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破了纪晓芙的险恶处境，还顺带着让她帮忙捎一封书信给太师父张三丰以后，张乐康拍了拍屁股就离开了峨眉山。

    至于纪晓芙的安危，用不着他来担心。

    纪晓芙的武功不弱，不恋爱脑的时候人也还算聪明，找个借口离开峨嵋派以后，那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只要她完成了张乐康要求的事情，不管她是带着杨不悔隐居，还是去光明顶找杨逍一家三口团聚，那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反正就算人家乐意跟一个强暴了自己淫贼浪子过一辈子，那是自己的选择，张乐康只有尊重、祝福。

    而张乐康则是一路北上，打算去昆仑山中赌赌运气，寻取那全本的《九阳真经》。其实也不算纯赌运气，毕竟还有朱武连环庄这么个坐标在，用心找找，总能寻到张无忌和朱长龄坠崖的地方。

    十余日后，张乐康抵达京兆府，也就是今天的西安。

    作为十三朝古都，蒙元陕西行中书省的治所，哪怕蒙元朝廷的治理水平不高，但依旧十分繁华。城中工商繁盛，大小店铺鳞次栉比，凡生活必需之物，城中皆有。

    只是在繁华的背后必然有其阴暗之处。

    入城后不久，张乐康就遇到了十来个衣衫褴褛，体带恶臭的乞儿正在街边行乞。这些乞儿都是断手断脚，行动不便，哑着嗓子咿咿呀呀地跟路人乞讨一点吃的或者钱财。

    不过是十几个未满十岁的孩童，又身有残疾，看着甚是可怜。出于同情心，不少路人纷纷掏出铜钱、碎银，放进了他们手中的破碗里。

    其中有一个乞儿，爬到了张乐康的跟前，只是干巴巴地把破碗摆在了张乐康的面前，并没有多余的动作。

    这个乞儿端着破碗的小手黑乎乎的，看样子是好多天没有清洗了。两只小腿呈不正常的角度弯曲，应该是外力造成的骨折，不过依张乐康的观察，这腿上的伤势并没有多长时间。

    脖颈处偶然外露的皮肤却能看出这孩子的皮肤比较细腻，并不是那种从小就受苦，整日里风吹日晒长大的孩子。

    张乐康的心中浮现出四个字——采生切割。

    采生切割，天下间最为歹毒凶恶的事情之一，就是某些职业乞丐人为地制造一些残废或者畸形的“怪物”，以此为幌子博取世人的同情，借此获得路人施舍的大量钱财。

    如果是采生切割，那周围定然有看管他们的大人。省得他们向路人求救，惹出一些麻烦来。

    张乐康往四周扫了一眼，在几十步外发现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乞丐一直注视着这边的动静，心道果然。

    心念电转，将手伸进怀中，掏出一角碎银子放进了破碗里。

    那个小乞儿对此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依旧是一言不发，眼神中隐隐有一些感激之色。

    张乐康进了旁边酒楼的二楼，点了几道拿手菜，坐在了临街的位置上，一边喝茶一边观察着楼下乞儿们的情况。

    日落时分，乞儿们在中年乞丐的监督下回到了一间破败的吕祖庙中。

    经过蒙哥、忽必烈两任蒙元最高统治者主持的三次佛道大辩论后，以全真教为首的北方道教势力大受打击。

    在北方地区，像吕祖庙这种最近百十年前衰败了的宫观庙宇比比皆是。

    中年乞丐从外面拿了两包白面馒头，扔到了地上，自顾自地拿着酒葫芦喝了起来。

    这些馒头算是十几个乞儿这一日的饭食。这些孩子都是他骗钱的摇钱树，不说吃饱，总不能够饿死了。

    所有孩子都像小狗一样爬了过去，用脏兮兮的小手抓上一两个馒头，狼吞虎咽了起来。

    中年乞丐道：“今天的收成比昨天多了五成，老子高兴，赏你们几个馒头！”

    张乐康伏在庙内的一株大槐树上，听着殿里传出来的动静，眼神冷得掉渣。

    又过了一会儿，陆续有几个手脚完好的乞丐各领着一群乞儿来到了吕祖庙。

    其中一个乞丐问道：“呦呵，胡三，今天怎么这么大方，都给这帮小兔崽子吃白面馒头？”

    另一个乞丐道：“这还用多问吗，肯定是今天收成好呗。他妈的，占着南门那个风水宝地，胡三这个日子过得就是舒服！”

    中年乞丐胡三咧嘴笑了笑，露出他那满口黄牙：“韩四，就你屁话最多。老子是四袋弟子，你们几个不过是二袋三袋，最大的肥肉当然是老子吃了。”

