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编年史

玛丽娜事件(619.03.30)

    我们试图看清历史迷雾中的真相,我们愈是努力,便离真相愈来愈远。

    ——巴尔扎克《时间的迷宫》

    罗伯特/卡尔是布鲁克王国的第二十三任国王,又称卡尔二十三世。他长着高大且健壮的身材,完全迥异于他父亲杰姆/卡尔的瘦削细长。他的眼晴则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美兰高地红叶族的特有样式,眼黑几乎占满了整个眼球,对视之下犹如望向深渊,让人印象深刻。

    罗伯特的继位充满了波折。

    他的父亲,杰姆/卡尔是蜚声大陆的一个花花么子,自可以人道,他身旁的女人就如同走马观灯一般不停地变换。尤其是杰姆继承王位,当上布鲁克王国的国王——卡尔二十二世之后,他就变得更加肆无忌惮。整个王国似乎都沦为了这位花花公子的猎艳场,上至贵妇名媛,下至平民娼妓,卡尔二十二世似乎对床帏之事永远都充满了热情,永远都乐此不疲。

    直至纪元619年的3月6日的那天上午,本就身体孱弱又不加节制的杰姆/卡尔在众目睽睽之下鼻子流血不止、昏倒在了王座之上,此时的他正在参加一年一度最重要的国务会议。

    手忙脚乱的大臣们在得到医官摇头的暗示后,便更加手忙脚乱。

    原因很简单,杰姆/卡尔尚无子嗣!

    是的,没有错,每天埋在女人堆里辛勤耕耘的杰姆/卡尔虽然广播雨露,却还是没有留下一个像样的成果。

    紧急之下,杰姆/卡尔的王后——艾普莉/希蒙王后被破例邀请列席了这次国务会议。当身着素装、一向深居简出的艾普莉王后到达国务会议大厅,王国的精英们对他们这位美丽优雅的王后都充满了同情。

    为了红叶族的存亡,这位号称“红叶族之花”的公主,不远千里从美兰高地嫁过来,不光要对病态的丈夫忍气吞声、小心侍奉,还要与各色的女子争风吃醋。这才仅仅三年,在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纪,她就又要面临着守寡。更更糟糕的是,这位公主没有产下子嗣。按照王位继承法,目前最大的可能就是从杰姆的同辈或侄子辈等宗室中选出。这将极大地削弱这位公主对布鲁克王国的影响力,也会使得红叶族的前途面临巨大的不确定性。

    也就是在这场布鲁克王国决定继承人的国务会议上,发生了著名的玛丽娜事件。

    事件的过程是这样的。

    在主持会议的首相、德高望重的巴赫侯爵宣读完王位继承法中有关条目后。财务大臣提出了由杰姆的堂弟约西亚伯爵继承王位,外交大臣则提出另一个继承人——杰姆的另一个堂弟托弗勋爵。

    于是巴赫侯爵宣布进行不记名投票表决,国务会议参会人员除艾普莉王后外共42人,约西亚伯爵获得了21票,托弗勋爵获得19票,2票弃权。

    这个结果出来后,现场有些骚动。

    主持会议的巴赫侯爵似乎对整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因为坐在他左手边的副首相李斯特公爵在事后的回忆录里说他感觉到巴赫伯爵长舒了一口气。

    正当坐在座位上的约西亚伯爵控制不住自己的狂喜表情,随时准备在首相大人宣布结果后站起身接受恭贺的时候,一直沉默的、美丽的布鲁克王国的王后缓缓起身,示意首相巴赫侯爵自己有话要说。

    于是,在众人的疑惑中,这位来自边境红叶族的女子,在国人心目中一向唯唯诺诺的王后站到了演讲台前,第一次爆发出她耀眼的光芒。当然,这不会是仅此一次,以后的历史会一再证明这位王后的不简单。

    她用她正宗的大陆雅言清晰有力地在布鲁克王国精英中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我艾普莉没有为先王诞下子嗣,以继承布鲁克王国的伟大事业,我深表遗憾。”

    “但是,我以及宫廷的诸位忠臣已经经过多方打听,反复验证,寻得了先王遗落在外的子嗣,他现在已经满十岁。”

    “他叫罗伯特,母亲叫玛丽娜,是首都郊外农夫之女,多年前先王出城打猎,她有幸蒙受先王恩泽,诞下一子。”

    “现有先王私押手书一份及戒指一枚,可证明此子罗伯特确系先王骨血。”

    艾普莉王后发言完毕,便令内廷大臣华尔兹将一个叫罗伯特的男孩带入了国务会议大厅,并将手书和戒指呈交给了巴赫侯爵。

    随同华尔兹、罗伯特一起进入国务会议大厅的则是贝恩/施坦因——他当时的职位是近卫军元帅。

    国务会议大厅里的每个人也都清楚听到了随同着三个人一起进入、响彻在会场外围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不用猜就知道,那是布鲁克王国最忠心王室的最精锐的近卫军团。

    脸色大变的巴赫侯爵恶狠狠瞪了旁边的陆军大臣詹姆斯/卡尔公爵一眼,便一言不发。随后手书和戒指在众大臣中一一传阅完毕。

    再然后便是漫长的沉默,每个人都打量着这个站在台上局促不安的男孩以及站在男孩身边的面无表情的美丽的艾普莉王后,现场静可闻针。

    首先打破这寂静的是陆军大臣,一向端正严肃的詹姆斯/卡尔公爵,他第一个表明立场,宣布支持罗伯特继承王位。

    第二个跳出来的是外交大臣,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

    场面出现了惊天的逆转,王国的这些精英们变脸之快让人诧异莫名。尤其是作为候选人之一的托弗勋爵,更是直接单膝跪在地上亲吻了罗伯特的鞋子,这或许也是他在事后不久便被任命为首相的原因。

    脸色已经铁青的巴赫侯爵大声呵斥,恢复了会场的秩序,他强作镇定地宣布,为了公平起见,国务会议的众人将再次投票进行表决。

    面无表情的王后深深看了王国首相——巴赫侯爵一眼,然后点头表示了同意。

    最后的结果,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没有扭转刚才延续的局势。这个看上去局促慌乱的十岁男孩罗伯特以全部42票通过,在北辰纪元3月30日,赢得了布鲁克王国第二十三个王位的继承权。

    在广阔的泰坦大陆,有着二十多个王国,几百个大大小小的城邦、领地,布鲁克王国地处泰坦大陆的西南部,在当时只能算得上一个中等实力的王国。按理说,我不应该将这个玛丽娜事件以及布鲁克王国卡尔二十三世的即位作为大陆编年史的第一章。我对此也曾反复犹豫,可是我在反复阅读大量史料及走访查询诸多线索之后,尤其是在与大陆最优秀的历史学家巴尔扎克先生在里斯本城彻夜长谈之后,我还是决定把玛丽娜事件列为了本书的开始。

    随着叙事的展开,我相信在某一时刻总会有聪明的读者对我的这般操作会心一笑。