲到黄昏后,白玉婵让厨下多送了份饭菜到自己房里,兄妹两草草对付了一餐,相食无言。
这一天杜圣心夫妇似乎都很忙,据丫鬟的说法,杜圣心早上出去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而倪姬,一直在陪着最近常来的那对贵客兄妹。
白玉婵一点也不好奇他们究竟是谁,爹娘没给说的事,她没兴趣去打听,更何况,昨天杜圣心明确的告诉她,他们不是朋友,都只是绊阻他们自由的拦路石!
于是,当白玉郎趁着夜色离开梦婵别苑,鬼使神差地折转到琉璃阁他熟悉的那个窗台,在刺骨的寒风中蹲守了小半宿,也没听到窗内有人来的动静。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心底里不得不记挂着她安危的那个任姑娘,今晚已经打算再次在梦婵别苑暖阁宿下了。
回到惠市坊已是二更时分,一路上窄小的村道小巷灯影绰绰,家家户户都好似连夜在忙活着什么,村头村尾的犬吠声起落不停,偶尔而能听到辘辘的独轮鸡公车辗过积雪的沉闷声响。
白玉郎初时倒也无甚奇怪,想着年关将近,许是当地有什么特别的习俗,村人们在相同的日子里忙着准备年货或祭祀先人之类,直到近了雨心居里,见到门前和巷道里聚集着好几十辆周围村民的独轮车,好多村民抱起谷袋,不管不顾地往院里冲。
檐廊下挂着几只风灯,映着雪光,平日昏暗的前庭非外亮堂,堂埠上两个伙工抬着杆长杆大称,正喝唱着谷袋的斤两数额,让一边的帐房先生记录下来。何妈妈则忙不迭指挥帮工们把过完称的谷袋送去后庭的库房。
“何妈妈,这是?------”白玉郎不解道。
“这些,是老爷吩咐让向附近乡亲买的新岁米粮啊。”老妈妈一边说,一边露出不解和心疼的表情:“小公子呀,咱老爷他是生意人吗?-----怎么净做亏本买卖了呀!邻居们都说,这些都是咱家出了双倍的价钱买的。有好些人家为了挣这笔钱,都恨不得把明年的春粮种子都给卖咱这儿来呢。”
“哦,怎么知道是咱家让买的?”白玉郎扯开一个未封口的粮袋往里捞了把,上掌的果然都是今年新打下来的黄澄澄的谷子。”
“是地保赵三多一早带着几个乡亲送粮上门来的。说是有人叫带来了白老爷的信,要往最近几个坊间采买三千石谷子、五千石大豆。”
“信呢?”白玉郎将信将疑。
“哦,在这儿呢。”何妈妈忙从袄襟内袋掏出一张字条。玉郎接过来一看,每个字撇长捺短,刚劲清孑确实是杜圣心的端楷,他也曾偶尔接触过梦婵宫的粮帛帐本,这点数目在他的概念里说多是真不多。想是父亲为一家日后储备的,当下也便释然,收起纸条道:
“这确实是我爹写的信条,没关系,就按这个价目接着收吧。让工人们检视仔细些,次杂掺碎的不要。”
“唉,好!”何妈妈应了声,转头继续指挥伙工们忙碌。
白玉郎回头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伙工们,心里没来由的一阵茫然,长叹了口气,默默回后院自己的房间去了。
次日清晨,仍不见陆少秋回来,问过何妈妈,才知他确实已有三天未曾到此,心里不安之感再不能按捺,想着还是回下北城天河坊的“天河家客栈”问问,或许陆少秋回了天河坊。
【梦婵别院,汕叶厅】
“雨心居那边,昨天下午就开始了,估计要不了两天,惠市坊周围的存粮都可以集聚起来。”司马青云立在侧首,细细梳理禀道。
“北边如何了?”
“善和门下北城16个坊区已经放出消息了。我们出的五倍价太高,说是采买种粮,已经发现有乡民把普通存粮也掺进来了。”
“嗯,这是一定的。不必说破,一律依价采收!”杜圣心听着司马青云的回禀,默然筹算了一会,轻声喃喃道:“接下来,就该是东南四镇了……”
“令主,您让任曳云找的30名细作死士也已经到了。”
“你一会儿去给他们说一下规矩,让他们记住此行的任务!”杜圣心目光倏然寒冽起来道。
“是!”
“……金纤河附近的其他地域,有听到消息吗?”杜圣心缓了缓,换了个轻慢的声线问道。
“这两天,已经让外苑的下人们之间,假借串门拜送年礼的名义,探访了金纤河沿岸的6家府院,都没有小流星的消息。”
“玉女阁的人,耳目遮严些!”
“是,派用的都是些平日蠢笨不起眼的男仆,不会引起任曳云注意。”
“唉!”杜圣心坐下来无奈地一叹:“那他会去哪了呢……”
“令主,您看……会不会是另一条河?”司马青云蹙眉疑道。
杜圣心一凛神:“落霞江?”
“启禀令主!”正此时,在外守候的香洗进来道:“玉女阁秦阁主求见。”
“玉女阁秦媚儿?……她来干什么?”司马青云皱着眉,狐疑顿起。杜圣心嗤笑一声道:“去让她进来。”
不一会儿,只见秦媚儿狐裘风衣裹曳至踝,着了一身绛红色轻绒小袄,一领雪狐绒脖遮了面,独露出一副清秋翦水的柔弱眉眼袅袅婷婷而来。
“令主,秦阁主来了。”司马青云领在她身前进来,快速撇了眼身后,回望向杜圣心的眼神分外暧昧玩味。
杜圣心斜过身子看了眼他身后的人,含笑道:“你先下去吧?”
“是。”司马青云拜别退去,错过秦媚儿的时候,忍不住在心底叹道:“这也太巧了,这么像!”
确实像!那身材身段那眉眼间的脉脉含情,比起云凤更像雪梅!
杜圣心也不觉玩味起来。
“秦阁主莅临寒舍,实在稀客,却不知……有何赐教?”杜圣心对她的语气态度显然不会有对云凤那般温柔。
“杜先生日理万机……莫非是嫌小女子冒昧烦扰?”这艳冠京城的歌舞名妓,吐纳间的每一个气息,果然都勾魂摄魄。
“啊,哪有?……只是,梦婵别苑粗陋,怕有碍了秦阁主玉体方便……”
“杜先生何必取笑!”秦妹儿边说着,幽怨轻叹了声,十根柔弱无骨的纤指轻揭慢掀,缓缓掀去风帽围脖,露出了一张倾城绝色我见犹怜的幽怨面庞。
“媚儿出身低贱,以歌舞取悦恩赏为生,何来玉体可说……”她面颜憔悴恸恸欲哭的柔弱模样,确有几分倾国倾城之姿。
由旁人眼光看来,这般声色的秦媚儿,比之岳雪梅已不知美出多少倍,可惜,杜圣心一眼便知她此行的目的。
“秦姑娘言过了。”杜圣心凤眼轻斜,声作款款:“我辈江湖草莽,怎敢轻慢秦姑娘倾国之姿?”杜圣心向内阁指引道:“此间风寒,暖阁炭火已炙,秦姑娘不妨移驾暖阁一叙”。
秦媚儿颇为意外的抬头看着杜圣心,唇边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讥诮,服了一礼道:“谢先生垂怜。”
——杜圣心,装的这么深,原来你也只是一个普通男人!
秦媚儿在心中冷笑,款款莲步也不觉桀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