    说完之后，又向着地上啐了一口：“再说了，大头还得给咱们老大供上去，老大再给舵主他老人家上供。舵主他老人家那过得的才是神仙日子。”

    韩四暧昧地说道：“听说舵主上个月刚纳了第八房小妾，六十多的人还有这个心气，也不怕得了马上风。”

    在场的成年乞丐都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猥琐笑容。

    树上的张乐康见半天都没人再来，足尖一点，从树上飘了下来，冷声道：“如今的丐帮竟然是这般藏污纳垢之所！”

    “什么人？！”殿内的丐帮弟子听到动静后，一起跑了出来。

    “要你们命的人。”

    醉了七分的胡三在看到唇红齿白、俊朗不凡的张乐康后，眼睛眯了一下，呵呵笑道：“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哪来一个这么俊俏的小郎君，长得这么可人，身条也如松似柏，舵主他老人家肯定喜欢。”

    感情这位京兆府的丐帮舵主不仅是个六十来岁一树梨花压海棠的主儿，还是个双性恋。

    被人当兔儿爷一样的评头论足，张乐康心中的恨意更多了几分。

    众乞丐眼前一花，就看到张乐康伸手掐住胡三的脖颈将他凌空提起，杀意凛然。

    胡三吓出了一身冷汗，醉意也去了两分，一边拍打着张乐康的手臂，一边恶狠狠地威胁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说出来吓死你，得罪了我们丐帮，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乐康冷笑道：“两宋之时，丐帮群豪以侠义为先，好不兴旺，世人让你们三分还则罢了。就现在这个丐帮，你们的帮主史火龙到了我面前，也不过尔尔。说说吧，里面的那群乞儿是你手下的第几批了？”

    感觉到张乐康那铁钳一般的大手掐得越来越紧后，胡三忙不迭地说道：“第四批了。”

    听罢，张乐康的杀意愈浓：“也就是说你的手里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人的性命了。”

    这些靠采生切割的乞丐又不是开善堂的，他们手下的这些乞儿日渐长大后，食量越来越大的同时所得却会较以前锐减。每当这种时候，他们自然就会把这批长大的乞儿杀了，再或偷或抢或拐卖一批新乞儿来继续这门罪恶的生意。

    反正有天下第一大帮作为靠山，也不会有什么人愿意得罪他们。

    被张乐康的杀气吓了一个激灵，胡三的裤裆上湿了一片，竟然尿了裤子，一股子腥臊之气。

    张乐康浑不在意地问道：“这些人是你们亲手拐来的还是别人送来的？”

    胡三道：“舵主手下还有一帮人，尽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些孩子也是他们从其他地方弄来的。”

    这位京兆府舵主厉害啊，手下的采生切割事业分工明确，已经形成一条不知多少人附着其上的利益链条。

    “要是让乔峰、洪七公这些丐帮的前辈高人知道你们现在这些作为，死人都得叫你们给气活了！”

    说着，张乐康的手上略一使劲，胡三的脑袋就歪到了一边。

    处理完胡三，张乐康看向在场的其他乞丐：“你们几个怎么不跑？”

    “少侠，就刚才你露出来的武功，我们这些个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乞丐绑在一起也不是你的对手，跑又有什么用呢。”一个浑身破烂，但比较干净整洁的青年乞丐说道。他也是刚才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到那些人的谈话之中的乞丐。

    张乐康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这人还有点意思，知道自己的斤两。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乞丐恭恭敬敬地说道：“小人黎青，丐帮无袋弟子。”

    “无袋弟子，那你刚入丐帮没多久啊。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张乐康扭头问另外一个乞丐。

    “是……是，少侠，他刚入帮不足半年。”

    “黎青，刚才胡三说起的老大还有你们陕西行省的舵主在什么地方，你可知道？”

    “小人知道。”

    张乐康道：“好！其他人就不必活着了。”

    七八个乞丐拿出短刀、匕首，朝着张乐康扑了过来。

    张乐康不慌不忙地将几文铜钱以芙蓉金针的手法掷出，在场的成年乞丐就只剩下黎青一人还站着。

    看见这一幕，死里逃生的黎青全身血液凝固，背脊发凉，猛地向后退了两步，背后的衣衫被冷汗打湿，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你一条命吗？”

    黎青定了定心神，答道：“少侠需要一个丐帮弟子带路，而这些人只有我入帮时间最短，手上并没有沾染上无辜乞儿的性命。”

    张乐康点了点头：“很好！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只要你乖乖地按我说的去做，等此间事了，我可以留你一条小命。”

    “多谢少侠宽宏。”

    张乐康回身看了看吕祖庙两边的楹联，“溯上界茫茫浩劫神仙不老全凭一点度人心，看下方扰扰红尘富贵几时祗抵五更黄梁梦”。

    “死在吕祖庙，便宜这帮畜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